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郁孤台,萧曼姿二人沿著蜿蜒幽长的山道慢慢地靠近後山的小树林里,忽然道旁的草从中
一阵纷动,径的窜出四个黑衣蒙面,直直的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为首的微上前一步,说道:“萧大小姐。我们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萧曼姿微微一惊,问道:“你家主人是什麽人?”
黑衣人道:“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萧曼姿一阵迟疑。
这时,郁孤台微微往萧曼姿面前移了一步,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前面带路吧。”
黑衣人看了郁孤台一眼,为难道:“只不过,我家、主人并没有邀请郁大公子。”
郁孤台微微一笑道:“你既知我是郁大公子,也应该知道我同无锡天阁府的关系,如今,萧阁主新故,曼姿纤纤弱质,何以挑重任,你们有什麽事,尽管找我便是。”郁孤台此言一出,四个黑衣人不由的面面相觑。
萧曼姿听的心头一暖,自从那日她看到生活十八年的天阁府一片灰烬以来,她虽然什麽也没说,什麽也没表现出来,但她还是感到了无依无靠,茕茕孑立的孤单。现在,就有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说要为她扛所有的事,怎不叫她深深动容。
郁孤台见四人无言,又道:“既然四位无事相扰,就恕郁某就此别过。”
言罢。他微微别过头,示意萧曼姿随他而来。二人穿过四个黑衣时,萧曼姿心中不免坠坠然,抬首看郁孤台,他却仍然是有派悠闲,看不出任何防备,不知是暗中提防,还是料定这四人绝不会出手突袭。
不过,四个黑衣确实没有出手,萧曼姿从未见过如此君子的拦路者,不仅一招不出,就连说话时措词亦是极其有礼。萧曼姿新中甚觉怪异,她不由的回头向那个为首的黑衣人望去。
“萧大小姐!”那黑衣人却忽然叫了一声。萧曼姿不觉一怔,回身疑惑地望著他,黑衣人伸
手在腰间摸了一会儿,掏出一块长圆形的翡翠玉牌。下坠一条窜有一颗明珠的粉绿色丝条。郁孤台不知道这玉牌有什麽特别用处,郁孤台不知道这玉牌有什麽特别之处,但萧曼姿一见却立马变了脸色,因为这玉牌,正是萧家的传家宝玉,向来传子传婿不传女。萧承旭本来是打算在萧曼姿的回门之期送与郁孤台的,不料,花轿未到嘉兴,天阁府便已付之一炬了。
“你,你是什麽人?”萧曼姿猛地上前一步,紧盯著黑衣蒙面人露在外面的一双漆黑的眼睛。
黑衣人收回玉牌,道:“我家主人有言在先,萧大小姐若想知道天阁府血案的真凶,务请只身随我等而去。否则,天阁府灭门真相,便要永埋地下,再无重现之日。
“你们主人?”萧曼姿猜想他口中声称的“主人”十有**便是灭门的真凶,她不由冷冷一笑,道:“好。我未找他,他倒是找上我了,也省了我一番功夫。我如何会不去?你们带路便是。”
“等等。”郁孤台出言阻止,道,“曼姿,事出蹊跷,先不要冲动。”
萧曼姿道:“我知道。但是事关天阁府血案,我不得不去。而且,方才那块玉牌,确实是我爹爹之物。”
“你爹爹?”郁孤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惑,随即又回复到了悠然的平静。他沈默了半晌,终於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一切要小心为上。”
萧曼姿抬起一双美目默默地望而却步著他温和平静的脸庞,轻轻说了声:“我会的。你也要小心。”
说罢,她便转过身,往一侧而去,方走出几步,她似乎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又转了回来。她垂首从袖管中掏出一根三寸长短的细小的卷轴,怜惜地轻轻抚摸了一下,方递与郁孤台,柔声道:“这是我离开天阁府时,爹爹交付与我的。他言道,他资质平平,无力参透神功,放眼江硝,唯一可入他目的便只有德艺公子。”
萧曼姿幽幽叹了一口气,一转目间,眼中已有了几分湿意,“我此一去,祸福难料,但爹爹之托不可辜负,不望郁大公子能助曼姿完成爹爹遗愿。”
郁孤台伸手接过卷轴,轻叹道:“承蒙萧阁主错爱,郁某必当尽力而为。”
萧曼姿似放心一般,轻轻地颔了颔首,悠悠地呼出一口气,便缓缓地转过身,随那个黑衣人而去。
望著那渐渐远去的窈窕的身影,郁孤台心中一阵沈重,他呆呆地站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将那细细的卷轴收入袖中。又抬首凝望了萧曼姿离去的方向一眼,才回头继续往小树林赶去。
已近中宵,清冷的月光的照射下的小树林,更显得幽森而寂静。没有风,更没有一丝声响,四周是一片死寂,似乎不存在任何东西。
但是,这时,林间却实实在在地立了一个人,月白色的长衫,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出一种苍茫的色泽,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的凌乱,神情是淡淡的,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就算是泰山崩於前,他也能依然面不改色。
“郁大公子果真准时。”树林深处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本来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突然地冒出一个声音是一件很突兀的事,但郁孤台却并没有什麽反应。他只是缓缓把目光移向那正从树林深处走出来的黑衣男子,他一身奇特的黑衣,不是劲装,亦不是斗篷毡衣的侠士装,而是很儒雅的学士装,简而言之,是纯黑的儒衫。人长得也很清雅秀气,很白净,也很斯文。
郁孤台淡淡地道:“你是谁?”黑衣秀士微微一笑,道:“人道郁大公子温恭有礼今日怎的也如此唐突一开口便问人身份?”
郁孤台望著他,说道:“阁下不愿说麽?”
黑衣秀士呆了呆,忽而又扬起笑容,说道:“郁大公子果是真人,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暗林魅星。
暗林魅星,只要有一点江湖概念的人都会知道,暗林魅星是罗刹十二星之一。而更确切地说,暗林魅星是罗刹十二星中左六星的第三位,仅次於天煞孤星和地煞魔星。其厉害和可怕之处可想而知。
但郁孤台仍然没什麽异样,他只是静静地凝视了暗林魅星一会,说道:“太君在哪里?”
暗林魅星微微抿嘴一笑,便倏地转身一跃,隐没在树林中,只留下一句飘飘渺渺的话;“想见郁老太君,就跟我来吧!”
郁孤台沈默片刻,也身形一动,紧跟而去。
暗林魅星果真名副其实,在丛林中比在宽畅的大道上行动更为灵活敏捷,只见他上下几个翻跃,便出了这片幽深的小树林,而後是一长段的山路,曲曲折折,绵延亘长。郁孤台只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後,或紧或慢,始终保持著一定的距离,既不超前,也不滞後。
约摸过了五六里山路,顺著山势一转,一片浓密的林荫隐透出了一点豆大的灯火,并不明亮,但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却已经很显眼了。
暗林魅星远无地便停了下来,回头对郁孤台说道:“郁太君就在那里,你自己过去吧。”
郁孤台无言,他只是抬首凝视著那一盏灯火。
暗林魅星笑著道:“你不问我为什麽不过去?”
郁孤台收回目光,平视暗林魅星,道:“你说。”
暗林魅星道:“因为我是暗林魅星,是见不得光的。”他撇嘴微微一笑,似有些自嘲,又有些自怜。他再次定定地望了郁孤台一眼,便的振双臂,往来时的路上疾奔而去。
郁孤台不禁回身望望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默默地呆了一会,方才回身往那一点灯火走去。
灯火是从一间小木屋城射出来的,木屋并不大,只有德艺山庄半间客房的大小,但整理得很清洁,看上去很肃净,很庄重。木屋的一扇小窗和一扇门都大开著,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到来。因此,郁孤台并没怎麽迟疑便踏进了木屋中。
屋里很空旷,只有两张半新不旧的木椅子,而现在其中一张椅上已经端端正正地坐了一位比暗林魅星更清雅,更斯文的青年公子。他一袭精致高贵的黄色衣衫,温雅中更多了一份凌驾万物之上的贵气。这个尊贵得不像江湖中人,反而像王孙贵族的人自然便是何话洵,而他身旁站著的那名少年也自然便是宿耐。
“郁大公子。”何话洵很友好地唤了一声,“德艺公子郁孤台,在下闻名已久,直至今日方才有幸得见,真是相见恨晚哪。郁大公子,请坐!”他的措词及语气都很恭敬,很有礼貌,但从郁孤台进入直到现在,他的身体却一直却不曾动过。
如果是周绘青,他必定会很快地推知到何话洵的手脚有疾,而郁孤台却不会,但这也并不代表他未曾注意到,而是他不将它放在心上,也不去多想,因为他认为这个并不重要。
郁孤台有一副很好的脾气,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曾发过一次脾气,不曾与人闹过一次别扭,也不曾恼怒过,痛恨过。就像现在,他明知眼前这个人抓了他的祖母必不会有什麽好事情,但他还是温文地回了声:“足下言重了。”竟也坐了下去。
何话洵有些奇怪他竟然不问自己的身份,很奇怪,但他脸上还是笑盈盈的,很平易可亲的那种微笑,他问道:“郁大公子可曾听说过一个人?”
郁孤台问道:“什麽人?”何话洵笑盈盈道:“何话洵。”郁孤台道:“不认识。”何话洵道:“不,你认识。”
郁孤台似乎一怔,望著何话洵,不再说话。
何话洵很温和地笑笑,道:“他既是星月教的少主,又是罗刹宫的少主,还曾经是天英门的少主,现在只是天英令主。”
一般人听到这一番话必定会大惊失色,瞠目结舌,但他郁孤台却没有,他只是平静地望著何话洵,说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麽?”何话洵道:“我要你帮我。”
郁孤台道:“但我不想帮。”
何话洵道:“不,你会的。”
郁孤台沈默了。何话洵倒是悠然,他淡淡地看郁孤台,道:“不知郁大公子对这‘天下’二字有什麽看法?”郁孤台沈默了半晌,终是开口了,“苍天之下,是为天下。天下之大,无始无终,我们自身也只是天下之中的沧海一粟而已。”
何话洵道:“那何为英雄?”
郁孤台又沈默了。
因为他实在不是一个英雄,但并不是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做一个英雄,只是他不愿去做而已,甚至不愿去想。
何话洵微微地笑了,和气地说道:“郁大公子想必知道星月宝鉴。”
郁孤台不说话,也就是沈默了。
何话洵又道:“我也只是想让郁大公子帮我拿到星月宝鉴而已。”
“星月宝鉴?”郁孤台终於有了一点反应,他眼中微微有一些惊奇,“你知道星月宝鉴在什麽地方?”
第二十四章 明珠投暗(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