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欣然看他准备要走,急忙从床榻之上半撑起娇躯:“皇上,你这就走了吗?”
夏侯骏烨身姿微顿,要紧的事都已经说完了,他不想在盛宁宫再多待一刻。轻轻扫开她的手,夏侯骏烨面无表情道:“朕还有奏章要批阅,就先会御书房了。秀女的事情就劳烦皇后了。”
“那皇上今夜可还回盛宁宫来?”田欣兰带着期许的问。她渴望要一个孩子,而夏侯骏已经将近连续两个月未曾在盛宁宫过夜了。
“朕说了,朕还有事要忙。”夏侯骏烨不大耐烦的说道,“欣兰,你自己多保重身体。”
夏侯骏烨丢下这句话,便彻底的离开盛宁宫。
别宫里。
蒋兆擎听着樊木辰的回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蒋兆擎抹去眼角的眼泪,好不容易才平缓好情绪,“她就是这么准备的?”
“没错,臣看的千真万确。”樊木辰点头,木讷的脸上也满是震惊。
在戴觅云向他讨要一日的准备时间之后,蒋兆擎便很好奇,她究竟都在准备些什么,是否有什么秘制诀窍,于是便命令樊木辰暗中盯着戴觅云,看看她都在做些什么。
可是,樊木辰盯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也未曾见到戴觅云有什么动作。
这个戴觅云,白日里在市集上与卖菜的大妈们聊天,晚上却在街上游玩,与孩子们蹴鞠,听说因为脚法太准,还将别人家的灯笼给踢坏了,赔了些碎银,就回家睡觉了。
离约定好的时间就只剩下几个时辰,戴觅云却是不疾不徐。
蒋兆擎此刻越发的确定,戴觅云从一开始就是在糊弄他。蒋兆擎倒也没生气,只觉得戴觅云这个人胆识过人,颇有些意思。
在别宫草草的用过早饭,蒋兆擎便和樊木辰二人坐着马车,出了宫,直奔云中茶馆。
此刻是巳时不到,云中茶馆的大门还是紧闭的。
樊木辰看着门上挂着的“休业”木牌,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这……三皇子,这戴掌柜,不会是爽约了吧?”
蒋兆擎却见怪不怪了,随性的摇了摇折扇,笑道:“巳时还没到,不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她。”
樊木辰讷讷的点头。三皇子便是性子好,要是换成了别的主子,早就要捉拿这个戴觅云了。他不由得为戴觅云暗中捏了一把冷汗。
与此同时,云中茶馆内。
小糖从细微的门缝里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主仆二人,一个是风度翩翩,一个是正气凌然。见两个人干脆在一旁等着,于是小步的跑进了厨房里:“小姐,小姐……那三皇子果然来了。可是……我们真的要把他给拒之门外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把皇家的人给挡在门外,想想还有点小害怕呢。
戴觅云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悠闲自得的过滤了一遍高汤,看着桌子上的沙漏道:“来了就好。小糖,等巳时一到,你便去给他们开门。表现得镇定点,不必惊慌,知道吗?”
“……是。”小糖此刻出了答应,也别无他法了。于是退出屋外,不再打扰戴觅云。
樊木辰暗中窥视她,戴觅云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作为组织里头最拔尖的人,侦查与反侦察她都运用得极好,即便樊木辰隐藏的再怎么好,但一个人的气味是消之不去的。
这里日樊木辰天天都在云中茶馆里,早就染上了云中茶馆中熏香的气味。这气味两三日之内是不会消散的,需等十天半月,且不再踏入云中茶馆,才会消失。
寻常的人不一定能闻得出这股味道,但戴觅云可以,经过长久的训练,她早已经把眼耳口鼻的功能都发挥到了最大的极致。
樊木辰跟踪她,无非是想看她如何准备。戴觅云也不刻意的躲避他,只是按照寻常的时候,该去哪里就去哪里。
蒋兆擎这个人,喜欢新鲜的事物,最不喜欢的就是循规蹈矩,墨守着老规矩,所以戴觅云这招欲擒故纵,不过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为她今日招待的午宴加分罢了。既然要出奇制胜,那么菜式当然也不能和招待寻常宾客的一样。
戴觅云打开高科技手表,寻找出了十六个菜式。这些菜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以茶制菜。
听闻蒋兆擎素来爱茶,所以当日他登门拜访的时候,戴觅云便先泡了一盏龙舌茶,传言果然不差,舌尖刁钻的他,马上就辨认出了她这盏茶的异样。
又过了半个时辰,厨房里已经飘来了袅袅的炊烟。
戴觅云今日特地给厨子放了一天的假,茶馆外头也挂起了休业的牌子。
蒋兆擎在门外便已经闻到了那奇特的香味,像是龙舌茶的气味,但仔细一想又不对,哪里有茶香这么浓郁,更何况还混杂着其他蔬菜和肉的芳香。
就在蒋兆擎困惑不解的时候,店门吱呀一声的被打开了。
蒋兆擎看到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笑吟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小丫头眉清目秀的,对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盈盈一笑。
“三皇子,请里面请。”小糖强作镇定,朝着门里伸出手。
蒋兆擎微微一怔。这个戴觅云果真是不一般,就连手下的一个丫头都有着不凡的气度。若是换做寻常人家的小丫头,见了他早就手脚发软,口齿不清了。
“嗯。”蒋兆擎点头,随着小糖的指引,来到了戴觅云给他准备的位置处。
看到那张桃木做成的八仙桌,樊木辰当下便装作愠怒的开口:“小丫头,你家戴掌柜在哪里?快把她叫出来!”
“启禀大人,我家小姐正在为三皇子准备午宴。有什么事情,您可以转告给奴婢。”眼看着这位大人动怒,小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破功了,她所说的这些话都是戴觅云亲自交代给她的。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从一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也太不像话了。”樊木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从前那些捉弄也就罢了,但今天戴觅云的确是做得有些过火。
那张八仙桌,竟然是安放在水中央的。清澈的水流缓缓的在流动,水底的鹅软石和水草清晰可见。但三皇子乃是金枝玉叶,现在的天气尚还有些冷,难不成让他淌水过去吗?
胡闹,实在是胡闹。
“不妨事。”出乎意料的,蒋兆擎却并不在意,“在山水之中饮乐,樊木辰,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樊木辰之所以会抢先开口,也是怕蒋兆擎会怪罪下来,到时候,戴觅云便不只是被骂一顿这么简单了,蒋兆擎的性情他最了解,虽是个温吞的性子,但一旦动怒,便是狂风暴雨。
蒋兆擎的反应让他樊木辰有些吃惊。
蒋兆擎说罢,足尖一点,登时踮着脚,踩着水面,身轻如燕、健步如飞的落在了桌子旁那不过五寸长的高台之上。
桌子虽是搁置在水中央,却也有一块高台支撑着,四周没有任何可以通过的桥以及石块。
蒋兆擎落地之后,旋即撩开长袍,端正的坐了下来。他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帅气潇洒,小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紧跟着,樊木辰也施展轻功,飞了过去。
待等两人坐定之后,小糖终于露出一丝焦虑之色。
蒋兆擎看着她这紧张的神色,顿觉十分可爱,远远的朝她摇了摇手:“这里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是。”幸好三皇子打发走了她,否则,她还真不知晓要怎么跟他继续对话。
偌大的大厅内就只有蒋兆擎和樊木辰主仆二人。
蒋兆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的格局,打开折扇,忽然笑道:“她的想法倒是挺别致,不过,我倒想知道,她要怎么给我们上菜。”
经他这样一提,樊木辰才注意到这一点。
原来戴觅云这不是在给他们挖坑,还是在给自己挖坑啊。
无怪乎三皇子一脸的兴奋,却原来是在等戴觅云出糗。于是说是出糗,实则是在等着她如何再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桌上有茶,还有瓜子和一些卤花生。
两个人悠闲的吃了半盏茶,寂静的大厅里终于传来了一点动静。
“三皇子,樊大人,久等了。”戴觅云从厨房之中走了出来,落落大方的对两个人略施一礼。
蒋兆擎挑了挑眉,发觉她并没有端任何菜上来,才道:“戴掌柜,你这岂止是让人久等。”两个人在此这里等候了少说也有一刻。
戴觅云巧笑倩兮,却也没有解释什么原因,只拍了拍掌,对着二楼的方向高喊,“小糖,给两位大人上菜。”
“是。”小丫头的声音自很远的地方传来。
蒋兆擎和樊木辰坐直了身子,都不约而同的朝那边看去。
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人端着菜走出来。
正当蒋兆擎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又听到戴觅云在一旁轻声提点道:“三皇子,这第一道菜,是龙舌乳鸽。”
第37章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