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管教发烟吗”我问老大。
“开风时也发几根烟,但是你看,这又怎么够呢我一天没有烟就受不了,不吃东西都可以。”他说。
我不想再问下去了。总之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渠道能够拿到烟,而且是整包的。
“站起来遛遛。”小喇叭又叫了起来。
“谢谢管教。”大家齐声说道。
我们开始转圈。
“好了,停下吧。”我们听到小喇叭的声音。
一会儿,筒道又听到车的声音。
“卖冰棍。”筒道里的外劳大声地说。
老大他们又站在铁门口等待着。
我们在号子吃到了冰棍,而且是我喜欢吃的大红果冰棍。老大特地给了我两根。
风门开了。
“谢谢,张管儿。”我们齐声地说。
“快点儿,弄点水,浇一下风场。”老大安排着。
风场让六月的太阳晒得滚烫。在号子里还没有觉得那么的热,可是到了外面,太阳象一盆火焯烤着空气和大地。不浇些水,人都没有办法呆在里面。风场铁栅栏外是绿色的草坪,只有它带给我们一点儿清馨的感觉,否则外面和里面一样的话,简直要使得我们窒息。草坪刚刚用剪草车煎过,所以散发着令人陶醉的草香,仿佛空气都给净化了一样。我喜欢这样的气息,它会给我的正在萎缩的心舒展开。
张管儿走到高高的窗道上,向下看着我们。
“没有事,把褥子晒一晒。在场地上遛遛。”他要求道。
“是,张管儿。”老大赶紧要求我们按照要求去做,目的还有另外一个,就是表现好,可以从张管儿那里得到几支香烟。
果然,张管儿掏出香烟,取出几支,仍下来。六子用衣服接着,然后就交给老大收好。张管儿的意思是在风场里抽,但是老大他们几个抽烟的却没有这样做,而是留下来。
“报告张管儿,我要求提审。”和尚好像逮住了机会。
“求提什么”张管儿问他。
“就是我的精神病检查是否出来了。”和尚回答。
“我给汇报一下。”张管儿不冷不热地说。
“报告张管儿,我还想要点儿盐。”和尚还是执着地要求。
“好吧,我给你想想办法。”他回答。一会儿,他突然对我发问:“眼镜,你怎么样,有没有提审”
“报告管教,没有。”我回答。
“噢。”他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二十分钟的开风时间很快地过去了。风门又关上。我们继续坐在板子上。
打开水,这是每天的必要的事。我总是想干点什么,就在旁边盖可乐瓶的盖。
今天的晚饭是非常丰盛的,其原因就是我们可以吃到鸡和鸭子。
“晓升,给你一个鸡大腿。”老大对我说。
“谢谢。”我接过来,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了
和尚不能吃饭,他的斋饭只能是在中午十二点之前。现在他只好看着大家吃。
“和尚,你老是这样的话,身体会不行的,光吃点盐怎么行”我关心的问。
“咳,习惯了。不过在家里还可以吃些蔬菜什么的。”他解释道。
“我想,如果下到圈里,就想办法暂时破了规矩吧,身体是主要的。”我告戒他。
“让我想一想。”他没有直接回答。
但愿他能够听从我的劝告吧。
执夜班的管教严厉,老大他们都比较恨他,但是他毕竟是管教,而我们在里面的是在押人员,本身的性质就截然不同。这天晚上,为了庆贺一个人下圈,抽烟时被那个管教发现,让老大和那个人晚上面对墙站着,什么时候可以睡觉,要看他的要求。所以他们两个就一直站着,很晚的时候,才同意他们睡觉。这下子,弄得老大等非常不满意。可是这样的事最后还是告到张管儿那里。张管儿狠狠地说了我们号子一顿。在张管儿教训我们号子时,竟然又发现前面的几个人松快地躺在铺板上,而后面的要挤着,这又成了问题了,张管儿坚持让前面的压缩铺位,让后面的松一下。
老大等前面的几个人,只好睡得挤一点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管儿管的另一个号子也炸了锅,就是打人的事。张管儿真是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筒道领导开始对他有意见。其实张管儿这个人非常好,对于一些疑难的思想问题,他总是非常简单地就说清楚了,特别对在押人员的关心方面做得非常好,比如和尚平时吃的盐就是他从食堂里要来的。他对待我们是非常和气的,他的管理手段是务实的,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的事。
果不其然,我们喜爱的张管儿调走,管理其他的号子了。齐管儿接替他的工作。齐管儿是非常严厉的,平时没有什么笑脸,总是那么严肃的样子。虽然他也很负责任,但是绝对不会让在押的人员感到亲切。因此老大他们在许多事情上就不敢太过分地要求了。首要的就是烟的问题,齐管儿当然在开风的时候也会给几根烟,但是这是无法满足那些烟民的要求的。好在号子里是一半人吸烟,另一半人不吸烟,不象在皖南时,号子里的人不吸烟的占绝对的少数。
在齐管儿给我作笔录的时候,我被他冷冷地数落了一顿。他的观点就是,进来的人,就是肯定会有问题的,或者说是有罪的,不会轻易地出去。当我提到,我的刑拘期限快要到了的时候,他仅仅是冷笑一下,坚定地认为,是不可能放我的。
回到号子里,我的心情似乎有些紧张,但是我又似乎是平静了许多,像一般的情况下,多想一些难事,也是好的,否则突然没有达到自己的想法,会感到非常失落的,这就是我的经验。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从皖南将过冬的棉袄和衣物都带到北京的缘由,当时我就是想要去坐牢的,而不是奢望能够出来。事实非常清楚,q公司花大力气让我回到北京,无非是有个交代,逼着我想办法追回他们的预付款。放我出去,对于他们来讲,心里是无法平衡的。尽管我一再解释,我没有要欺骗他们,但是无奈出现现在的局面,使我不得不出现造成欺骗的现象,至少让人们会感觉我这个人有问题。所以我的处境是秀才有理说不清,自己含的苦水自己咽。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话说回来,我毕竟现在还是有一点儿希望,那就是我的刑拘期快到了。这个是一个门槛,如果不逮捕我,就证明我是没有事的,或者说是可以出去的,但是如果被逮捕,我就死心塌地地坐牢就是,也不会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可是我自己会竭尽我自己所能在检察院和法院申诉我的法律问题之所在,竭尽全力为自己的无罪进行辩护。原因非常简单,因为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是皖南公安局突然抓了我,并押解到他们那里坐牢,从法律意义上讲就是不可抗拒力。
第三部梦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