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时光流逝了多久,圣棠才缓缓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正趴伏在地,顶著地面的下巴已痛到几近失去知觉,而受伤惨重的腹部紧贴著地面,除了疼痛与冰冷之外就什麼也感受不到。
圣棠用手撑地,试图爬起身来,但是腹部一动,乾涸血渍所沾黏的伤口受到拉扯,导致沉睡的剧痛惊醒,开始发威!
「喀…」圣棠痛得倒吸一口气,他低头看著自己的腹部…惨不忍睹,而且伤口还因為刚刚的动弹而崩裂,缓缓的滴下了赤红…
「还活著啊…我…」圣棠伸手按压著自己的腹部,感受著逐渐遍佈身体的痛与温热的血;他挪动身体,靠到了一旁的墙壁上,藉著石墙来支撑著摇摇欲坠的身躯…
知道自己没死之后,圣棠再来要确认的就是那隻龙的死活了;圣棠虽不希望自己杀害了那美丽的龙,却也不想要牠还活著,因為此刻的自己已无力自保…
圣棠的双眼聚焦自染满血液的腹部,依序经过脚、河道、走道…最后转移到那隻龙最后倒卧的地方…
这一次,圣棠再度受到了震撼!
倒在那裡的,并不是刚刚所看见的水蓝色飞龙,至少体型上有了明显的不同。
那是个拥有洁白肌肤、水蓝色头髮的少女,她前额两侧有对龙角,耳廓也与常人不同,是龙翼般的形状;其身材玲瓏有緻,既有成熟的凹凸曲线也有青涩的韵味。
圣棠难以置信的走上前去,仔细的看著这名双眼紧闭的女孩;她的脸蛋圆润可爱、她的五官精緻漂亮,与玛莉安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视线昏暗,但是圣棠很清楚的看见了她身上的伤痕与血渍,尤其是背上的两个血洞…以及一丝不掛的躯体…
刚刚深锁在龙背上的金属,似乎因為强大电流通过的缘故,被烧成焦黑且迸裂开来,大概是因為裂开的缘故,才会脱离出体吧?
「她…是刚刚那隻龙变来的吗?」圣棠愣愣的看著这名昏厥的女孩,现在的她与刚刚的形象相差甚远,但是同样美得让人难以转移焦点。
圣棠蹲了下来,更仔细的看著少女的脸,欣赏著可爱脸蛋上的面貌;他看得入迷了,差点又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来触碰对方的脸…
「她好像被我伤得很重啊…」圣棠低声呢喃著,看到少女脸上的痛苦神情、她身上的沉重伤势,这都让圣棠不能狠心拋下她一个人。
圣棠脱下了身上的大衣,将其覆盖到少女的身上,随后一把将其抱起,朝向漆黑的深处继续前进…
艾因赫伦,人类最大最强盛的国家─赫薙国之首都,拥有其他都市无法比拟的繁华,也有无数四通八达的大街小巷,佔地广泛的它,也拥有著同样复杂的地下水道…
地面上有温暖的煦阳、有热闹的市集、有活泼的居民,而地下水道裡,除了流水、黑暗、石墙,就什麼也没有了;黑暗让人感到焦虑、静謐、恐怖,相较地上的繁荣,地下是完全的死寂…
圣棠抱著少女,在下水道裡走了不知道多久,仅知道他身上的伤已经不会痛了,体内的疲劳也都恢復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没有办法走出这漆黑的下水道…
既使这段期间裡,圣棠一直抱著肌肤柔滑细嫩、身躯凹凸有致、脸蛋圆润可爱的少女,但现在的情况让他对此无暇他顾;因為四周的黑暗与错乱的方向都让圣棠感到焦躁。
走在阡陌纵横的迷宫裡许久之后,被抱在怀中的龙女才辗转醒来…
少女首先看见的是圣棠的胸膛,她稍微迟疑了一下,感觉到自己正被抱著,她感到慌张,接著看向这个人,发现是刚刚打晕自己的人类!
少女立刻挣扎起来,而圣棠也感觉到了怀中的这阵骚动,这阵突如其来的动弹刺激到了圣棠腹部的伤口,痛得圣棠浑身颤抖;不过,少女似乎因為受伤过於沉重的缘故,并没有非常剧烈的挣扎,否则受到惨痛伤害的圣棠就不太能够抱紧她,不至於让她摔下来了…
為了不让少女因為挣脱而摔落,圣棠忍著伤痛,慢慢加强了双手的力量…
「放开我!可恨的人类!」少女大声吼叫著,并试图加强了挣扎的力量;少女动得越激烈,圣棠的痛楚就更剧烈,但他依旧没有放手,慢慢走到墙壁旁边,才缓缓将她放下,随后谨慎的退开,以防不测…
少女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试著站起身来;圣棠看她没在第一时间对自己发动攻击后,就走上前去搀扶著她…
「滚开!不准碰我,人类!」少女挥手将圣棠的手打开,慢慢沿著墙壁走离,只是身上的伤势太过严重,所以速度慢如龟爬般。
「放心,我不会攻击妳的,若我想动手的话早就下手了。」圣棠轻嘆了口气,走上前去,伸手轻按在少女的香肩上。
「你们人类是最兇残、最可恨、最爱说谎的族群!我為甚麼要相信你们?」龙女用力甩开了圣棠,虽然现在的她很虚弱,但她就算是死都不愿再被人类碰触到了。
「妳為甚麼不相信我?我能保证绝对不伤害妳的。」圣棠用坚毅的语气谈吐著誓约般的言语。
少女转过身来,与圣棠面对面,这才让圣棠看见了脸蛋上所流下的两道泪痕…
「你不伤害我?你刚刚对我做了什麼?你不伤害我?那你们人类又对我做了什麼?你能保证绝对不伤害我,那你能保证你们人类都不会伤害我吗?」少女出言反驳了句,语气裡充满的不信任与伤心欲绝…
「我只不过是…偷跑出来透透风而已,因為疲惫而待在花海中休憩,就被你们人类使用一种不知道是甚麼的药物迷昏,若不是我一直保持著龙型态,说不定会遭到更多的屈辱!而你这位才刚伤害过我的人类,凭什麼说你能保证不伤害我!?」少女再度发出了怒吼,她紧锁的双眼一直滚落出斗大的泪水,令圣棠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被抓到之后…怕让我逃脱所以对我动用各种刑罚,鞭打、炮烙、凌迟、拔鳞片……好不容易逃脱出来了,却因為背后的刑具而无法长途飞行,只能待在下水道裡抓那些昆虫、蜘蛛、老鼠什麼的来果腹…居然…让我受到这种屈辱…!」
少女低著头,用双手遮掩著面容,哭得声嘶力竭,令人不捨;圣棠静静的看著少女,内心也為她、她的眼泪、她的言语感到心酸…
少女说得没有错,大陆上的其他五大种族几乎都不相信人类,敌对的半精灵、燁灵还有中立的龙族、郸族就不用说了,就连同盟的精灵…都不太信任人类。
原因不难猜想,想想看人类的自私、多疑与忌妒…关於这些,圣棠外出工作的这两年来可没少领教过。
既使自己说到做到,不再伤害这位少女,但是其他人呢?自己品行再好,都会被同族劣等人物的所作所為给抹黑。
圣棠神情落寞的低下头,他无法对少女的反驳做任何回应…
就在圣棠沉默的时候,他从少女单薄的衣服裡看见了异样!
奶白色的光华肌肤逐渐转蓝,还长出了鳞片;圣棠抬头看向少女,少女的双眼也正盯著他,女孩的眼睛已经从湖泊绿转变成了暗红色,看来她很有可能会变成飞龙来攻击自己!
「妳怎麼了?」看到这个异变,圣棠立刻发问了一句,而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回应。
圣棠盯著少女的双眼,他从女孩的眼神裡看见了眼神中的怒火、屈辱、憎恨,看来她在哭泣的时候,回想到了被捉到之后的回忆,因而陷入恐慌…
突然,龙女出拳打向圣棠那已不堪一击的腹部,既使圣棠早有防备,扭身闪过了被直击的命运,但是被手臂上的鳞片擦到…这比直接命中还要痛苦数倍啊…
那已经止住血的肚子再度渗出血水,对於已经失血过多的圣棠来说,既使是一点一滴都是宝贵的;圣棠连连后退数步,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準备应战!
龙女看见圣棠举起武器后,轻哼了声,接著奋力冲向圣棠;看著眼前这个半龙半人的少女,圣棠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这下该怎麼办?才刚发誓不伤害她的,但这话却让她陷入恐慌,进而对自己造成威胁;同样一句话,使得自己不能轻易出手…该说是不能出手,这也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龙女的速度一反刚刚的缓慢,疾如风的迅捷令伤重的圣棠难以应付,第二拳打向圣棠的顏面,逼得圣棠向旁跳开;龙女的拳头落到石墙上,竟轻而易举的将墙壁打出了个洞,若是圣棠没躲开的话…没死也半条命了!
「请冷静点!」圣棠对少女吶喊著,希望藉此唤回对方的理智;但是龙女一听到人类的声音后,猛然拔出了手,还把鬆开的五指併拢成了锐利的尖刀!
「麻烦妳冷静下来!我说过不再伤害妳的!」圣棠并没有看漏了龙女的些微变化,他知道自己的声音、自己的面貌只会激怒对方而已,但是,圣棠还是试著唤醒对方。
他不知道拋弃手上的剑会有什麼后果,但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愿伤害她的话,就必须有所作為,既使她已经给出了明显的杀人意图!
龙女冲上前来,锐利的龙爪迅速刺向圣棠的心窝!
圣棠一个反射动作,迅速蹲下并转动腰部以躲开这个杀伤性强大的刺击,但是,圣棠反应的再快,都没有龙女还要快!
手指戳进了圣棠的体内,但不是心窝而是左肩膀!
圣棠的身体被对方的力量逼得连连后退,他试著缓冲这个力量…
但是对方却进一步的加速,更是扭动了柳腰将手指刺出;龙爪戳断了锁骨与肩胛骨,贯穿了整个肩膀!
「拜託妳…停下来好吗?我真的…不希望再伤害妳了…」圣棠止住了向后滑行之势,并慢慢走上前去…
龙女看到圣棠逼近后,立刻出力欲拔出手臂,但是圣棠却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拔出;圣棠不仅阻止龙女拔出手臂,还对她伸出了另一隻手,将她深深搂在怀裡…
「我…说过不会再伤害妳的…所以…既使妳真的要杀我…我也不会再出手攻击妳的…」圣棠缓缓从齿缝间挤出这几句话来,现在的他,要是不咬紧牙关的话,绝对会晕死过去的…
温温热热的龙麟与自己的肌肤、血肉、骨髓的亲密接触,每有动静,既使只是轻微的挪动都会带来令人头晕目眩的痛楚…
圣棠的手逐渐无力,拥抱也慢慢鬆开,他再也没有力气可以咬牙、可以紧抱、可以思考…
闭上双眼之前,圣棠看了下怀中的少女,她双眼的深红慢慢转回原本的湖泊绿,而覆盖在肌肤上的鳞片也逐渐消去,水蓝色的肌肤也缓缓变回奶白色…
少女那圆润的脸上浮现出了安心的笑容,比起圣棠一开始所见的任何东西都要漂亮,也比所有东西都要吸引他,只是…此刻的他已无力再欣赏了,只能让黑暗蚕食著视野…
圣棠缓缓倾倒,再度投入梦乡中,而在他怀中的少女也安详的跟著圣棠进入沉眠…
在两人都进入睡眠后,下水道裡似乎有了些微动静,走道上,似乎有个漆黑的影子正移动著,那个影子距离的越近就越明显,而且体积也从整片的黑逐渐缩小,直到最后凝聚成了半个人的大小!
那股漆黑的东西顺著龙女的手窜进圣棠的左肩裡,缓缓将龙女的手拔出,并在同时治癒著圣棠的伤口;圣棠身上的伤,不管是左手臂或后背的剑伤、腹部的擦伤还是左肩膀的窟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著!
但即便是如此,沉睡中的两人都没有发现任何疑问,依旧睡得香甜…
在地面上,太阳已经爬出了地平线,挥洒下金黄色的天赐,唤醒正在沉眠的人,并為新的一天带来新的希望;城内的人们纷纷下床梳洗準备进行今日的行程,居住区开始出现人群,而商业区更涌现了人潮。
然而在庄严的皇城区裡,似乎正在筹备著甚麼;无数穿著洁白长袍的、沉重鎧甲的人正聚集在一个广场上,在他们面前有一大群排列整齐的人们,但这群人穿著不一,有大人也有小孩。
广场像是个运动场,中间是广大的空间,而前方与两侧都有看台,在前方的是负责主持会场的教会人士,有主教、祭司、圣骑士们;在两侧的是前来观赏选拔会的王公贵族们,一般平民百姓则站在会场后方观看。
这是人类第一大信仰─光明教会的选拔大会,他们每年都会在首都展开全国性的选拔,让人类各国各城镇的光明分会提名的人选送来艾因赫伦进行筛选,挑选出新进的祭司与圣骑士。
这是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动,也因此吸引了各国的名人们前来造访。
参赛者所穿的服装都不一样,年龄、身高、身材也不尽相同,但是大部份参赛者都有一样相同的东西─眼神,每一个参赛者的眼神都充满了专注与自信!
在参赛者阵列之中,赫然发现了卡特!
现在的他并不像之前一样拥肿,而是拥有健壮的体格!
金褐色的短髮、碧蓝色的双眼、有稜有角的脸庞,再加上长期受到「重量」训练所锻鍊出来的节实肌肉,让他看上去焕然一新,儼然挤身為帅哥的行列!
这一晚的时间裡到底发生了什麼事情?為甚麼可以让他有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究竟是什麼让他可以一夜暴瘦!?
『虽然不知道為甚麼会突然瘦下来…但是最后依稀还记得我是被圣棠打晕的…该不会是他搞出这个把戏吧?』卡特一边伸展筋骨一边想著:『不过,这下子就可以让老爸大吃一惊了吧!?』
卡特热身完之后,立定站好,双眼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光!
『居然强迫我参加什麼选拔会,要我一定得进入教会证明自己,不然就要把我逐出家门…很好,我这下就让你跌破眼镜!』
在选拔会即将开始之际,观眾们以及参赛者都发出了欢呼声,因為有一个人缓缓走上了前方的看台;手中拿著黄金权杖、头戴华丽王冠,一头褐色旁分短髮,刚正的五官、刀削的轮廓,虽然年轻却已经有了高高在上的王者风范!
「让我们欢迎赫薙国的国王!」一旁的司仪用宏亮的嗓门,為所有注意到、没注意到的人们介绍了这名到来的贵客!
全场民眾祭出了最热烈的掌声、最响亮的欢呼、最诚挚的欢迎!
因為所有艾因赫伦的居民、全赫薙国的国民,甚至是人类各国的人们,没有一个不认识这位国王─李喜德?罗赫;他在二十九岁便继位為王,展现出了他的政治天赋、领导才华,带领赫薙国走向更巔峰的繁华!
李喜德继位至今已十多年了,在位期间不只施行良政,还懂得亲民、体恤百姓、赢得民心,受他治理国民,没有一个不爱戴他。
如今这位受尽国民爱戴的国王现身於百姓之前,如何让人能不疯狂?
「我觉得我还是坐副位就好,毕竟这是你们教会的活动,我怎麼能够坐主位呢?」国王走到主教的面前,开口说道。
「在这种聚集各国贵宾与民眾的场合,若让您坐在副位更显得我们教会的无礼了。」一名主教回答道。
「这样吗?」
「您每年都要问同样的问题呢。」
「因為我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啊…」
「总而言之,请您早早就位,替选拔会拉开序幕吧。」
「嗯。」李喜德点了点头,坐到了位置上,然后清了清嗓子…
「选拔会…开始!」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