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骏烨的这句话,让在座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的确,所有人都光顾着欣赏这绝美的舞姿,却没有人注意到夏侯骏烨所说的问题,就在约莫六十年前,夏侯骏烨的皇祖父赵康宗在位的时候,就曾经遭遇过这样的一位刺客。
那名刺客化作舞姬藏在婆罗国献舞的队伍之中,自屏风后面飞出。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新奇的画面中的时候,那名舞姬忽然神色一变,自袖子里滑出一柄短刀,直直的刺向赵康宗。
所幸在刀子刺入赵康宗的胸膛之前,御前侍卫拿下了那名舞姬。
在场的臣子们都低下了头,尤其是方才夸赞胡婉婧的那几个人,仿佛恨不得找条缝隙钻下去。
“老臣下次再也不敢了。谢皇上饶恕之恩。”胡不畏扶上了夏侯骏烨伸过来的手,嘴里虔诚谦卑的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十分阴冷。
夏侯骏烨宽大的龙袍恰好挡住了胡不畏的脸,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年迈苍苍的胡太傅受了惊吓,只有夏侯骏烨才知道,胡不畏这头老狼是在用什么样的神情面对着自己。
夏侯骏烨对他的挑衅,无疑让这个老贼恼怒了。
可是,在诸多外宾和同僚面前,胡不畏这个老贼却无可奈何。
蒋兆擎得知不过是虚惊一场,悄悄的舒了一口气。虽然刚才胡婉婧的表演让他惊艳不已,但此时也早已被夏侯骏烨的暴怒驱逐得烟消云散了。蒋兆擎用手顺了顺胸膛,不再盯着胡婉婧。
夏侯骏烨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决不能让胡不畏得逞。
胡不畏的那点心思,怎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这老贼就是想让蒋兆擎迎娶胡婉婧,好让他胡家的地位更上一层楼,届时他便可坐拥两国的江山。
夏侯骏烨冷笑,胡不畏以为他这个皇帝就这么无能吗?
“婉婧,还不快下去?”好不容易才站稳的胡不畏严厉的开口,狠狠的瞪着伫立在一旁的女子。
女子孱弱却曼妙的身子微微瑟缩,模样我见犹怜。胡婉婧知道自己任务失败了,向夏侯骏烨欠了欠身,小心的退下。
坤海宫内登时没有了丝竹声乐,只剩下可怕的寂静。
“蒋兄,让你受惊了。”夏侯骏烨转过头来,面对着一头虚汗的蒋兆擎。他的语气温和平缓,仿佛刚才的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
众人见夏侯骏烨不再生气,也都纷纷放松下来。
蒋兆擎神色一怔,忙摇手:“没有,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御厨准备的饭菜,蒋兄可还吃得习惯?”夏侯骏烨笑了笑,贴心的问。
提及这个,蒋兆擎眉头一挑,兴致勃勃道:“多谢皇上关心,烤全猪的味道就和西亭的一样,赵国的菜色也都很美味。不过,有点可惜的是,今日没有喝到赵国的葡萄酒。”
“葡萄酒?”夏侯骏烨幽深的眼瞳中浮起一丝困惑。葡萄酒在赵国并不算是特别高档。甚至可以说非常普及,搬不上台面,故此,宫宴上向来都不会采用葡萄酒,“蒋兄怎么会突然想喝葡萄酒?”
“哦,前几日听我的侍从樊木辰说起的,说在赵国京都有一个很别致的茶馆,那里不仅是环境清幽,菜式更是别致。听闻茶馆的主题是食疗,樊木辰连续吃了几日,腹胀便好了许多。樊木辰还说起,那里的葡萄酒,就如同琼浆玉露,甘甜生津。”蒋兆擎越说越是兴奋。
“哦?”夏侯骏烨吃惯了宫中的食物,却是很少在外面吃东西,一时倒也来了兴致,好奇的问,“樊大人,不知是哪家茶馆?”
樊木辰迅速的出列,双手抱拳,低着头道:“启禀皇上,那茶馆名叫云中茶馆,坐落在京都法华街的三岔口。”
“云中茶馆……”夏侯骏烨喃喃的念出声,意识渐渐的有些朦胧。
这些日子宫中有许多流言,一传二传,就连他也知道了,云中茶馆的主人是戴觅云。当日酒楼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戴觅云。没想到她倒是有意思,盘了一块地,做起了生意。
算一算也就不过半来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已经在京都打开了名声,还吸引了樊木辰和蒋兆擎。看来戴觅云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容小觑。
蒋兆擎见夏侯骏烨的神色有些古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宫外的食物哪里能比得过宫中?他这不是在挑御厨的不是吗?
蒋兆擎正要道歉,却听见夏侯骏烨低声道:“琼浆玉露……朕倒也想尝一尝,这个琼浆玉露,到底是什么滋味。”
夏侯骏烨觉得,是时候该提醒一下戴觅云,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宫宴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夏侯骏烨初定在三天之后召集皇室的几个“郡主”,到时候让蒋兆擎从中挑选一个,作为和亲的对象。
和亲对于两个皇室和国家之间有着许多的利处。若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选择臣子的女儿去替嫁的。只是筝华公主实在太小,还不知男女之事,加之西亭气候多变,唯恐筝华受苦,所以夏侯骏烨才会想出这个法子。
蒋兆擎就住在别宫之中,休息了一个夜晚之后,他在樊木辰的带领之下,找到了云中茶馆。
彼时的戴觅云正在提着一只水壶在浇灌着花花草草。
云中茶馆的一花一草,都是由她亲自伺候着的,因为她悉心的照料,小家伙们看起来精神抖擞,绿意盎然。哪怕不是时令里的花儿,也被她照料得十分完美。
今日的她穿着开张大典时所穿的那身深红的长裙,小糖给她缝制的这身衣裳戴觅云很是喜欢,火红的颜色衬着她白皙的衣服,红白相映,她恍如就像是一窜烈火。红得让人心动,却又不敢靠近。
稀疏的阳光洒落在她绝美无伦的脸蛋之上,戴觅云看着面前开得正好的月季,唇边露出淡淡的微笑。
莳花弄草让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刚走到门口的蒋兆擎看得微微发怔,迈开的腿顿在半空中,好大一会儿,才落地。
这个女子上一次在进京的时候,樊木辰曾指给他看过,那个时候,蒋兆擎并没有觉得她有什么奇特之处,只觉得她却是有几分姿色,但也难逃是庸脂俗粉。
今天登门拜访,就是想亲自领教一下,这个被樊木辰吹捧到天上去的女子究竟是什么角色,顺道尝一尝云中茶馆的美食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
戴觅云认真给花儿剪枝时的模样和微笑时的样子,让蒋兆擎想起了多年前自己曾喜欢过的那个人。那个人样貌平凡,却有着一对十分可爱的小虎牙,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就如同是弯弯的月牙,可正是她的认真吸引了他。
后来……终究是因为身份的差距,女子被嫁给了朝中的一位将军做第五房小妾。也正是那个时候开始,蒋兆擎明白了权利的重要。只有站在最高的位置,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以及别人的命运。
蒋兆擎揉了揉眼,再度看向戴觅云之时,戴觅云已经察觉到了两人。
“不知三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戴觅云走到门口,屈了屈身。
蒋兆擎毫不在意的扬了扬手,已然恢复了寻常高高在上的神态。
不,不像她。他所喜欢的那个人,犹如三月的桃华。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像是寒冬的腊梅。
蒋兆擎和樊木辰两个人大方的走进茶馆,捡了一处僻静的位置坐下。
此时正是清晨,茶馆内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二人面对面的坐着。
戴觅云亲自沏了一壶龙舌茶,用瓷碗奉上:“三皇子,樊大人,请用茶。”
蒋兆擎好奇的看了一眼瓷碗,心下有些好奇,他还是头一次见人用碗来盛茶的,当真是有趣。蒋兆擎轻轻的抿了一口,龙舌的香味登时在舌尖弥漫开来,这香味虽然清雅,却一下子直达到心里。
蒋兆擎抬眼,看着站在角落中的女子:“这是什么茶?”
“三皇子,这是龙舌茶。”戴觅云微微一笑。
“龙舌茶?不是这个味道。”蒋兆擎皱了皱眉,“我在宫中喝过最上乘的龙舌茶,味道却不及这个的十分之一。”
戴觅云看着空空如也的两个杯子,耐着性子,又给两个人斟满了,随后徐徐解释道:“这的确是龙舌茶。茶叶是段樾大将军赏赐给小女子的,应当与宫中的是同一批茶叶。只不过,小女子的水有些不同罢了。”
“哦?”蒋兆擎颇是感兴趣,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戴觅云动作柔美的斟完茶,才道:“小女子所采用之水,不是普通的水。这凝结了晨时荷叶上的露珠,以及竹叶上的露珠,更有那蒸锅之上的水汽,所以这水当中本就带着甘甜。”
其实过程倒也没有像她说的那么复杂。戴觅云不过是采用高科技手表,把烧开了的水过滤成负离子水罢了。
负离子水不仅是口感更佳,而且对身体极好,只不过,她不能明着跟蒋兆擎解释。
第34章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