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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墙第十四章

  回到号子里,我没有抬头看什么,心里想着事。
  “北京人,你看发生了什么变化”小何总是叫我“北京人。”
  这时我才看一下号子里,发现大家全部理了发,他们个个向我伸伸头,让我看看他们全都成了“和尚”,我错过了机会,可我的头发太长,着实不方便。天气寒冷的冬天,理成秃瓢,还是有些冷的,小黑和小丁都带着帽子。
  “你没有发现我们这里少了一个人吗”小何又问我。
  “没有什么变化。”我环顾一下号子里的人。
  “王新走了。”他刑拘日期到了,没有逮捕他,罚了几百元钱就放了人。
  “他真不错。”我羡慕道。
  “本身他的案子就查不清楚。”小丁接过来说。
  “你开庭了吗”我问小丁。
  “开完了,等待宣判。”
  “估计多少年”
  “十年。”
  “没有托人吗”
  “我哪里有钱托人呢”他叹了口气,“我日他妈的,家里就有一个老父亲,这也是我最放心不下的。我自己无所谓,反正也没有结婚,没有负担。关键是我父亲,老实人,守着几亩水田,哪里有钱为我呢你要是有时间就帮我写几封信。”
  “没有问题。”我被他的话感动了,为他而悲哀。
  晚上,号子里来了新人,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男孩,偷盗两万余元,而且给花掉了,我们都认为他肯定要逮捕判刑。正好他接替王新的活儿,擦地擦厕所。我们叫他黄满才。
  “站好,”小黑命令他站好。
  “怎么进来的”小丁问。
  “偷钱。”
  “偷多少”
  “两万。”
  “钱哪里去了”
  “花了。”
  “我想听听你是怎么花的。”
  “和朋友一起住饭店,到合肥去玩,买衣服,吃饭,逛歌厅。”他有点显示地说。
  “别瞎吹,这些能花多少钱”小何一脸看不起地说。
  “不信就没有办法。”他吱唔道。
  “搞了几个女人”小丁又问起同样的问题。
  “两三个。”他难以启口,他才十七岁。
  “讲讲你是怎么弄的我最爱听别人讲这种事了。”小丁眼睛里带着诡秘神态。
  他不得不去讲,讲他第一次触及女人,是怎样的,他自己的感觉等等,大家津津乐道,不时发出哄笑声。
  “去,把电视关上。”小黑是这样严肃地说。
  他看了半天电视,不知道如何下手。其实他根本无法关电视,他就是有办法也不能关。看到他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我们都大笑起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无心看他们的取笑打闹,躺在被子里看电视,实际上我又没有看,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我依然没有家里的任何消息,我写回去的信应该能够收到了,为什么还不回信呢我简直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这个星期,我出去谈心时,在靠墙晒太阳的时候,我和老邢撞到一起,打了一个照面,他神情不好,脸色灰暗,干部们是不允许这样的,李干部赶紧让我走,当时我的胡子刚刚剪一半,我匆匆忙忙整理完就走,并对老邢说:“你要多保重。”
  “保重有什么用关键是让国外客人将款付过来。”他的口气里明显带着责备的意思。
  我没有说话,起身往回走。
  “生意做到这份上,太没有意思。”老邢还在说。
  拐过走道,我又看了他一眼,他正在看他老婆来的厚厚的信。我为之十分伤感。
  我问李干部:“老邢在号子怎样”
  “很好,听说他家里人来过这里,每月给他一千元开销。”李干部说。
  “是嘛。李干部,有我家里的信吗”我问。
  “没有。要有我肯定要给你的。”李干部回答。
  老是收不到信,我甚至怀疑看守所干部不给我看。
  想着老邢的话,我有些不理解,在看守所里我怎么去催款呢这里没有自由。他怎么会讲这么幼稚的话
  几天之后,我正在帮助小黑和小丁他们俩写家信,铁门的小窗户开了,李干部叫我的名字,我立即过去,一看是我的家信,是我女友阿红的信,我发颤的手接过信,呆愣一会,我才拿出已经由干部拆看过的信。是阿红的信,我欣喜若狂。
  “晓升,你好
  来信收到,我又喜又悲,喜的是我没有敢想能够收到你的信,悲的是你遇到如此大的打击。这封信,拖了一个多月才到我手上,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不论怎样,有你的消息,对我及你家里人来说,都是莫大的高兴事。
  孩子很听话,他现在睡着了,看着他那熟睡的胖胖的小脸,我就想起你,你在里面一定受了许多的苦,而且一个人远在异乡,思念家里人的情感我都不敢想象。希望你一切顺利,早日能够有个结果,和我们团聚。
  我们的生活你不用担心,我和孩子生活上过得还好,我会变着法儿给他做些饭吃的,不能让他缺少营养,告诉你,我准备房子到期后就换一个别处便宜一点的,现在只好处处节约用钱了。
  你出事走后,办公室就不让进人了,所以你讲的事就很难做下去,你周围的人全都各怀心事,特别是小张,将你的出租车的押金留下,其实只要他与我说一下,我也是会同意让他留下的,我清楚你欠他的钱。业务上的事,你也没有必要再多想了,一切只好顺其自然,香港人一直在国内盯着你遗留下来的业务,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好了,别的就不多写了,在里面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律师去过了,我想你也见过面,他们给你带去的衣服和钱都收到了吗
  如能够的话,就多写些信回来。
  再见。”
  读着这封普普通通的信,我竟然激动得热泪盈眶,强压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在号子里谁都有伤心事,哭泣是让人瞧不起的。小于、小何他们都互相传递我的家信,这真真正正是远方的信。他们品头论足,总的感觉信写得挺好。而我的感受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我从信中要找出的是我的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娘俩没有生活上的困难,是安慰我,因为在家里有点现金,如果家里被抄,钱就没有了,他们又有什么生活的来源呢如果他们真的生活没有问题,我也就放心许多,在里面坐牢就是害怕家里人跟着受罪。我真的不比未结婚的年轻人,出事后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我是上有老下有小,处处是牵挂。
  我真高兴,今天我收到阿红的信。晚上突然停电,看守所里一片漆黑,大家躺在铺板上闲聊着,小何建议道:“北京人,讲讲你的爱情吧。”
  “好,应该讲一讲。”小于附和着。
  小蔡也说要听一听。小黑和小丁同意了,我就开始讲起我压抑在心中的爱情
  讲着讲着,大家都慢慢入睡了,而我的内心却荡漾着,无法入睡,一幕幕的往事就这样像开闸的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奔腾而下,不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