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说罢,但见脚下生风,拉起风韵朝着杨凡直冲过去,身后只留下二人残影。
杨凡跟本难以分清残影里哪是虚幻哪是真实,妄下杀招怕会伤到风韵,只好任由两人如一阵轻风闪过,朝山顶奔去。
那怪人金舫见状,狂笑道:“当真是老了,失了年轻气盛,我便博上一回又何妨!”
冷不防铁拐跺地,借大力电射出去,施展轻功紧追其后。杨凡见状,赶忙也追了去。
秦铭对两个徒弟道:“你们俩就在这里等我,别跟来!”
话音未落,秦铭已不知去向,只留下情僧云凌、云中鹤俩师兄妹大眼瞪小眼。
几人各凭本事在山间追逐,金舫又老又驼,看似行动迟缓,却始终能够跟在神秘接引使的身后,保持距离不变。杨凡追出两里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并非他内功不济,只是前面几人跑得太快,逼着他竭力赶上。
情僧云凌、云中鹤俩人耷拉着耳朵,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山路崎岖迂回,翻过一座山梁,回头看去,到处都是小路岔道通往四处,都忘了山来的路径。
情僧云凌叹息道:“完了,完了,就要迷路了!”
云中鹤道:“你才完了呢,都是你啊,硬要去看师傅跟人打架,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咱俩不听话乱跑,我看体罚到来年此时未尝不可能哦!现在可好,不上不下,等天黑在深山喂野狼吧!”
“乌鸦嘴,你怎么做人家师兄的?”
情僧云凌懒得再走,寻处地坐下,眼眸皎洁,笑道:“师兄啊,你猜咱们师傅和那个卖面的打赌,谁会赢?”
云中鹤摸摸后脑勺,道:“这个嘛,咱们师傅修为盖世,乃京城第一高手,肯定不会输!”
“得了,你就少拍马屁了,师傅听不见,师妹可闻得到,好臭!”
云中鹤气道:“不会输也未必会赢,我猜可能打个平手!”
“真的好想看看能将师傅打败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儿,英俊潇洒?英勇不凡?还是英姿飒爽?”
情僧云凌一面想着,小脸上浮起一朵红云。云中鹤哼道:“你就少做梦了,咱们师傅虽有一身修为,但都老成这样了,要有能打败师傅的人,那不定比金舫还要老丑!”
情僧云凌道:“呸,你懂什么,金舫可比师傅要年轻许多,只不过被师傅看不顺眼就给毁了容,听人说他年轻时候可比你要帅气得多!”
“哈哈哈!”
云中鹤大笑三声,道:“帅是帅,也能骗骗师妹你这种无知的女孩儿,可惜你知道他为何被师傅毁容?因为他是个踩花贼,哈哈!”
情僧云凌面色一变,站起来道:“哼!变态,很好笑么?”
两手一甩,不论方向大步向前走去。云中鹤一脸错愕,嘀咕道:“我怎么了我?”
火狐岭。武夷山人烟稀少,道路繁复,山岭多不胜数,在西径五十里外,有一处山岭形如豁口,岭上生长着一种白狐狸,浑身皮毛洁白如雪,唯独狐狸眼圈火一样的红,常居武夷山脚的村庄人都不知道这地什么时候起竟然立起界碑来,上面有名曰:“火狐岭”。
秦铭正望着石碑犹豫不决,因为他亲眼看见金舫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又见着少年人杨凡站在石碑面前,望着石碑顶上插着的一枝梅花怔怔发呆,那梅枝看似生折下来不久,花瓣完好,淡香似有还无。
竟然能将花枝插入顽石之中?而武夷山方圆几百里,是找不着梅花种植的地。
杨凡足步徘徊,望那边山石嶙峋,如屏障挡在面前,很不甘心,但终于还是转过身来,往来时的路退去。
秦铭笑道:“少年人,为何不过去?你不是非常想救那个小姑娘么?”
杨凡停下脚步,道:“那老先生为何不过去,是怕了?”
秦铭笑着摇头,道:“老朽在想是值是不值得!”
杨凡淡淡道:“我是不想加入这个山庄,也不想死!”
说完,杨凡离去。山野便只留下孤零零地一个老头儿。
秦铭犹豫再三,还是迈进一步,跨过界碑,往岭上爬去,翻过这最后一道障眼梁子,地线突然变矮,让人很不适应,眼前是处难以形容的巨大豁口,出自天然鬼斧神工,让人琢磨不透其中神秘,想那里面就是所谓的“火狐岭”。
豁口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那卖面店家,另一人却不是风韵,而换作一个长相滑稽的男子,穿着一身灰色书生长袍,身无常物,两手空空。
秦铭面色严肃,打量好一阵,方才念道:“面由心生,不着皮相,非假非真,一念凭生!年轻人你的易容术可不怎么高明。”
那二人听了,相视一笑,各自扯开套在脸上的假面,正是风流和幽魂两人。
风流道:“老先生果然不愧是资历最高的大内密探,但不知如何洞察先机?”
秦铭道:“‘三变神行步法’老朽碰巧听人形容过,而江南才子柳家公子的画像也碰巧见过,如此对不上号,岂不是有易容之嫌?”
幽魂嘿嘿笑道:“原来一个人名气太响反而是件拖累事!”
风流随意道:“那想必老先生也猜到在下是谁了?”
秦铭道:“不想修为盖世,神秘莫测的‘剑侠山庄’庄主竟然真的如此年轻,若非亲眼见到,说什么我也不敢相信,风流,柳庄主!”
风流面色一寒,这老头竟然会知道他的名姓,那他的来历肯定无所遁形,心里想着,若有若无的杀气卷席开外。
秦铭仿佛看破一切,淡笑道:“年轻人,莫要激动,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你知老朽我的名姓来历,那我知道你一些事情也算公平嘛!”
风流道:“那石大人从放出谣言追捕大盗金舫,将他逼得走投无路,好投名帖到‘剑侠山庄’,如此一来我这个庄主便要主动送上门来!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秦铭道:“老朽日前去往四川琅嬛屿一趟,碰巧听了柳庄主一些来历,也别无他意,所做只为证明一件事,西征大元帅谭明寿供被劫,五百皇城道军洛阳一夜间全部被毒杀,这件事情可与柳庄主有关系?”
风流道:“哦?我倒是只听说那些道军在几个月前屠杀了个全是女子的门派,哦,对了,好像也在四川,叫峨眉金顶派吧!怎么他们全部被杀了?还有这样的事?那可杀得妙,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真是报应不爽!”
秦铭有些疑惑,问道:“这件事真与柳庄主无关?”
风流笑道:“有否关系并不重要,只要石大人有证据,此等大快人心的好事,那柳某认了也无所谓,正好借此在江湖上扬威立足!”
秦铭面色一沉,道:“得罪了朝廷,欺君犯上,触怒了龙颜,只怕扬威立足不成,天地间难再有容身余地!”
“如此正好,我‘剑侠山庄’专收留不为世所容纳之人,石大人想要来山庄寻人,柳某随时恭候,相信凭你的本领,不会找不着位置吧?”风流道。
秦铭道:“那就让老朽送恭柳庄主!”
嘴上如此说,秦铭暗中运气右臂,沉喝一声,将手里量天尺给抛了出去,快似流星,直取风流颈项。
风流只淡淡一笑,待量天尺到了近前,单手往腰际一抓,便拔出暗缠在腰间的龙痕剑,又一抖手,施了个缠物法子,剑耀银光,却如鞭子一般瞬息间绕过飞来的金尺子好几周。
虽说早有心里准备,但量天尺上附带的巨大力道仍然令他吃惊,震得风流虎口发麻,猛地断喝,风流体内得自风流剑诀和双修功的内力顷刻激发出来,金尺子只得寸进,便彻底失了力道,要换作寻常兵器,恐怕早就被这一下给搅碎。
幽魂就在风流身旁不远处,他未习得内功武修,被这股大力给抛出老远,所幸步法奇妙,足一粘地便依法施展,稳住身形,不至于当众出丑。
但见风流随手一挥,龙痕剑松开,金尺子便倒飞出去,轻巧地落在秦铭手中。银影闪过,奇长无比的龙痕剑也不被收到哪里去了。
“这,这是魔教的溟罗功!”
秦铭很是不解,按常理说自己出手偷袭,风流该施展溟罗绝技还以颜色才对,如今越是觉得这人让人琢磨不透。
他那知道风流心中明了,却是在盘算着另一件事情,只朝秦铭一抱拳,二人并排着走入豁口。
直道消失不见,秦铭才长嘘了口气,浑身松懈,他现在完全能够认定风流就是打劫潘元帅的寿金并杀死五百道军的匪人,七步追魂烟是琅嬛屿不传之毒方,秦铭追查到琅嬛岛主幽剑鸣那里就知道有风流这么一号人物,但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武学造诣已达惊世骇俗的地步,并非他不想将风流缉捕归案,而是他完全没把握赢得了风流。
普天之下,秦铭只想得到有一人可以去求助,并且能胜过这风流。
忽然听得响动,还以为风流去而复返,惊着秦铭喝道:“谁?还不快出来!”
乱石堆里探出两颗小脑袋,两人低着头,步移迟缓,走到秦铭面前,叫道:“师傅!”
秦铭举尺要打,吓得情僧云凌惊叫,赶忙躲在云中鹤身后,道:“师傅,救命,师傅,救命!”
秦铭被弄得哭笑不得,放下手里金尺,没好气道:“我不是让你们两个在面摊那边等着我么,为何跟了过来?”
云中鹤道:“师傅,是师妹她——”
情僧云凌赶忙道:“啊,师傅,是我让师兄带我来找您的,您瞧这荒山野林,您老人家势单力薄斗群魔,又怎么少得了有两个好徒儿一旁助阵呢?”
秦铭伸出枯槁老手,摸摸情僧云凌的小脑袋,叹道:“为师一生浪荡江湖,了无牵挂,真是难为你们有这份孝心了啊!”
情僧云凌满心欢喜,眼睛眨呀眨地道:“师傅,你今天说话好像怪怪地噢?”
秦铭不答,反问道:“你们俩不是一直很想见你们的师公么?”
情僧云凌上前拉着师傅的手,足下愉悦,漫不经心地道:“是呀,您不是常说师公是位最值得尊敬的老人吗?而且师公修为高强,应该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吧?”
“啊,师傅,莫非您要带我去见师公?”情僧云凌突然想到,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梦寐以求的好消息。
秦铭点点头,道:“我也有几年没回去见过父亲他老人家了,和你的十几位师叔有好多年都没聚在一起喽!”
情僧云凌简直乐翻了天,忘乎所以,拉着云中鹤手舞足蹈,道:“耶,我还有十几位师叔这么多啊!”
云中鹤却小声嘀咕道:“马屁精,有赏自己领,有罪师兄挡!”
第356章 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