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书圣大笑道:“算了吧,上次老道我把你带到阎王殿前转了一回,返还中原后费尽心思与你那些红粉知己解释,差点没被当作仇人宰喽,哪还敢再带你啊?”
风流顿感尴尬道:“这事先不提,你总得告诉我你要去哪方吧,将来也好寻得到你!”
这回疯癫书圣倒是爽快,答道:“老道我回武当峰下七星洞!”
风流不解,道:“那地方我去过,树林子黑漆漆的,多见鬼少见人,你回那里做什么?”
疯癫书圣道:“你瞧我多少年岁了?”
“至少也该有八十高龄了吧?”风流道。
疯癫书圣不答,作歌道:“年少不知日,岁月又匆匆,红尘虽痴迷,落叶需归根!”
风流还待问点什么,却又忘了。望着疯癫书圣慢去,背影佝偻,十足已是垂暮老人,再不像是自己所认识的神秘前辈、高人,心中莫名悲戚,远处忽然传音过来,道:“林老头从大漠回来后半年就已病死了,余下孤女玉冰怪可怜,你们也算旧识,她祖孙也曾救过你的性命,抽空去万泉城瞧瞧吧!”
风流笑骂道:“死老头还是这样狡猾!”
不过疯癫书圣已经听不见了,风流暗道:“恐怕这才是他找自己的真正目的,林药师死前肯定托孤给疯癫书圣这个唯一的老友,疯癫书圣又遇自己,难怪他高兴,恐怕隐退七星洞都是临时决定的事了。”
清早,众人发现少了疯癫书圣,风流不得不从头解释老道隐退的事,好在有根有地,武当弟子自然都知道七星洞地处,寻找起来也不麻烦。风流暗想有这帮热心徒孙,疯癫书圣隐居生活可不会那般惬意,想想都痛快。但他可不敢表露出来,驭兽斋宗主云天新丧,曼舞知道二娘死因后悲痛欲绝。
雷闪早歇,秋雨不停,待众人来到江津村封魔洞处,哪里还有人在,连封魔洞口都给炸雷劈没了,周围土地被掀过几层来,四地土石焦黑,山石残壁,木草燃尽,一派荒凉景象,与当年所见相差无几。
颜山回来,捡了三样事物,却是巴掌大的锁妖塔、观天如意镜和赤色追魂剑。
曼舞哪能不认得追魂剑,那是焦尾琴中暗藏的利器,乃是王瑾唯一的遗物,从颜山手里接过来,云袖拭剑,睹物思亲,直哭成个泪人儿。
众人都不惧雨,站在野地默默哀悼,逝者尸首都被天雷所毁,武当弟子便在原地堆砌坟头,为驭兽斋宗主云天刻立石碑以资凭吊。风流见状,也拉着曼舞在不远处为王瑾砌了坟头,心下暗道:“原来疯癫书圣当年给驭兽斋宗主云天八字批语中‘珠花暗投’者是文姝师太,这个自己几年前就已知晓了,‘流水无心’者肯定指的是王瑾了。真没想到驭兽斋宗主云天痴心记挂一生,两人能够同年同月同日死,身后还做了比邻,想他当含笑九泉了吧,但不知这位王瑾前辈愿意否?”
祭拜过王瑾后,风流扶起爱妻,道:“茹儿,当年驭兽斋云前辈授我武当心法,又助我寻亲,可以说是我的启蒙恩师,咱们也过去祭拜他吧!”
曼舞点点头,二人来到驭兽斋宗主云天坟前,见那石碑是以剑气削切巨石而成,平面光滑如镜,几人里也只有秦明才有这本事。碑顶刻有八卦太极,上书:
“先师紫阳道君之墓。”
下款落:“武当五子立。”
碑文是请幽魂代为刻上去的,“武当五子”却是将天云道长也算在了其中。
颜山是驭兽斋宗主云天唯一亲传弟子,也是武当派大师兄,虽然平素行事迷糊,但与驭兽斋宗主云天师徒情深,也哭得最为伤心。
风流立于坟前,闭目哀思,人生真是太过无常,没想到两年前武当山一别竟然成了永诀,难道真如疯癫书圣所言,命途坎坷,早有天定?
良久,风流开口道:“犹记当年武当山临别时,真人曾说过‘鸟羽翼丰震翅飞,飞往枝头成凤凰’,我希望诸位谨记真人托言,不要自暴自弃,应思报仇雪恨,应思重振门楣!”
众人均自点头,烟霞却道:“师伯有遗言,令武当弟子不得再为他寻仇!”
曼舞冷冷道:“嗜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妄为人!”
颜山腾地站了起来,道:“凌姑娘说得不错,师尊如父母,此仇不报妄为人,师傅他老人家不让报仇定是怕咱们修为不济,白白送性命!”
烟霞道:“师哥,你既然知道师傅苦心,还——”
颜山道:“事关生死名声,我不会强迫各位师弟师妹的,就让我这个大师兄来为武当派报仇雪恨吧!”
风流道:“对了,我想起一事来,昨日与我交手的白衣男子自称要为在七星洞被我斩杀的那只狐妖报仇,此人可能跟灭杀武当事件有关,往后诸位遇见他可要小心些。”
烟霞忙道:“我记得柳青冥好像叫他作血鬼尊者,玉冰妹妹就是被他偷袭打伤的。”
“血鬼?九凤?难道武当被灭也跟朝廷有关?”风流道。
秦明也站了起来,道:“先师玄沉门主也是命丧在他们手里,报仇之事我亦有份!”
颜山却阻拦道:“南宫师弟,事情总会水落石出,你到那时再出手也不迟,现下你就替咱们照顾小师弟,代替师叔传他武艺,调查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做吧!”
秦明紧了紧手里长剑,又望了望稚气未脱的雁翎,终于点点头道:“我带师弟返回扬州,待事情查清楚后立刻通知我!”
这时,幽魂突然走上前来,道:“诸位,可否听在下一言?”
风流道:“三变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幽魂道:“在下愚见,此事既然牵扯到朝廷党权和武林同盟会,对方势力庞大,以各人实力与之作对无疑是螳臂当车。古来成大事者无不是揽其人心、建其基业,而后待其时机,一击成功。我是想说,当今朝政谗臣弄权,司马盟主不行仁义,灭杀峨眉金顶,恐怕早引起武林公愤,那风流兄何不站出来,凭着自己一身本事创建门派,招揽人心,蓄积势力,将来既可报私仇,又能联合有志之士抵抗异族颠覆中原武林,我相信只要打正旗号,当今圣上是不会与江湖势力为难的!”
风流道:“三变兄意思是要我自立门户?”
幽魂反问道:“有何不可?”
众人思索良久,颜山道:“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我看此路可行,依我们各自的修为,除非有风流兄相助,否则谁也不是那狐妖同伴的对手。”
风流道:“实不相瞒,要是那个血鬼尊者真与狐妖是同类,我也没十足把握能胜过他,何况听吴师妹所言,他们背后还有个国师吴越老祖!”
曼舞道:“大哥,既然连你都没有把握,不如就听三变兄所提议,你要助茹儿为瑾姨报血海深仇啊!”
风流安慰她道:“你放心,咱们是夫妻,你的瑾姨也就是我的瑾姨,更何况我与武当、峨眉金顶都有渊源,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又道:“自立门户我看不太妥当,一来我武艺虽然不低,但并无独家自创武学,开宗授徒的事也做不来;二则若要真正的高人侠士归附,让他们投身另一个门派来,岂不是等同背叛师门?”
幽魂点点头道:“风流兄说得也不无道理!”
风流道:“此事还要从长计议,眼下我要陪茹儿走大漠一趟去寻他父亲,朝廷势力及不少江湖门派可能会因为驭兽斋宗主云天的事迁怒武当弟子,我看你们暂时少在江湖上走动,必要时记得明哲保身,大仇未报,不可轻言生死!”
武当四人均自称是,风流就怕这几人因师门深仇枉自送命。曼舞轻声道:“大哥,谢谢你!”
风流微微一笑道:“茹儿,你不要太过悲伤了,毕竟来者可追,现下你父亲凌教主需要你照顾呢。”
幽魂叹道:“见你夫妻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在下还要回万泉城去,就不与你们一同上路了!”
提起万泉城,风流不由得想起林药师来,问道:“三变兄不是家住扬州么?”
幽魂道:“你有所不知,我有位干姐姐叫诸葛燕,就是咱们神坛长老诸葛棋的独女,我时常在她那里住上一段时日。”
风流道:“妙哉,正巧我有朋友在万泉城,就烦你替我传张字条。诸葛棋前辈如果归家,还请你留住他些时日,我因父辈的事还要请教他老。”
幽魂笑道:“你的事我知晓,放心好了。”
可怜众人兼程赶路,哪有人带着笔墨,这可难办,风流思索一会儿,忽然抽出腰间缠绕着的龙痕剑,随意几下挥洒,剑气划过,硬是从巨石上削落四四方方的一片石牌,薄如竹片,光滑如镜,又借来匕首,在石牌上刻下两排字道:“叶小猫,我安好!”
将它交给幽魂,又说过住址,才松了口气道:“喻兄,不如咱们约定,今年冬月十八在万泉城诸葛家会合,你看如何?”
颜山算了算,道:“还有两月多,应该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
“如此那便告辞了,诸位保重!”风流抱拳道。
几人还还礼,烟霞因轻歌的事还想与风流说个清楚,但见他来去匆匆,又多了个曼舞在身边,不方便道明,是以欲言又止。
荒山野地无人居,一家丧师,一家丧母,众人虽久别重逢,但如此情况下,都闷闷不乐。风流陪着曼舞北上,路上曼舞心事重重,让风流好不担心。
这日清早,两人在路摊边稍作休息,曼舞却不急着上路,问道:“大哥,你说那个国师吴越老祖为何要灭杀峨眉金顶派?”
风流想了想道:“听吴师妹所述,会不会跟武当遭横祸一样,也是为了神州万物谱碎片?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峨眉金顶派有那东西啊?”
曼舞愁道:“人家门派的至宝又怎么会说给你听呢,我是担心……”
“你是担心我身怀异宝,会遭遇不测!”风流接道。
曼舞道:“狐岐山谷底的石壁上刻字说得很清楚,神州万物谱归柴家所有,觊觎它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风流笑道:“可是柴家人已经都死了啊,武当和峨眉金顶两派的事都是人做孽,你放心吧,咱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必定后福无穷。”
“我——”
曼舞有心思难以出口,很想当着他面说出当年在神农顶盗宝,差点重伤死掉,神州万物谱碎片确实为不祥之物,但当时的确是预谋利用他脱困,又怕他知道后耿耿于怀,影响两人感情。
风流哪里明白,笑道:“茹儿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呢!”
第345章 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