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退了出去,等待博雅挖掘埋在洞内地下的魔法弹。就在他转过洞角,微微抬头时,无意中睥见洞顶上有个人像壁虎般吸附着,正盯着他看。
饶是他胆大,也被这样怪异的情形吓得来退了两步。
那人轻轻一跃,落了下来。
“是你?”云飞扬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同时让全身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准备随时应变,毕竟刚刚和博雅的对话,几乎关系到整个部落上千人的存亡。
“是我,我说过,我等你。”男子微微点头,看着云飞扬踱了两步,淡淡道:“我叫马修。”
“你确定是等我,没搞错?”云飞扬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还是那身罩头的黑袍,看不到长相,听不出年龄,浑身被一层薄薄的灰雾萦绕,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第一次到这自己都不名的森林,居然有人说在等他,这不啻于一个天大的玩笑。
“你有五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对吗?”马修轻轻说道。
云飞扬闻言,浑身剧震,心忖这玩笑开大了…
马修点了点头:“看来你知道。”
“你是什么人?”云飞扬内心狂跳。
“救你的人。”马修似有深意的看着他说道。
云飞扬拧紧眉头:“救我的人?”
“你的五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被人封印了,知道为什么吗?”
云飞扬的眉心已经拧成了个“川”字。
要知道他的姐姐和五个哥哥都是什么人,用繁星的话说,那是个个都可以只手遮天或者称霸一方的强者。虽然云飞扬表面对繁星的话充满了质疑,其实那只是一种被压迫后的叛逆表现,在他心中,他对繁星的话,最少还是信了七八分的。
这样的强者,全部被封印了,这意味着什么?
要是繁星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但是可以肯定他会重新评估这个世界。
“怪不得…”云飞扬喃喃道。
怪不得繁星说他们到了人类世界都杳无音讯,原来是这样。想到此处,他又抬头问道:“因为他们毫无人性,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
“光明教廷封印的两个,确实是以这个为理由的。不过…魔族封印的两个,却不是这个原因。”说到此处,马修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魔族!
云飞扬听到这词的时候,脑袋又嗡的炸了一下,在繁星介绍的种族里边,根本没提到过魔族。
光明教廷封印了两个,魔族也封印了两个。他重重的吸了口冷气,道:“那还有两个呢?”
马修微微一顿,道:“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整个大陆不会超过十个人,恰巧我是其中一个。”他看了看云飞扬,又说道:“不过要看看你值不值得我告诉你。”
云飞扬回头望向洞内,马修轻笑道:“放心,我的精神力锁定了她,在她出来之前,足够我们好好谈谈。”
“请问阁下怎么能在这样巧合的时间和地点找到我?”云飞扬心中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你怎么可能在我刚踏入这片大陆的第二天就能找到我?”
“这是一个巧合。我本不是来找你的。”黑袍中的马修声音嘶哑,给人感觉十分怪异。
“我很好奇,你怎么能断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云飞扬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马修似乎并不避讳,淡淡道:“这个地方,弱者来不了,强者不屑来,或者碍于海族的关系没打算来。你两者都不是,但你的模样证明你是外来人。”马修的话说得轻描淡写,“而且以我的观察,你的资质很高。”
“很高?”云飞扬拧了拧眉毛。
“很高,实属罕见,作为一个修炼百年的强者,我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你的年龄应该二十有余,按照常理来说,这已经过了修炼的黄金年龄,但是你的身体很奇怪,正处于修炼的最佳时期,好像是有人精心准备了多年,打算让你一飞冲天,就像被改造过一样。”
云飞扬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马修,心中早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自己被改造倒算是事实,可修炼百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马修不徐不疾,就像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接着说道:“最关键的是,你的哥哥和姐姐,他们第一次出现都是在萨雅拉族。所以萨族几次都差点被灭族。”
“哦,原来是这样…”云飞扬压住内心的震惊,微微点了点头。
马修的话解决了他的两个疑惑。繁星说他是未完成的作品,看来的却是为他做足了准备,只是在进行下一个阶段的时候出了意外。而博雅萨族历史上数次差点被外来人灭族很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哥哥姐姐。
马修能综合以上几点,就能猜测到自己的来历,这人修炼百年,看样子并不是唬人的,也足见其智慧之高。
略略理了理思绪后,云飞扬单刀直入:“你为什么会救我?”
“因为我想利用你,或者互利互惠。”马修的答案更直白。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云飞扬楞了一楞,不过反而也打消了他之前的丝丝疑虑。天上不会掉金子,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点了点头,似在表示对马修的话认同,又好像若有所思,然后笑道:“马修先生很直率,也很友善。”
背对着云飞扬的马修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转过头,首次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片刻后,才缓缓道:“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我不喜欢用武力。”
话中弦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不合作就别怪我用不喜欢的方式。云飞扬神色平静,他知道马修还没有说完,仍是静静的听着。
“你的六个哥哥姐姐都是在五十岁以前就成为了三星皇者,而且据古典记载,他们是每五百年诞生一个,这绝对不是巧合。”马修缓缓说道,给人感觉他的声音里好像永远都充满了从容与淡定。
这句话又像一记魔法轰中了云飞扬的胸膛,让他心中翻腾不已。繁星开发他们大脑控区的事,只有他本人才知道,没想到这反而成了无数人好奇的秘密,说不定几个哥哥和姐姐被封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云飞扬听繁星说过,大陆上能在五十岁以前达到皇级的强者,绝对都算百年年难遇的天才,更何况他们都成了三星皇者,看来这就是繁星认为他们能称霸一方甚至统一世界的原因。不过没想到这样的跨越千年的事情竟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我想从你身上获知他们能迅速变强的答案。而你,我会给你安排合适的身份,同时传授你强大的修炼之术,让你成为强者,也让想找你的人永远也找不到你,或者让你过上你想过的生活。”
马修紧盯着云飞扬的双眼,说道:“如果你选择就这样出去,迟早会被人发现你的身份,那时候你的命运也会和你的哥哥姐姐们一样。”
云飞扬深深的吸了口冷气,他不允许任何人剥夺他的自由。可眼下的情况…变强的秘密他是知道的,无非就是不断的通过累计能量,练习运用能量,这是低级修炼者都明白的道理。而绝大多数修炼者不知道的就是突破大脑相关的控区就能提高自己,但这答案显然没有用,因为繁星肯定有一套秘密的快速提高大脑控区开发度的方法,这是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关键。
不过…对于“想找的人永远也找不到,过想过的生活”的话,简直就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没人敢打这样的包票,可眼前这个人…云飞扬看了看马修,觉得在这样的诱人条件下还是应该有所表示,于是叹口气,惋惜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变强的秘密。”
马修点点头,说道:“你不知道很正常,我只需要你的一滴血来作研究。”
“一滴血做研究?”云飞扬心里闪出不妙的感觉,“就这么简单?”
“暂时就这么简单,也许将来还需要你少许的配合。”马修肯定道,说话间手中拿出了一张刻满了符文的卷轴出来,递到云飞扬身前:“你把血滴在上面。”
“你愿意帮助萨族度过这次危机吗?”云飞扬看了看卷轴,又问道。
“会!”马修毫不犹豫的答道。
就在这时,洞内白光一闪,一个身穿月白魔法袍的男人出现在两人跟前。
“比尔迪斯!”马修看到眼前的那人,惊得连退数步,灰雾掩盖的眼睛闪出两点幽幽森光。
“马修!”被称为比尔迪斯的英俊男人淡淡一笑:“要追到你真不容易啊。”当他看到云飞扬手中的卷轴时,出奇的“咦”了一声,然后死死的盯着马修,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
马修似乎有些惧怕比尔迪斯,苦笑道:“比尔迪斯大人,你这是何苦?”
站在两人中间的比尔迪斯目不转睛的盯着马修,半晌后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缓缓道:“我要净化你的灵魂。”
话一出口,只见人影晃动,两人已经追逃而出。
云飞扬匆匆跟了出去,正看见天空中一支金色的光箭像流星般射向马修。而逃跑中的马修不得不回过头来,全力挥出一个暗黑色的能量球。
金色的光箭射在带着兹兹声的暗能量球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漫天光雨中,马修在空中连番几个跟斗,狼狈的稳住了身形。
他终于看见马修的样子,那是一副让人看了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面孔。
首先入目的是那枯腐糜的脸,就像是一张虫蛀的老黄树皮,烂得坑坑洼洼。畸形的头上只有几根杂乱的头发,特别是那两只深陷的眼睛,闪着幽幽寒光,给人一种阴冷诡异的恐怖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比尔迪斯!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马修尖锐刺耳的声音在空中远远传来。
“阴魂不散的是你吧,马修!”
“我只想好好活着!”马修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吼得歇斯底里。
“这不是你堕落的理由!”比尔迪斯冷冷道。
“好…好…”马修点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两眼寒芒暴射。他双手一合,一团幽蓝的火焰缓缓凝聚在他掌中,不断的跳动。
天地间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马修!”眼见马修打算以燃烧灵魂为代价提高法力,比尔迪斯一声暴喝。
“这是你逼我的!”马修掌中的火焰开始剧烈的燃烧,延伸向手臂,“我吞噬的都是堕落灵魂!现在就让你看看这些邪恶的灵魂,他们想干什么!”
说话间,马修双臂的火焰更加狂暴,幻化出无数扭曲的脸,变幻着各种罪恶的表情:贪婪,狞笑,冷漠,无情…充满了嗜血的残忍和罪恶的欲望,还有痛苦。
比尔迪斯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带着复杂的口气说道:“你走吧……”,说出这句话后,便转头背向马修,脸上再无任何表情。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马修一愕,幽蓝的火焰慢慢淡了下来。目光划过站在洞口的云飞扬,云飞扬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将身子缩回洞内。
…
“他走了?”云飞扬看了看站在眼前的比尔迪斯问道,见对方半刻不说话,又说道:“谢谢你!”
比尔迪斯伸手拿过云飞扬手中的卷轴,喃喃道:“他还没突破?”随即手一挥,整张卷轴化作一团火焰,燃烧成灰烬。
然后转身看着云飞扬,蹙着眉头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云飞扬又重复了一次。
比尔迪斯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含笑问道:“如果我没听错,刚刚马修对你说的话绝大部分是真的,而且诚意也足够,我破坏了你们的协议,你还谢我?”
“他不怀好意。所以谢谢你救了我。”云飞扬直言道。
“哦?”比尔迪斯的笑意更浓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怀好意?”
云飞扬答道:“刚刚他说这地方弱者不来,强者不屑来的时候,我就产生了一点点疑虑,他本来就是个强者。”
“有点牵强。”比尔迪斯声音透出淡淡的虚弱。
“你怎么了?”云飞扬有些奇怪,刚才他们几乎都没交手,比尔迪斯怎么会像受了伤的样子?
比尔迪斯伸手打断了云飞扬的疑问。
云飞扬顿了顿,继续说道:“当他说只需要我一滴血的时候,我又产生了一些疑虑,我挡不住他一击,他可以用强的。”
比尔迪斯摇了摇头。
云飞扬笑了笑,又说道:“后来我问他会不会帮助萨雅拉族人的时候,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那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迫切。况且,他敢把或者会把天底下没有超过十个人知道的秘密用来换取他本身就能轻易获得的一滴血吗?”
“有点意思。”比尔迪斯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微笑,“黑暗魔魂殿的灵魂吞噬者,竟然没骗过一个小毛头。”笑罢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云飞扬,然后说道:“我救了你一命。”
“那么严重?”云飞扬心中一惊。
“如果你主动献出你的鲜血,马修绝对可以让你和他签订灵魂契约,到时候你就会成为他那些灵魂中的一个。”比尔迪斯玩味的微笑中带着让人无法质疑的神色。
云飞扬大大吸了口凉气,刚刚那蓝光中的灵魂的样子他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欠我一命。”比尔迪斯淡淡道。
“除魔卫道是你的…”
云飞扬的话还没说话,嘴巴已经被贴成了“X”型,剩下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
“你懂什么是非黑白!”比尔迪斯冷冷的瞪了云飞扬一眼,然后转身而去。
“我会找你的。”
远远的声音破空而至。
“靠!”云飞扬撕开嘴上的封条,骂了一句。骂完之后,心情却是更糟:这片大陆,比繁星说的和他想象中的,似乎更为复杂。
第9章是非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