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葛罗利的任务是由梅克所促成,因此按照惯例,护送任务便由梅克所带领的第二小队执行,于是梅克便调动第三什和第五什执行护送的任务,其余的就留守在营区内。
克雷迪拿着任务命令书,照着上面的名单,找来了第二小队里一等一的好手,里面包括了六位战士、两位魔法师、两位狙击手,加上克雷迪一共十一人。看着这几个人,克雷迪忽然觉得这些人有点面熟,想了许久,这才想起名单上的人正好是初到艾鲁多城,在餐馆遇到的那几位。
克雷迪心中忍不住直呼巧合。
哈尔给克雷迪的命令书上,还有着一条特别注明,那就是克雷迪拥有调动第二小队任何一名团员的权力。似乎是因为哈尔在给予克雷迪这项任务之前,就已经预想了克雷迪会遭遇到的挫折,因此才有这项特别注明。
当名单上十个人被召集来的时候,个个脸上都是桀傲不驯,因为这十个人都是长年跟着佣兵团打天下的好手,里面甚至有两位正担任着什长,虽然年纪上是有了一些,却也因此更不满克雷迪这样一个年纪轻轻,毫无作战经验以及实力的见习士,凭着一张命令书就对自己发号施令。
看到这个情形,克雷迪也知道自己这趟任务肯定讨不了好,正头痛该怎么解决这群人对自己不信服时,克雷迪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他赶紧派了传命兵,命令冈萨雷斯加入这项任务的行列。至于其他人,克雷迪就不做多想了,毕竟他只是要进行一个,他认为颇为简单的任务,不必再多加几个让他头痛的老兵。
冈萨雷斯在接到命令后,本想用自己是一介见习士,不适任这项任务为理由来拒绝,但是一听到这项任务是由团长亲自指派的,加上是由克雷迪率领指挥,这些种种反常的迹象,让冈萨雷斯忍不住起了好奇心,终于答应同行。
克雷迪也因为有了冈萨雷斯的帮助,才顺利压下这些老兵的气焰,让整个队伍呈现一种看似平和,实际上却很不协调的气氛。
迅速整装完毕,克雷迪就带着这批难以控制的好手,由城西出发追赶护送尤娜的队伍。克雷迪本是想稍微放慢速度,好让这次任务可以因此失败,但是一想到身后跟着的这批熟练好手,自己实在难以做这些小动作。他只能暗暗祈祷,尤娜会遵照指示,在抵达废弃的要塞后,改装从小路离开。
当克雷迪一行人离开艾鲁多城,城内的第三营区、第四营区以及第八营区也都动了起来,由城南离开,快马奔驰了十余公里后,折而向西,目标也指向护送队伍。
坐在马背上快速奔驰的克雷迪,看到跟自己并骑的冈萨雷斯,觉得他似乎沉默的过了头,因为就自己对他的印象,冈萨雷斯是大嗓门、直肠子、硬脾气的大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子阴沉。
克雷迪关心着说:‘冈萨雷斯先生,我知道你对自己被降级为见习士感到很难过,但是往后一定还有机会成为正式团员,还有机会重新当上什长,所以你也不要太消沉了。’由于快马奔驰,‘得得’的马蹄声和猎猎作响的风声掩盖了克雷迪的声音,因此他不得不放大音量,搞得似是在对冈萨雷斯怒吼。
冈萨雷斯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专心的看着前方,又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队伍掠过一小片树林后,才开口说:‘去吧!在艾鲁多国的天空,你只能当一头被豢养的猎鹰,去更宽广的天空,当一头自由的雄鹰吧!’
‘什么?’克雷迪听着冈萨雷斯的话,顿时觉得不知其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待要追问,冈萨雷斯却再也不开口了,只是沉默专心的看着前方。
就这样沉默的奔驰了半天,原本高挂天空的太阳也出现一丝昏黄,克雷迪这个队伍停在一条双叉路前。
一名叫做帕古拉的战士,指着右边那条有着许多杂乱马蹄印的路,说:‘克雷迪先生,右边这条路就是通往废弃的兴都库要塞,虽然这条路通往塞夫国较为远,但是这里有马蹄印,所以我猜测护送队伍肯定是走这条路,因为天色也即将晚了,这附近又经常有成群的野狼攻击人类,他们定是想在兴都库要塞过夜。’
帕古拉是铁血佣兵团第二小队第一什的什长,年纪将近四十岁,跟冈萨雷斯一样,都是属于身材高大的战士。当他对克雷迪说话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没有头衔的克雷迪,也不想得罪这个还是见习士,便如此受到青睐的小伙子,所以称呼上恭敬地加了先生,不过心底仍然有些不满。
克雷迪本想点头表示同意,却突然想到,自己就是为了掩护尤娜逃脱,自然不该认同帕古拉所说的话,因此克雷迪决定改走另外一条路,说:‘帕古拉什长分析的有点道理,但是我认为护送队伍应该不可能舍弃比较近的路,反而选择比较远的路。’
这时候一名约三十岁,叫克里夫特的魔法师开了口,他比较年轻,个性也比较冲动,他指着克雷迪的鼻子骂说:‘你个小鬼懂什么,你没看到右边这条路有马蹄印吗?何况入夜后的野狼群可是非常危险的,就连我们这些人都不敢招惹野狼群,你一个小鬼不知道作战的方法,就少在那大放厥词。我认同帕古拉什长所说的,他们现在一定是要前往兴都库要塞。’
克雷迪被骂的脸红耳赤,但是却也无法反驳,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当然懂,就算不懂,经验老到的帕古拉所分析的肯定也错不了,可是他就是不能让自己这个队伍追上护送队伍,当然不能选择右边那条路。
克雷迪咬着牙,眼珠转了转,脑袋中却是拼命的想着更好的说辞,好说服这群好手跟着自己,走上左边那条路,在他眼珠转了两圈后,开口说:‘我问你们,为什么塞夫国这位贵族需要有队伍护送他回国?’
‘废话,那当然是他对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克里夫特没好气的说着。
‘对,当然是为了保障安全,才委托我们护送他回国,但是这次的委托任务,据说是由第三什以及第五什快马护送,而不是选择比较舒适的马车,这是为什么?’
听到克雷迪语带玄机,帕古拉细细想了克雷迪这话的用意,他说:‘难道是为了摆脱追兵?而且是从身后……但是怎么可能……’帕古拉说到这里,却又觉得有些说不通了,因为艾鲁多城可以说是艾鲁多国最后的防线,绝对不会有大型盗贼团,但是他却突然想到了一点,张大眼睛,惊讶的说:‘难道,被护送的那位人物,他是为了摆脱我国的追捕?’
克雷迪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说:‘我们这次的任务不就是要拦截这次的护送队伍吗?如果你知道自己正在被追捕,那么你会不会在这样的岔路留下混淆追兵的马蹄印?’
这群人都是作战经验老到的好手,克雷迪这般反问,他们不加思索的,个个都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一名叫因坦的年轻狙击手,说:‘但是这怎么可能,团长是不可能接受这种护送通缉犯的委托的。’
克雷迪伸出食指摇了摇,说:‘不,人都是会犯错的,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答应了一件你本来就不该答应的事情,那么你就该为这件事情负责,有时候是需要你自己去补救的。’
克雷迪说话非常的小心,既没有说明护送队伍是遭到艾鲁多国的追捕,更没指名哈尔接受护送任务是错误的决定,他只是利用言语的暗示让这群人都往这方面想,还没到结果的时候,克雷迪已经小心为自己铺好后路了。
但是,克雷迪终究会知道,他这般小心,其实是多余的。
克雷迪又说:‘所以就我的推测,护送队伍很有可能制造他们往右边那条路的假象,其实是选择了左边这条离塞夫国最近的路途。’听完克雷迪这一分析,众人都觉得非常有理,只是一想到要乖顺的听从这般大孩子的话,就有些不服气,每个人都是面面相觑,做不了决定。
克雷迪看大家拿不定主意,猛然一拍掌,推波助澜地帮所有人下了决定,说:‘好了,现在我们立刻从左边这条路去拦截护送队伍吧!’
众人这才都跨跃上马,准备出发,但是却有一名战士仍然直挺挺站着,不肯上马,他盯着克雷迪说:‘即使你这样说,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哦,你觉得哪里奇怪,不妨说来听听。’克雷迪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心里面却慌了,他忍不住嘀咕,这群人好不容易被自己瞒过去,怎现在又多生事端。
那名战士说:‘虽然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认为帕古拉什长所说的也是非常有可能,反正我们的任务只是要拦截护送队伍,因此我想,我们不如兵分二路,如此一来,不管他们是走哪条路,都不会遗漏错过。’才一说完,这名战士立刻受到所有人的回响,大家都沉浸在克雷迪的分析中,却忘了其实护送队伍就是自己的弟兄,是个完全没有危险性的任务,所以不管兵分几路都行,只要能尽快找到。
克雷迪见状,心中暗暗叫糟,可这名战士说的又非常有道理,克雷迪根本想不到反驳的好理由,正当烦恼不已时,帕古拉已经替他做好了分配,说:‘克里夫特、因坦、萨多斯、伽波林和我,跟着克雷迪先生走左边这条路寻找,至于其他人,就麻烦哈依德什长带领队伍,往右边的路寻找。’
这般分配,两个队伍刚好都是三名战士、一名魔法师、一名狙击手。
撇开被降级为见习士的冈萨雷斯不说,帕古拉是目前队伍中经验最老到、职位也最高的人,所以他这般分配,其余人都非常信服,有别于克雷迪完全管教不动的情况,也不知道帕古拉是否有意让克雷迪难堪,不过克雷迪已经没有心思去管那么多了。
他还来不及反对,哈依德首先就策马向右边的路带头奔去,见事已至此,克雷迪只能长长一叹,暗中祈祷尤娜能顺利逃脱。随后,在帕古拉的催促下,克雷迪这才向放开马匹的脚步,向左边的路驰去。
奔驰了许久,渐渐入夜,明亮的月亮也可从头上浓密的树枝隐约见到。
这时候,远方传来一阵狼嚎,在这般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吓人。
帕古拉在听到狼嚎后,脸色倏变,他赶紧勒停了马,说:‘不好,被狼群盯上了,这是野狼在呼唤同伴的叫声。’看到帕古拉勒停马,所有人也都跟着停下。
队伍里见识过狼群凶狠的,在听到帕古拉这样说,都变了脸色。
帕古拉首先跳下马,指挥着众人分工,说:‘萨多斯、伽波林跟我砍树,克里夫特负责架营火,克雷迪和因坦负责警戒,我们要赶在狼群围过来之前,架起火堆来,如此狼群也就比较不敢攻击。’
事态紧急,帕古拉也顾不得克雷迪才是领导人,他连忙指挥着众人,按照最适当的分配,发派了众人工作。
帕古拉说:‘克里夫特,等等你一见到狼群靠近,立刻点燃火堆,并且向天空发一记火球,通知还未回来的人赶紧回来,不然被狼群隔在外围是非常危险的。’
克里夫特点点头。
一声令下,众人都分散开来进行工作。
负责北面警戒的是因坦,他挑了一棵视野良好的树爬了上去,放眼一看,虽然看不真切,但是的确可以在月光下看到一些影子在移动,心想这就是狼群了。于是他取下背上的长弓,弯弓搭箭,相准了个黑影,一箭射出。
箭矢破空而去,果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哀嚎,随后跟着而来的,是一群狼噬咬吞食的声音,看到这个阵仗,因坦脸色瞬间惨白,他不是没见过野狼群,但是像这么凶狠的,还是首次见到。
一闻到血腥味就不肯放过,即使是自己的同伴也一样,这就说明了这群狼已经饿了许久,因坦忍不住心想,今天可能难以顺利逃脱了,他看了那些蠕动着的黑影,粗略估计一下,光是北面这边,少说都有将近百头的野狼。
眼看黑影逐渐逼近,因坦知道该是回到了火堆旁的时候,不然再晚可就进不去了。
回到火堆旁,一旁被栓在树上的马匹不住的骚动,似乎已经察觉逐渐逼近的危险。
因坦对克里夫特说:‘赶快将大家都叫回来吧!狼群已经非常靠近了,要是不快点将他们叫回来的话,等等他们可能就无法进来这里了。’
克里夫特点点头,向天空发出一记火球后,便四处张望警戒着。
不久,帕古拉、萨多斯和伽波林也都扛着木材回到火堆旁,帕古拉看了拼命挣扎想逃的马匹一眼后,便问因坦:‘北面那大约有多少头狼?’
‘粗略估计有一百头。’
听到这么多的数量,众人的脸色更是凝重,帕古拉走向一旁马匹,用剑在每匹马的屁股刺了一个血窟窿后,这才割断缰绳,让马匹逃离这里。马匹也因为得到了自由,便放开了马蹄奔跑,想尽快离开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
因坦见状,大叫:‘帕古拉什长,你这是在做什么?’
帕古拉神情平静无波,说:‘等到狼群围过来后,我们无法分心照顾马匹,到时候马匹一定会被攻击,不如现在先放掉马匹,让流血的马匹吸引一些狼群去追赶,这样我们的压力会比较轻。’
因坦点点头,心想帕古拉果然是经验老到。
才刚说完,跑不远的马匹被一旁从树林窜出的狼群截住,一阵嘶叫下,马匹都遭到了惨忍的分食,看到这副景象,每个人都惊骇失色,见惯了生死的佣兵,也体验到了恐惧是何物。
帕古拉大叫:‘准备,点火。’克里夫特对火堆投了一个火球后,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帕古拉、萨多斯、伽波林三名战士都舍弃了盾牌,左手持着火把。
因为他们清楚,火把带给狼群的威胁,远远大于盾牌。
因坦则是弯弓搭箭,对着远处了狼群一箭一箭的射了过去。由于狼群数量甚多,他不必特地瞄准就可命中,只要命中,血腥味又会激起其他狼群的分食,短短一瞬间,因坦的箭矢已经用光,于是他也舍弃了长弓,从腰间拔出了弯刀。
帕古拉握紧了剑,手中忍不住沁出汗来。他担心着迟迟未归的克雷迪,虽然没有和克雷迪共同作战的经验,默契搭配上可能不是那么好,但是据闻克雷迪的魔法足以打败梅克,多他一个对战力的提升也该有相当的帮助。
这时候,克雷迪从南面的树林窜出,急忙奔向火堆,后头跟着的是一群垂涎追赶的恶狼,帕古拉见状,赶紧对克里夫特说:‘掩护他,火球。’
不用等帕古拉说完,克里夫特立刻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手中飞快的凝聚魔法能量,贴着克雷迪发出了一记火球,火球砸在带头的野狼身上,立刻传来一阵难闻的烧焦味。克里夫特这记火球果然让狼群脚步放慢下来,克雷迪也顺利跑到火堆旁。
克雷迪看到众人都右手持刃,左手持火把,他也跟着从火堆里抽出一根带火的木头,转身对帕古拉说:‘南面狼群好多,或许有三百头以上,我刚刚杀了将近三十头,但是似乎不太够。’说完,克雷迪苦笑了一下。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更是难看,超过百头的狼已经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又传来这么一个坏消息,众人的心更是凉了一大半,每个人都有难逃此劫的想法出现。
克雷迪脸上还有些惊恐未定,但是比起其他人的脸色来说还算好的,帕古拉忍不住好奇,为什么这么一个年轻人可以在面对狼群时,比自己这样的人来的沉稳。
还在思忖着,克雷迪对克里夫特说:‘克里夫特先生,我建议魔法以风刃为主,火球虽然能给野狼有效的打击,但是一时之间也杀不了它,不如用风刃让狼群见血,这样它们反而会彼此分食。’
克里夫特一听有理,便点点头表示同意。
说话间,狼群已经逐渐逼了上来,将六人团团的围住,狼群盯着这六人不时发出低吼声,裸露在外的齿龈在火光照映下闪闪发亮,凶狠的目光更是不放过这六人的一举一动。
虽然因为火堆的关系,狼群一时之间不敢逼近,但是时间一长,总会有野狼忍不住扑上来,到那便是群起攻击的时候,帕古拉担心问着:‘克雷迪先生,你是否有求救的方法?’
克雷迪不敢摇头,让视线稍有离开狼群,说:‘很抱歉,我也没有求救的方法,不过要是我们能想办法撑到早上,说不定哈依德什长的队伍,以及护送队伍会前来寻找我们,到时候合我们三十人之力,说不定能打退这些狼群。’
克雷迪说完,众人彷彿捉到了一丝希望,黯淡的眼神似乎又燃起了火光,看着狼群的眼神也就不再如此恐惧。
火堆烧的‘逼剥’作响,和狼群的低吼声弹奏出一首死亡的乐曲,间歇是一阵阵微凉的晚风,带着嘲弄意味的月亮是最冷眼的听众,克雷迪等人是被这乐曲牵引的舞者,不断的跳着迈向死亡的舞步,不断跳着,直到精疲力尽。
交响曲的第一乐章是振奋人心的、强烈鲜明的,在第一头狼扑上来的时候敲醒了第一个音符,饥饿的野狼充满了对生命的热诚,和怀抱着希望的佣兵团成员形成美妙的共鸣。
尖齿、利爪,长剑、魔法。
交错的影子在火光下,跳着美妙的死亡舞步,随着一个音符的叹息,都是一个生命的逝去。
微风在不知不觉中停了,彷彿是在提醒这些舞者们不该停歇,现在是尽全力舞动身躯的时候,不能停,直到死亡的前一刻都不能停。
血腥味飘散在空中,嫣红的染料替大地上了一份过于夸张的妆,而那最冷眼的听众也悄悄用薄纱遮住了脸庞,似是不忍心看到生命的消失,也像是不想看到这么丑陋的一面,更也许是她不喜欢上妆的大地。
交响曲的第二章是缓慢抒情的,舞者们沉重的喘息缓慢了脚步,死亡之舞也在舞者以最小动作下,幻化出最迷炫的姿态。而对生命的执着就是最迷人的一面,是狼,是人,都无法抵抗对生命的眷恋。
每一次转身,都可以带出鲜艳的红;每一次踏步,都可以勾勒出生命的尽头。
如同香气醉人的葡萄酒一般,浓烈的血腥味引出狼群的凶暴,也引起舞者们的嗜血,如同戒不掉的酒瘾,是多么令人喜爱,同时又令人畏惧。
停下脚步的舞者是很危险的,死亡的阴影已经悄悄出现在身后,那名叫做因坦的舞者眼中只有前方,遗忘了该去注意的身后阴影,所以他在这严格的考验下悄悄退场。
悲叹的泪水、高涨的怒火都无法阻止因坦脱离舞者的行列,但是激昂的情绪不该出现在悠扬的第二章,伽波林这位舞者违反了规则,也注定了离去的命运。
哀痛让其余的舞者们更加卖力的展现舞姿,展现那不亚于狼群的眷恋,为生命、为家人、为兄弟、为荣誉,彷彿失去了一切,也彷彿得到了一切。
此刻,就是生命的一切。
第三章是小步舞曲,是优雅高致的,是轻柔和缓的。是舞者们最能表现自己的片段,没有矫揉,没有作情。
但是此刻却没有人懂,没有人知道结局即将的到来。每个人都以为这是永无尽头的曲乐,每个人都在诅咒着遥不可触的上天,每个人都在怨恨残酷的命运。
害羞的听众探出了头,是舞者们美妙的舞姿吸引了她,所以她招来了微风,奖赏他们的辛苦和努力,如果用心倾听将可以发现,她在舞者们的耳边轻轻说:‘撑下去,就快结束了。’
‘看,他为你们带来了希望,就快到了,撑下去。’害羞的听众为舞者们指引着,但是专心沉醉于乐曲中的舞者,听不到这项指引,他们只有感觉生命在流逝。
轻踏舞步,轻摇手中剑,为最后的结尾做个完美的落幕!用生命交织出来的火花,在充满神秘气息的夜空下格外动人,同时也格外可怕,但这就是生命最璀璨的一页。
尽管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代价,狼群燃烧了自己的光辉,只是为了表达想活下去的愿望,但是上天是吝啬的,祂只眷顾选定的人。
克里夫特一不小心,被一旁窜出的狼咬到,虽然克雷迪急忙将狼头砍了下来,但是他的右手臂也因此变得血淋淋,余下的狼群彷彿受到振奋一般,更群起攻击克里夫特。
其余三人急忙救援,将克里夫特围在中心,克里夫特这才有空扳开死咬着他的狼头,稍稍喘了一口气。身为魔法师的他,魔法能量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眼看还有许多杀不完的狼,他的眼中出现了绝望,似乎带着感染效力,其余三人心中也有了同样的感觉。
又砍了几头狼,一旁的树林突然跑出两个人,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扛着一名大汉,另外一个较为瘦小些的男子背着一个人。那名被背着的人长发披散,是一名女子。
他们像是被火光吸引过来,所以往此处奔跑,但是在看到这一群饥饿的狼,他们不由得停下脚步,心中又惊又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四人在狼群外围,看不清楚样貌。
本来一般人看到这种情况,都该知道要逃跑或是奋力抵抗,但是他们只是愣愣站在原地。
远处树林里,飞禽受到惊吓的振翅声隐约可闻。
较瘦小那名男子问:‘现在怎么办?’风声和狼群的嘶吼声掩盖了他的声音,所以克雷迪听得不真切,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可是不断逼近的狼群让他没有思考的时间,他只能放下这个问题,专心对付狼群。
另一名男子说:‘没办法,只好赌赌看了,火堆那里一定有人,我们冲过去。’
听到这个声音,这下子克雷迪肯定来的人是什么人了,虽然他很想告诉他们不要进来,但是见他们似乎在躲避追兵,逼的他们不得不冒险躲到狼群中间。
团团围住火堆的狼群,让外围那四人不知道该如何冲进去,克雷迪知道他们真的是想进来,也只好冒险替他们开路,他用右脚在身后挖了一个浅坑,用脚抵住,压低了身子,说:‘有帮手来了,我替他们开路,掩护我。’
虽然不知道克雷迪要做什么,但是剩下三人一听有帮手,精神马上一振,就连流血不止的克里夫特都奋起为克雷迪掩护。
克雷迪凝聚所剩无几的魔法能量,迅速在胸前合成一个镰丸,强大的力量让疲累的他差点抓不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身子压的更低,大声吼着:‘你们快进来!’说完,克雷迪将镰丸弹出,强大的魔法立刻将狼群剖开了一条血路,克雷迪也差点被镰丸弹到身后的狼群堆。
外围的人都是一愣。他们根本没见识过这样的魔法,但是他们也知道要立刻把握时机,于是马上就回神过来,立刻从那条血路冲了进去,一旁要噬咬他们的狼群,也被两个人挥动着长剑砍去。
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冲到火堆旁,帕古拉等人才看清楚进来的是些什么人。
那是葛罗利和司沃德,葛罗利扛着的是满身伤痕的冈萨雷斯,司沃德则是背着一名昏迷的女子,火光照耀下,可以见到那绝世无双的美丽脸庞,尤娜。
和血腥的场面形成强烈的冲突,所有人都只觉得这一瞬间,世界停止了。
第七章 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