宫疏影虽然一向温和不与人绊嘴,但也不是个不会说嘴的,更有楚漓雪在旁边帮腔,花韵儿纵然说话刻薄,又哪里说得过,眼看着这三人又要杠上了,安若忙出来打圆场:“说起来这次也是我运气不好,好些姐姐们都不得空,但我能赶上长安圣女一支舞,也就值了。”
安若这么说着,宫疏影虽还欲再说什么,顾忌着这里是安若的主场,闹大了未免让她难堪,也没有再说什么,花韵本就说不过她们二人,见有人给了台阶下,自然也不会自取其辱,倒是楚漓雪冷哼一声道:“算了,我也不坐在这里酸了吧唧的惹人厌烦了。”说着便换了位置,到梦浮华梦浮烟二姐妹身边坐下,花韵也只得忍下气来。
这边三人的动静闹得委实大了些,凌轻旋凌轻落两姐妹坐得比较远,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凌轻落皱了眉,低声道:“这个花韵最近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总是针对遥遥。”
“姐姐你不知道么,我听说,花韵花怜两姐妹,可都对君哥哥有点意思呢。”
。“可君哥哥是遥遥的……”凌轻落明了,“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适才雪儿妹妹说‘酸了吧唧的惹人厌烦。’说的就是这层意思吧。”
“自然就是了,她妹妹花怜这一次没有出席,估计也是因为知道遥遥这次可能会来的缘故,说起来这花怜果然还是年纪小,藏不住心思,若是真的让她来了,估计也要闹出不少事儿来呢。”
“嗬,就她们俩,翻得起什么浪来,也不照照自己那模样,配不配和遥遥争,我家遥遥实力又高长得又好看,可让她嫉妒泛酸去吧。”
两人这边正说着,台上“唰”地一条金色的长绫飞了出来,姑娘们也就顾不得绊嘴,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
只见那金绫在台上婉转腾挪,飞蛇一般乱舞,真真是游龙戏凤,飘飞几下做出一个凤凰勾头的样子来,忽地那凤头猛然上扬,直向天上冲去,眼瞧着就要捅穿那穹顶了,只见一团金红的火焰忽起,由下自上,不过转瞬之间便把整条金绫烧得一干二净。
台下人的眼都瞅着那活灵活现的金凤呢,眼看着那金凤朝穹顶上撞去,几十颗心都悬了起来,忽地见金凤被焚成了一股轻烟,才如梦初醒一般,轰然叫好起来。
这不过十几秒舞绫的前奏,看似简单,实则是凤族另一支舞“天凤浴火”的精髓所在,凤逍遥身在幕后,看不到台上,却能舞出这么一段,真真是令人叹服。
金绫化了烟,便见一个披着深蓝轻纱的身影踏空而来,脚下是两团紫色的凤灵火,如同两朵祥云一般托住凤逍遥。
凤逍遥今天换了一袭深蓝色的齐胸襦裙,简简单单地披着一条紫色轻纱,眉心那一点殷红的菱花痣被额上海蓝宝石的额饰遮住,化为夜紫,金发也高高地束起,带了一只九尾凤凰的簪子,愈发显得她至尊至贵,风华绝代。
凤逍遥换的这一身衣服,看似普普通通的也没什么纹饰,实际上可真不简单,凤凰属火,可凤凰中偏偏有一种冰系的异种凤凰,多为凤族人和外族通婚所得,通体呈蓝紫之色,极其稀少,这身衣服便是用九九八十一只冰系异种凤凰的绒毛制成,名为凤羽天阑,是凤族至宝,虽不能达到刀枪不入,也是水火不侵,除了凤族自己,哪家能有这样的一身衣服。
凤族人天性好洁且爱美,凤族的姑娘们都生得一副好身段,凤逍遥今天跳的这支更是凤族至高的一支舞——“有凤来仪”,配上她一身流光溢彩的舞衣和优美的身姿,真真是婉若游龙,翩若惊鸿,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那姣好的稀世容颜,在水袖和轻纱之间若隐若现,有道是“神光离合,乍阴乍阳”,令人迷醉,偏偏又凤眸含威,薄唇紧抿,那威严之态令人不敢亲近,只觉得,即使是九天玄女,洛水宓妃,也不及台上那人的万分之一。
只她一人,便夺去了所有莺莺燕燕的光华,看得台下人目不转睛,如痴如醉。
因此也就没人注意到,在后排一个无人的位置上,悄然浮现了一个白衣的身影。
白衣胜雪,公子如玉。
如玉含笑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少女,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华绝代,扬眉转袖中尽为天人之姿,或勾唇而笑,或敛眉垂目,倾城绝颜,不过于此。
当年那个仗剑而来,血衣猎猎,清啸“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姑娘,竟也有这般模样。
恍然间似又见那个骄傲的凤凰,白衣染血,眸若夜星,而今紫衣翩跹,眉眼含笑,不变的却是那一身凛然傲骨。
记得她说过,凤凰可以身死,可以魂散,可以失去所有,却唯独不会失了那一身傲骨。
那是凤凰的骄傲。
有凤来仪本是祭天之礼,自带一种威严态度,凤逍遥更是凤灵眸的拥有者,凤族的神,由她来舞出这一曲,那无上的威严更是怎么也掩不住,从台上倾泻出来。
台下那些兽族和人族的姑娘们倒还好,只压得禽族六家的姑娘喘不过气来,最后收尾时,凤逍遥高高昂起优美的脖颈,做问天之态,一股强大的凤威逼来,只叫宫疏影楚漓雪等人腿一软几乎跪倒。
好在这并不是祭天之时,凤逍遥很快收了势,笑盈盈地往台下看来,依旧是以往那温婉和善的模样,哪里还有适才的半分威仪。
与天凤浴火收势后的掌声雷动截然不同,这一次,全场鸦雀无声,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凌轻落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再看后排,那个白衣的身影不知何时也已悄然散去,钻入了凤逍遥的神识空间。
没有人知道,他曾在这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离开凤逍遥的神识空间,坐在台下,以一个旁观着的角度,欣赏了凤逍遥今生唯一一次登台献舞。
这唯一一次的风华绝代,他回忆了三千年。
第六十章袖转万花凤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