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阴现在总算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什麽叫做“患难见真情”,也终於明白过来何以以天荒地老这等差劲得可以的身手,竟能在明枪暗箭的江湖中混到现在,总算明白了。
那两个老头在哄走郁孤台和萧曼姿後,并没有出手相帮,而只是站在一边不冷不热地说著听了让人气闷的闲话。
天荒插著手,很认真地看著正在交战的四人,似乎经过了好一阵子的分析,方才道:“地老,上官左使和老偷儿的功夫原来这麽高,真没想到。”
地老“啧啧”称赞道:“是,竟然这麽高。比起当年的江近阳也差不多了,实在不错。好像不会打败哦?”
天荒郑重道:“不会,绝对不会。”
黄奇山听著听著不觉得恼了,一边推回了萧朝盛的一掌,紧接著横所一腿,想绊倒萧朝盛。
萧朝盛是天英三圣主,武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黄奇山大感极有压迫感,一招一式倾尽全力而出,不敢轻心,不料天荒地老两个竟然似对交战紧张的战局熟视无睹,在那边大放阙词,还夸他们武功高,“高,高个屁!”
黄奇山大骂出声,“你们两个死骗子,站在那里做什麽?还不快过来帮忙!快点哪!”黄奇山急得跳脚,偏偏那两个老五八蛋还在那睁眼说瞎话。
天荒皱眉道:“地老。方才老偷儿似乎在同我们说话?”
地老点头道:“是啊。他说这里他和上官左使可以搞定,让我们去帮周教主他们。”
天荒道:“这样啊?帮周教主何其困难,我们能行吗?”
地老一拍胸脯,豪气万千地说道:“谁不知我们天荒地老向来是知难勇进的,为了武林正义,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有何畏惧?”天荒点头道:“说的也是。”
地老又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天荒亦道:“不错,救人如救火。”
说著,他们两个竟然真的一身而去,不过却同郁孤台他们方才离去的方向完全相反。
黄奇山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时气火攻心,大骂道:“你们两个杀千刀的老骗孱,无情无义,见得忘义,记恩负义,你们──”黄奇山一口气骂了好几个成语,还不及喘过一口气,胸前便稳稳地挨了一掌,猛地往後一个踉跄,随即一只手伸过来“啪啪”两下便点了他胸前的大穴。
萧朝盛确定黄奇山被他制止住了後,便回身去帮天英二圣主。本来对付二圣主一人,上官阴已觉得十分吃力,这会儿又加进一个萧朝盛,他又如何抵挡得了?
刚避开萧朝盛的一招,二圣主的一招又迎面而来,上官阴自度此番不能得胜,他思索著自己只要多纠缠他们一刻,那周绘青那边也将顺利多少。但二圣主似乎不想再纠缠下去,他朝萧朝盛一使眼色,两人便戮力相攻。
若是上官阴就这麽斤两,那当初董不言也便不会将他擢为武林八美之一,还与江近阳齐称“美玉阴阳”。
只见上官阴回身一揽,二圣主和萧朝盛便只觉原本挥斥而出的强劲的内力竟使不上力,就如一记猛拳打入棉花堆一般,掌底顿时一虚,毫不见起效。
随即上官阴双手平挥,分别扣住了二圣主和萧朝盛的手腕,顺势往後一拉,二人便匆匆擦身而过。
上官阴回手时,碰巧二圣主反应过来,一招从身後袭来,上官阴微微一俯身便避了过去。当他的目光触及二圣主蒙住大半个脸的蒙由时,心中竟鬼使神差地伸手一拉下了他的蒙巾。
黄奇山被制在一旁,又看著上官阴岌岌可危,一急之下,本可冲开的穴道到现在还没有冲开,这下子又使得他更急了。
这时忽听得上官阴惊呼一惊:“是你!”黄奇山一惊,慌忙定睛看去,只见上官阴单目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原本攥在他手中的黑色蒙巾也飘然落下。
而不等那黑色的蒙巾落地,一把锋利的袖剑趁著上官阴惊愕之际,以迅协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了上官阴的心脏。
“上官阴!”黄奇山大惊失色,他不知道这二圣主究竟是什麽人,竟然使得上官阴在此生死悬於一线间的时刻,忘乎所以地愣在那里!黄奇山一边担心地望著上官阴,一边又定定地盯著二圣主瘦削修长的背影,猛然觉得有一些熟悉。
仿佛就是身边的人,但究竟是谁呢?
黄奇山暗暗一惊,不由叫道:“是谁?上官阴,是谁?!”
但上官阴却似乎震惊地完全迷失了自我,他的目光始终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二圣主的脸上,直到二圣主用力地拔出袖剑,鲜血喷射而出。上官阴的目光还是盯在二圣主脸上,尽管他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而他所剩的力气也不够支持他再直立下去,便就当他的身体无力地斜倒下去时,他却突然狂喜地大笑起来,伸出手指著二圣主,眼中竟泛出嘲讽的神色,“不是他,不是他,不是─”
“上官阴,上官阴!”黄奇山大叫起来。
萧朝盛看了看倒地而亡的上官阴,轻声道“二哥?”二圣主却是什麽也不说,若无其事地俯下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蒙巾,重新蒙好面,侧目看了萧朝盛一眼,便回过身缓缓地向黄奇山走去。
黄奇山从他冷冽的眼眸中读出了杀意,又看到了他右袖口尚露在外面的半截断剑,白亮的剑刃,如今沾上了斑驳的血迹,更刺得人心寒。
黄奇山叫道:“你要干什麽!我们,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你不要乱来哦!”二圣主听罢,只是冷哼一声,脚步不仅没有停滞,反面加快了。
“二哥!”萧朝盛忽然大步上来几步,拉住二圣主,道:“二哥,宝鉴要紧!”
二圣主冷冷地看了黄奇山一眼,料想他也不曾知晓什麽秘密,便回身偕同萧朝盛急急追去。
他们二人追踪而去,并没有追寻到周绘青他们,反而是迎面遇上听到司景居发出的危险信号闻讯而来的星月教一行人,为首的是长老金择书和护法袁东臣,後面跟了不多不少六个负剑士。
金择书虽无主见,便对星月教却也是忠心不二,他一见总坛中竟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两个陌生人,不由地厉喝一声,道:“你们是什麽人,竟然擅闯星月总坛?”
二圣主一见竟撞上了瘟神,碰上这麽一帮人,挡了行程不算,弄不好惹上麻烦,偷鸡不成蚀把米。因此,他轻声道:“走!”便同萧朝盛飞快地往一边窜去。
“想跑?!”金择书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当即纵身而去,手中长杖一挥,便的把拦住萧朝盛二人,随即袁东臣也率众而上,二圣主二人速度稍微慢了一点,便被围困难以逃脱。
二圣主见情势不对,忽道:“金择书,你难道不想知道星月宝鉴的下落吗?”
金择书的手下猛地一停,疑道:“你说什麽?”
二圣主冷笑道:“星月宝鉴!”
“在哪里?”袁东臣一听“星月宝鉴”,便撇开萧朝盛过了来,问道:“你如何知道在哪里?”
二圣主冷冷道:“你道这星月总坛有什麽宝贝东西,值得我二人偷入?”
袁东臣道:“这麽说,你们是追踪星月宝鉴而来的?”
二圣主默认。
金择书一听星月宝鉴重现江湖,马上问道:“那现在星月宝鉴在什麽人手上?”
二圣主冷冷一笑,道:“跟我来。”
他说罢,便绕过袁东臣沿著石径往前而去,金择书二人怔了一下,便挥手叫过负剑士,也跟著去了。
等萧朝盛走到二圣主身旁时,二圣主轻轻拉了一下萧朝盛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呆会我设法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离开去找星月宝鉴。”
萧朝盛低声道:“知道了。”
二圣主的临阵不乱,算盘仍然打得一丝不乱,但毕竟他还是失算了。他少算了一股势力,低估了一个人的能力。
当他们穿过一道长廊方步入一个花园一般宽敞的院落时,迎面忽然出现两个人,前面一个一身黑色儒衫,秀眉朗目,二圣主一眼便认出来此人便是罗刹十二星之一的暗林魅星,而他後面则跟著一个黑色衣衫的少年,也很清秀的样子,看他的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但眉宇之间,竟流露出一股老成稳重的福气。这人正是宿耐。
“你们又是什麽人?”金择书有些恼了,以往禁卫紧密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星月总坛,今日竟然乱七八糟地进来这麽多闲人。
暗林魅星神态自如,不仅不因自己的不请自来感到惭愧,反而理直气壮地道:“星月教主在此,长老金择书,护法袁东臣,立即拿下这两个天英门的奸细!”
“教,教主?”金择书不由地呆了一下,星月教何时冒出个教主来了。
袁东臣则冷笑道:“你们是什麽人,竟敢在这里自称教主?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暗林魅星冷哼一声,道:“放肆!星月宝鉴在此,容不得你们不认教主!”
他话音未落,他身後的宿而便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那精致古朴的外观,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之物,绝非刚刚出炉之作。但是否真的便是象征星月教主身份的星月宝鉴,倒也并必可知。
暗林魅星似乎看穿了他们几个人的心思,便有些不屑地笑了一声,似在嘲笑他们不识锱珠。
他转身走到一旁的小水池旁边,伸手掬了一满掌的水来,待回转身走近了宿而後,便飞速地双掌一合,用内劲将水往星月宝鉴上甩去。
清冽的水准确无误地撞击到了境面上,不出半会儿,黄铜镜所制的镜面上便隐隐有金光闪现,就有如旭日初出时那般绚目,映射得已经渐渐暗去的天色又明亮了不少。
一阵金光的团簇中,看了一种朦朦的光晕,那金光笼罩下的镜面上,隐约间有了一圈一圈的水晕,渐渐地出现了两行模模糊糊的八个不大不小的字,待慢慢清晰,方分辨出是“星月圣教,神鉴至宝”八字,而当它达到最清晰处时,竟又突然地消失不见了,连同那金碧辉煌的金光。
竟然真的是传说中的星月宝鉴!
金择书和袁东臣虽贵为星月教的长老护法,对於这星月宝鉴的神奇之处,也只是听过传闻而已,不曾亲见。今日一见之下,果如前教主所言,金择书当下便跪了下去,放下手中长杖,双手高举过头,行五体投地大礼(此大礼与上官阴叩认周绘青为教主时礼同,乃是星月教伏拜教主大礼),口中呼道:“属下金择书叩见教主!”随即他身後的八外负剑士也拜了下去。
袁东臣却是不拜,他正色道:“找到星月宝鉴者乃是下任教主,这是骆成维所定。现在骆成维已被逐出教,此事当然也不再做算。金长老何故行此大礼?”
金择书伏地不起,道:“尽管如此,但是,江老教主有明言在先,见星月宝鉴如见教主,就算此不作算,也不可对宝鉴不敬。”
金择书的苦口婆心使得袁东臣嗤之以鼻,他凛然道:“他有星月宝鉴又如何,集齐四相,仍然可以废了他!”
暗林魅星忽然冷笑起来,右手往後一扬,从宽大的衣袍中掏出了一把通体碧色的长剑,“凌风越池剑?!”
袁东臣大吃一惊,四相之一已在他们手上,就算另有一人集齐另外三相前来反对,也已经奈何不了他了。
袁东臣心中一灰,便欲屈膝下拜。
一直冷眼旁观的二圣主忽的冷笑一声,道:“你们可知他是什麽人?”
袁东臣一呆。
第三十三章 花落谁家(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