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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敌明我暗

  巡夜的武士,无精打采的例行公事,极度的困意下,偶尔会深深的打上一个哈欠。
  波旁王国最优秀的战士,经历了长途跋涉后来到这深山异族,除了刚开始的杀戮让他们感觉到肆无忌惮的快意后,剩下的是疲惫,烦闷和枯燥,还有对家的思念。
  营地中横七竖八的躺着酣然入梦的军士,各异的表情代表着不同的梦境,也许是战争,也许是情人,也许是美女与烈酒,也许是枪炮与玫瑰。
  凌晨五点,人最疲惫,警觉性最低的时刻。
  “沙沙,沙沙沙”。
  一个仗剑依树而靠的士兵,迷糊中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他慢慢的张开了朦胧的睡眼,耳旁传来的是细碎的“沙沙”声。
  那在地面上左右晃动的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看的清楚一些。
  黑夜中,四处都在晃动,像是幻觉。
  “蛇!”
  他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东西,感觉一阵凉意从脊背传入脑后神经。
  恐惧让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有些尖涩,以至于让人听不清楚。
  “有蛇!”这次他彻底的清醒过来,猛然站起来大叫了一声,他感觉到自己的头皮阵阵发麻。
  “啊!”有人发出了惨叫。
  所有人几乎都是在朦胧间忽然惊醒,随即就被恐惧充满了内心。他们面色苍白,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武器,彼此背靠背,谨慎的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爬动的毒蛇。
  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始挥舞着武器,将一些试图靠近自己的蛇,斩成数段。
  黑漆漆的森林,看不见远方,只听见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啊——!”惨叫声四处响起。
  树旁的一个战士伸手去挠自己的后背,他的衣服里,隐隐有条东西在鼓动。战士惊叫着用颤抖的手拉出那条东西,众人只看到一条扭动的黑影被扔向远处。
  “轰!”一声巨响,黑夜中溅起一丝火光,一块大石连同上面的两条蛇被气劲震得粉碎。皮克没有说话,满脸的络腮胡在微微颤动,凶悍的眼神告诉了大家他此刻的愤怒。
  所有人寻声望来,怔怔的看着自己的长官,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纷纷挥剑杀蛇。
  营中依稀的亮起了火把,数量越来越多。
  地面上无数的蛇,蠕动着,爬着,营地一片混乱。
  桑特洛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里是我说了算!”皮克那句让他恨之入骨的话,此刻回味起来是那么的悦耳。也许回去的时候,这句话可以减少自己很多的压力。
  紫袍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营地中心,淡淡道:“我们被包围了,大约…”他顿了顿,然后道:“有两百多人。”
  众人惊愕。
  皮克看着那身份神秘的青年魔法师,凝重的神色下思考着什么,旋即大声道:“我们这里三百多强兵,还有三名翼骑士,加上魔法师先生您,还会怕那些落荒而逃的蛮人吗?”
  稳定军心是对指挥官最基本的要求,皮克深知此道。
  见那青年不说话,继而道:“他们来了更好,省了我们四处去追。”皮克心中衡量着利弊,然后大剑一挥,斩断一条蛇,指向前方大声道:“集队,我们先杀出这蛇阵,再宰了那群装神弄鬼的蛮人。”
  “被咬伤的人怎么办?”一名小队长小声问道。
  皮克咬了咬牙,无奈道:“抬走。”
  青年魔法师还是那副不喜不怒,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看了皮克一眼,然后嘴唇轻动,袖袍一挥,一条宽约两米的火路延伸向远方。
  士兵们脸上放光,没想到军中还有这样厉害是魔法师,还为他们打开了一条清净的路。他们很快就集合完毕,沿着那刚刚熄灭的火焰之路有序的前行,警戒,断后,一切显得有条不紊。
  “呼”,一支重矛带起沉闷的破空声,呼啸而至。
  “小心!”
  “噗!”
  一名士兵洞穿的身体被重矛带出几米远,重矛透体而过,插入地面,垂头的尸体因为重矛的支撑而无法倒下。
  依稀的星光下,士兵死状惨烈,让众人心神俱颤。
  萨雅拉族人开始反击了!
  接着,无数的重矛飞入帝国军阵中。
  “铛铛铛!”
  金属的交击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士兵被重矛贯体而过,叫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势大力沉的重矛将个别的黑铠武士撞击的连退几步摔倒,再也爬不起来。
  沉重的喘息和时不时的惨叫,让帝国兵心理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轮矛雨之后,整个世界又安静下来。
  翼骑士升上了天空,用着特制的弓弩,朝着密林一阵乱射,几声惨叫传来。
  皮克走到青年男子身前,恭敬的说了几句,待青年微微点头后,才召集到几个头领模样的士兵在一起,吩咐着什么。几人四散开后,数百名士兵列成了一个圆筒阵,集体面向四周,蓝袍青年赫然在中心。
  青年男子开始动了,双手在身前展开,口中默念咒语,四周灼热起来,空气中产生了水纹般的波动。他魔法袍胸前绣着的七颗金边红色星代表着他的身份,波旁王国七级的宫廷法师。
  二十三岁的七级法师,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在波旁王国的军队中,能上七级的魔法师不超过十个,而且无一不是白胡子老头。
  空气的波动更盛,就在这个大型魔法完成的瞬间,黑暗中闪出一抹寒光,直扑青年魔法师。
  七级法师岂是那么容易被格杀?强大的精神力让青年男子感觉到危险将至,他周身泛起了淡淡的魔法盾光晕,突至的剑尖接触到魔法盾,发出“兹兹”的摩擦,迸射出点点光华。
  眨眼间,剑势渐弱,仍是刺透那光盾,同时青年魔法师的魔法也已完成,三条长约十米的火龙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力,咆哮而出。
  “刷!”在魔法师发出火龙的那一瞬间,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体微微挪闪了一些,避开了致命的一击。利剑在他腹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整个情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魔法师腰间的法袍上多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从口子处溢出。
  黑暗之中,混乱之际,竟没有人看清楚是谁出的手。
  “有奸细!”不知谁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后退一步,与身边的人保持距离,然后警惕的注意着四周!
  黑夜里每个人都只能依稀看到眼前的事物。内层的士兵全是只留了眼鼻的黑铠武士,更是无法分辨。
  “见他妈的鬼!”皮克骂了一句非常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脏话,排众而出,“军医官!”他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内层黑压压的黑铠武士,口中大声叫道。
  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队伍中怎么会出现奸细!但是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分明是黑铠武士的武器。
  “给老子全部把头盔脱下来!全部!快!”皮克已经愤怒到极限,如果这个魔法师有什么不测,国王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交出去做牺牲品。
  他表面是宫廷法师,但是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他是圣光教廷派来的试炼者,是国王也不敢轻易得罪的对象,皮克就是知情者之一。“皮克统领,我没事。”紫袍魔法师轻轻说道,然后看着那因没人控制渐渐熄灭的火龙。
  皮克大大的松了口气。
  火把被送上,四周亮了起来。
  所有黑铠武士都脱下了头盔,露出鸡窝般的头发和黑漆八灰的脸。
  皮克一一扫过眼前的士兵,所有人都是麻木而呆滞的表情。
  “每个小队长给我点名!清人!外围的人注意警戒!”
  “刷刷刷!”
  又一阵急箭射了过来,准确的射灭了阵中心绝大多数火把,视线在光明中转换到黑暗,一时伸手不见五指。
  “保护好普雷斯拉阁下。”黑暗中皮克大叫一声。
  光线忽然由明转黑的时候,人会陷入暂时性失明。
  当军中火把被射灭时,所有的人都失明了,只有一个人没有,一直假扮黑铠武士的云飞扬。
  他不但没有失明,还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
  阴差阳错下,云飞扬一路蒙混,了解敌情,重创七级法师,战果卓著,接下来见敌军长官要点名盘查,知道已经无法再藏,立刻就产生了离开的念头,此刻萨雅拉人趁势反击,让他找到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黑暗中,云飞扬迅速脱下笨重的铠甲,实际上他为了找机会逃走,已经模拟演练过几次,刚才趁乱之际,就开始悄悄卸甲,所以几乎是眨眼间,他就变得身轻如燕。
  可云飞扬并没打算就这样走了,当初离开博雅众人时的战意一直被压抑,此时再次涌上心头,他感觉眼前那怕是千军万马,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嘈杂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众军士忙着自保,御敌,掌火。
  “嘭嘭嘭!”
  人群中突然想起数声惨嚎,一时间大叫,呼喝声此起彼伏,黑暗中乱作一团。
  云飞扬趁着敌人不明就里,左右手抓起地上的两只重矛,闪电般横扫,直劈,斜刺,上挑。
  身边数十人跌了开去,无一不非伤既死,完全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不远处有火把被点亮。
  云飞扬心中涌起豪情,顾不得暴露影踪,一声暴喝下,“砰!砰!砰砰!”,敌阵中又有数人被重矛扫倒,眼前出现了一条血路。
  此时终于有人发现了他这个浑水摸鱼的内应,大声呼喝,同时挥剑向他劈去。
  “奸细!奸细在这里!”
  “抓住他!”
  云飞扬趁势跃起,半空中右手的重矛飞射而出,近处有一名刺客躲避不及,矛尖入颈,势大力沉,顿时血雾喷洒。刺客的尸体被重矛贯飞,荡了开去,跌落在另一个刺客身上,毛尖适时的透颈而出,插入后边刺客的身体。
  一矛两命!
  一旁的人面露惧色,纷纷退让。
  云飞扬看也不看,将左手的重矛轻抛,右手顺势抓住矛身横空一舞。
  “铛铛”,飞射而来的两只弩箭被扫开,两声惨叫,黑暗中又有两人了结。
  云飞扬紧握重矛,刚刚的战意此刻已经化作了绝对的冷静,他纵观四周,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世界似乎慢了下来,敌人的每一个动作,树叶飘落的轨迹,甚至天空中束手无策的翼骑士座下的“朵比拉”翅膀的每一次扇动,全数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只弩箭以平时慢上了数倍的速度直面射来,云飞扬膝盖弯前,单矛插入泥土,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幅度想后仰去,仗着矛身的支撑,将身体弯曲到几乎与地面平行角度,弩箭贴腹而过,接着又是一声惨叫,不知是谁倒霉,在黑暗中遭了殃。
  云飞扬回身拔矛,顺势掷出,重矛带着“呼呼”风声,直接将刚刚发箭的刺客钉死在树上。
  侧身后看,身后众人被吓得脸色凌白,连连退了几步。
  天空中一道黑影箭一般冲下来,云飞扬俯身倒地,连续几个翻滚,起来时,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
  身后警兆再现,云飞扬重剑往后一架,硬生生接了一剑,脑后像长了眼睛般,借着对方的剑势身体微微前倾,以丝毫之差,躲过斜里刺来的一剑。
  云飞扬大呼过瘾。
  空中的黑影再次俯冲而下,“朵比拉翼龙”被激起怒意,同时和背上的主人发出攻击,云飞扬不退反进,身体猛然一纵,剑尖在地面一点,借力跳上高树,避开了空中一击。
  敌人怎会放过这绝好的机会,“嗖嗖嗖嗖!”一轮急箭从不同的角度射向云飞扬全身各处要害,云飞扬运起所有力气,冲天而起,竟然是去追逐那刚擦身而过的“朵比拉翼龙骑士”。
  “呜嗡!”
  云飞扬手中的重剑像一条低吟的恶龙,带着呜呜风声,飞向前面的“朵比拉骑士”,那骑士正调转龙头,惊然看到一道乌光似吞吐的蛇杏,朝自己飞来。
  “嗷…!…”
  一声凄厉的兽鸣响彻森林,中剑后的朵比拉翼龙带着身背后的骑士,一头撞向前方的巨树。
  “啊!”
  朵比拉骑士发出凄厉的惨叫,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怀抱般的大树被拦腰撞断。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骑士甚至来不及反应。
  半空中云飞扬虽然已经气喘嘘嘘,仍是做了一个皱眉烂额,不忍目睹的恶寒表情。待落下之时,他双臂抓住一根树枝,借力一荡,飞到十米开外的另一棵树上,同时抓住另一根树枝,依葫芦画瓢,几个回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