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从‘寿门’的方向,跑来几个士兵,正是刚刚太子命令前往朝龙城求援的那几位。
“启禀太子,朝龙城九门不知为何全部紧闭,我等无法进城。”
似乎早就料到了如此结果,李梦轩拉着缰绳,调转马匹,望着不远处的追兵,久久不语。
“太子,咱们撤吧。咱们往秦川城方向撤去,京都四镇皆由皇家军队镇守,咱们实力尚存,收拢军队,还可以与二皇子一较高下。若留此与之决战,正中了二皇子的奸计啊。”
太子李梦轩回头恨恨的望了望‘仓门’守军,握紧手中的象征着皇权的‘破世’,踏着马匹掉头走去。从军队的最前方走到了最后方,往二皇子追来的方向。
今日,败了,败得一败涂地!即便逃进了朝龙城也败了!以前在轩都被李梦煜打败,可以理解为二皇子的运气和自己的大意。但这次,在自己精心准备下,却还败得如此彻底。虽然太子心中极不愿意承认李梦煜的能力,但这次,确实败在他手中!不过,即便败,也要带着属于太子的尊严!
感受到了太子的决绝,李尧抽出佩剑,振臂高呼,“众将士,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准备迎敌!今日,若不能一起战胜敌人!就让我们带着属于军人的荣誉一起战死沙场!”
“吼!吼!吼!”“杀!杀!杀!”
“众将士,随我一起上阵杀敌,为了军人的荣誉!为了十二司的荣誉!”李梦轩拒绝了方木的建议,带着残存的三四万军队重新掉头,迎着石炎石烈奔来的方向冲杀而去!“冲啊!”
看着李梦轩挥着长剑,一马当先的朝着敌人冲去,方木跨上马匹,望着远方,笑了笑,从一个士兵手中接过一根长矛,“太子身先士卒,尔等还不速速杀敌!”“杀啊!”
已经年迈的方木,原本有些苍老的脸庞,此刻仿佛变得年轻起来,连手中的力气也变得异常强大,仿佛这一刻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回到了几十年前跟着李傲天征战四方,平定天下!
“二十几年的谋士生涯还是没能磨灭一个天生的战士渴望回归战场的心啊。陛下,如果你已仙去,今日方木来陪你了。如果你还活着,请恕方木没能答应你好好照顾太子殿下。”
见太子调转了方向,石烈立刻命令军队停留原地。
“石炎!”“在!”“你带领一万余人从侧面绕过去,截断太子的后路。”“是。”
“副将。”“在!”“将所有弓箭手分为三个梯队,等我命令,做好迎敌准备!”“是!”
看到太子率领的军队冲过来的气势高昂,久经沙场的石烈明白,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迎战方式就是避其锋芒,寻其弱点,挫其锐气。自己的军队虽然在数量上胜过太子一筹,但太子此刻的气势确是自己远远不能比的,太子的士兵们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这种信念支撑下,以一敌十,还真有可能。绝不能拿自己所有士兵的命去拼这没有悬念的胜利!
虽然武功尽废,身材也显得有些高大,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武将,但石烈的士兵们知道。身后的统领石烈不仅是一名冲锋陷阵的急先锋,也是一名运筹帷幄的优秀统领,这也是二皇子为何将这场决战交给石烈的原因。而此时的分兵战术运用,正是一名优秀的统领历经无数死亡形成的直觉。
“众将士听令,敌人就在前方,此战若胜,尔等皆能封妻荫子,流芳百世。此战若败,我与各位共赴黄泉!已报答二皇子知遇之恩!”
“胜!胜!胜!”
两军相聚几百米的距离,而这几百米,将决定两种不同的命运,更是将各自的命运狠狠的区分开来,多少人因此封侯拜官,又有多少人因此埋骨尘土,成就他人无上之威名。
“放箭!”当太子领着军队冲杀过来,两军相聚一百多米的时候,石烈下令放出了第一梯队的箭矢。箭矢呼啸而去,每一支箭矢如一个死神,他们精确的冲入军队中,收割着属于自己的生命。
“第二梯队,放箭!”太子的军队里,此刻有无数人倒下。那些倒下了的,有些再也没能站起来,而有的又重新站起来,继续跟着李梦轩冲杀而去。
“第三梯队,放箭!”当第三梯队箭矢射入太子军队中的时候,正面冲杀的三四万人,已经有接近一半的人再也没能站起来。但抱着必死决心的他们,仍旧如一头战无不胜的猛虎。
“众将士,迎敌!”霎时间,两军相撞在了一起,片刻的时间,便有大量的人从他们身边倒下,他们脸上布满了鲜血,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沾满了鲜血,有些是自己的,有些是敌人的。
他们双眼通红,他们之中或许有朋友,或许有亲人,但此刻,在他们的眼中,只有敌人,要么自己生,要么别人生。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两位皇子夺嫡之争中的筹码而已,但他们仍旧义无反顾。
不知何时,从太子的后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那是石炎率领的一支军队。虽然太子亲眼看着他们绕到了自己后方,但太子没有改变攻击方向,仍旧向着石烈的主军冲杀而来。如今这支军队出现在自己后方,可以说完全断绝了自己的撤退之路。但太子并没有回头,太子的士兵们也没有回头,既然已经没有退路,那就如一名真正的军人战死在这片土地上吧!
这场战争从傍晚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当第二天太阳出现在东方的时候,太子身边仅剩下了一百余人。世事果真变幻无常,就在昨天,自己身穿龙袍,手握权杖,下方坐的是满朝文武和皇室贵胄,连一向骄横的二皇子也被自己围在在显轩殿上,随时可置其于死地,自己已经是朝武国最有权势的一个人了。
而今天,自己已成强弩之末,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身边围住自己军队却越来越多,只是不属于自己,一天的时间里。二皇子的军队从秦川镇源源不断的涌来,也是此刻,太子知道,不知何时,秦川城已经失守。
此时的太子,早已没有高高在上的威严,蓬松的头发,沾满泥土和鲜血的盔甲。脸上有几道伤口,有些已经结疤,有些正有鲜血缓缓流出,肩膀上也负了伤,唯有‘破世’权杖仍旧拴在腰间,没有受到一丝损害。
权杖随着太子来回的战斗,左右摇摆。见证着这位即将退出朝武国历史舞台的英雄。太子看了看了身边,除了受伤的李尧和一些金甲军,方木的身影早已不见,那个陪伴了自己整个童年,帮助自己登上太子位置,跟随自己主政朝武国数年的老人此刻已经安静的躺在了战场的某一处,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
“太子殿下,自戕吧,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代替二殿下做主,绝不会伤害你身边这些人,虽然各为其主,但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是真正的勇士!他们值得我们敬佩!”
听到石烈的话,太子看着仍旧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将士们,毅然决然的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好,这场战争,我输了。我不死,二弟永远不会放心!”太子站起身来,看着周围的士兵们,重新拾起了佩剑,剑身上能明显的看到些许凹痕,那是这场惨烈战争的见证。
“我李梦轩主政朝武国七八有余,虽没有父皇那般文治武功,征伐四方,但也是白夷臣服,四方安定。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希望二弟主政之后,如父皇一般,开疆扩土,创我朝武国万世不朽基业!”
太子说完,看了看身边仅存的百余名士兵和李尧,看了看周围数不清的军队,望了望正在升起的太阳,笑了笑,似不甘,似无奈,似满足,随后扬起了手中的佩剑轻轻一挥,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希望你能兑现自己的诺言。”朝武国太子李梦轩,就此陨落!
“殿下,殿下。”李尧跑过去,将太子抱起,残存的男儿们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看着周围的烈炎军,但并没有哭出声来。
“殿下,有属下来陪你,黄泉路上必不孤单!”“殿下,属下来陪你了!”“殿下等我。”
百余名残存的士兵,在数万人的包围和见证之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结束了自己征战生涯的一生。
“石将军,还有十几名敌军幸存,如何处置,还请将军定夺!”有人决绝的死去,自然有人愿意苟活。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挥刀自戕,有十几名士兵仍旧没有足够的勇气。他们有足够的勇气上阵杀敌,忘却生死,但自己清晰的面对死亡之时,又多了些恐惧。
“杀了吧!”
“你答应过太子,放过我们的。”本以为能够逃脱死亡,但石烈的回答,又扑灭了他们的希望,如握住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被人生生的掐断,十几名金甲军祈求道。
“主帅已死,你们有何理由独自苟活!”
“可是将军··”“执行命令,杀了吧!”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又到了新的一天,万物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又焕发了新的生机。
一百三十六章 太子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