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看看几乎就要暴走的凤凰,连忙解释道:‘这件事情,可能有些误会,我们揭穿凤凰的身分,并不是要消灭她,只是不愿意让楚易被欺骗而已,对人类友好的生命体,我们人类自然也会拿她当朋友的,对不对?’
这句‘对不对’,是对她的四个同伴说的,事实上,他们今天来揭穿凤凰,倒确实不存在敌意,刚才的包围,也只是一种防范的手段而已,陈明这个人还是很提倡和平共处的,而在第二次灭妖会议上,众人得到的结论,也是不要轻易做出消灭对方的举动。
可是周灭却摇了摇头:‘不,凤凰一定要杀,影妖也一定要杀,这些强大的生命,必须全部清洗掉。’
听到这句话,一向沉默的凤凰,眼睛里忽然闪耀起愤怒的火光!
她从来没有无故杀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她本来打算今天悄悄离开的。可是这些代表政府力量的人类,不但揭穿了她的身分,毁了她一生中仅有的一段感情,还想要赶尽杀绝,将她从地球上抹去,这样的行径,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本来是非常善良的,可是善良并不代表懦弱,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她简直是地球上最强大的生物,而面前这些人类,甚至于这只影妖中的王,在她面前,根本就和蚂蚁一样渺小,可是现在,她满怀的善念,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瞬间,周灭的一句话,让她终于彻底的愤怒了!
凤凰呼的展开翅膀,庞大的热流涌向周灭,那样的热量,似乎可以焚烧一切有形的物质,异事局的五个人,包括艾蓝同时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这五人的合力,从理论上说,甚至可以接下影妖现在全力的一击,按照受伤后的战斗力计算,影妖其实还要略强于凤凰的,按理说,这五人也应该可以接下负伤的凤凰这一击,可是,能力一发动,诸人就发现,大大不妙。
这一股热流,远非平常的攻击可比,竟然直接烧穿了陈明的‘结界’,透过了赵无意的领域,瓦解了王宇的意念操控,最后,弹开了艾蓝的拳头,消融了最后一层灭魔手,正正的打在周灭的身上。
根本就是势无可挡!
周灭连一声都来不及出,就在这股热流中,化成了灰烬。
一个被全球异事局的大人物们公认为‘前途无可限量’的年轻人,今年新人的第一高手,掌握着不知名能量的灭魔手的周灭,就在这一击之下,死得连尸骨都没能剩下!
菲尼克斯,或者说若水,几乎从来没有真正的愤怒过,也从来没有任何生命,知道愤怒的凤凰是什么样子,今天,是她第一次含恨全力出手,这一击,就让所有人看到了,什么是凤凰的力量!
影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转瞬就消失了,它哈哈大笑,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哈哈哈哈,这个白痴,连菲尼克斯的本源妖力都敢接,这小子,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死得好,死得真是太好了!菲尼克斯,跟我合作吧!我们一起来清洗人类!’
凤凰愤怒的眼神转过来,盯在了影妖身上。
影妖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我今天可不跟你斗。’
凤凰死死的盯着它,盯了半天,眼神终于慢慢的冷却下来,恢复了起初时的淡漠,楚易有些心虚的看她,发现她眼睛里的光芒彷彿死灰一般,心里忽然觉得钻心的难受。
‘是的,她是凤凰,不是人,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既然人和凤凰可以做朋友,为什么不能做夫妻呢?我刚刚……刚刚……其实也不是故意后退的……我只是一时有些激动罢了……可是……可是……却让她对我彻底失去了信心,我……我错了么?’他茫然的站在漫天火焰的包围中,陷入了沉思。
凤凰陡的一声清啸,翅膀一展,已经飞上了十多米的高空,转眼间滑出去三十多米,楚易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越来越远,彷彿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那种感觉,就好像忽然把自己的内脏全部掏得空空的,痛苦得撕心裂肺。
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用力冲出两步,大声道:‘若水,别走!’
凤凰庞大的身影猛然停顿在空中,缓缓的转过身来,两只鸟类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感情,复杂的难以名状,又是欣慰,又是怀疑,又是忧伤,又是遗憾。
楚易看到她停下来,心中大喜,猛的再跑上去几步,对着空中的凤凰大声道:‘若水,我爱你!’
凤凰的身体猛的一震,双眼迅速变得通红,翅膀一敛,慢慢的降落下来。楚易飞快的跑过去,想要将她抱住,眼看已经跑到了她身边,蓦的一声清亮的凤鸣,凤凰双翅一拍,迅速钻上了高高的蓝天,这一次,再没有回头看一眼,就这么腾上了肉眼看不见的云层。
楚易重重的摔倒,凤凰腾空的狂风直接把他吹倒在地,飞旋的草根和树枝、树叶落在他的头上、身上,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树叶的腐烂味道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扑入鼻中,这一刹那,彷彿身后的一切争斗都不再有意义,一个生平最重要的生命,带着他的心,飞到了他再也寻找不到的地方。
也是在这一刹那,他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那边,陈明、王宇、赵无意的眼睛都红红的,周灭这个人虽然很多地方让人讨厌,可是四人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一起同生共死过,一起除妖灭魔过,周灭一直野心勃勃,谁知根本还没有机会功成名就,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烧得连灰都没有了。
他们本来对凤凰还有些同情的,现在却真的有深仇大恨了。
艾蓝本来无可无不可,眼看着自己的盟友死在面前,也决心帮他们除掉凤凰。
当然,现在他们先要对付影妖。
影妖正在那里哈哈大笑:‘菲尼克斯走了,雪伦又被我甩掉了,现在,这里还有谁能是我的对手呢?哈哈哈哈,你们今天都要死!’
艾蓝冷冷一笑,忽的一拳打了过去,影妖的动作比她快了几倍,轻轻一闪,就闪到一边,手一伸,长长的爪子就去刺她的胳膊,在它看来,这一爪是十拿九稳了。
眼前蓦地一花,艾蓝苗条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影妖正觉奇怪,蓦地腿上火辣辣的痛,飞快的转过头去,原来艾蓝已经一脚踢在它的腿上,现在,才刚刚把脚收回去,艾蓝脚上的鞋跟衣服的颜色一样,也是深蓝,鞋尖上有一根小小的尖刺,很显然,这双鞋和衣服一样,都是全套订制的,现在这根刺已经扎到影妖的身体里去了,碧绿色的血液开始丝丝缕缕的冒出来。
影妖哇哇大叫,没想到今天居然又被人类打伤了,它转过身来,两手两脚快得如电光石火,对站在面前正笑嘻嘻的艾蓝发动了暴雨般的进攻。
眼前又是一花,明明还在那里的艾蓝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它的脑袋挨了重重的一拳,轰的一下,打得它昏昏沉沉,踉跄着往前窜了几步。
‘这不可能!’影妖咆哮起来:‘你的速度怎么会比我还快!’
‘有什么不可能的!’艾蓝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告诉你,你今天死定了。’
影妖大声咆哮着,呼的一拳,迎着艾蓝的鼻子打了过来,艾蓝这次倒不闪避了,干脆也呼的一拳,对着影妖撞了过去。
‘绝对的暴力女孩。’王宇在一边看得惊心动魄:‘实力深不可测啊!’
‘轰!’一声巨响,震得陈明耳朵发麻,她的结界只适合防守,此刻起不了什么作用,干脆双手捂住了耳朵。
影妖一声惊天的嚎叫,两只眼睛都因为愤怒而通红:‘卑鄙的人类!你的手上有什么东西?’
‘也没有什么,’艾蓝笑嘻嘻的道:‘喏,你自己看,不过是两块刀片而已。你也别不满意了,我本来想打两块好点的刀片的,可是大部分金属的强度都不够,只能请你多多包涵了。’
影妖的拳头差点被这两块刀片割成了三块,眼看是废了,腿上也伤了一块,动作开始迟缓下来。
‘领域!’赵无意叫了一声,发动能力扑了上去。
影妖一愣,已经被他扑到了领域范围内,全力的一拳打了过去。
影妖万般无奈,只能用另一只拳迎上去,可是同时,王宇的能力也发动了,空中的枝条软绵绵的缠过来,正好把影妖的胳膊缠个结实,那一拳就没递出去,被赵无意的一拳狠狠地打在了脸上,顿时皮开肉绽,鼻血长流。
‘哇呀呀!’影妖被打懵了,一阵大叫,不顾一切的扑上去,看样子似乎是要拼着一命把赵无意拉下来垫背。
陈明两手一结,脆声喝道:‘结界!’
‘砰’的一声,影妖彷彿扑在一层无形的玻璃上,撞了个满眼金星,正在那里发晕,背后又是钻心的痛,原来艾蓝的拳头又到了。
这只影妖总算是破例达到四级智商的强者,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四个人加起来,比那个追杀自己的雪伦还要恐怖得多,它一想通这个道理,转身就逃。
艾蓝笑嘻嘻地看着它的背影,也不追赶,就这么让它逃进了树林。
‘艾蓝小姐,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收拾了它呢?’王宇正打得起劲,着急的道:‘以你的瞬间移动,应该可以追上它的。’
艾蓝微微摇了摇头,忽然笑起来:‘它的皮太厚了,你们看。’她伸出一只手来,那白生生的小手,已经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鲜血正慢慢的渗出来。
‘原来她也受伤了啊!’王宇不知为什么悄悄的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如果身体比影妖还强悍,就不叫女孩,该叫母夜叉了。’
‘艾蓝小姐,我来给你包扎。’陈明迅速的拿出止血药物,通过今天这一战,对这个暴力女孩,她算是彻底的服了。
那一边,楚易根本对这么精彩的战斗视若无睹,满脸的漠然,正慢吞吞的往回走。
‘楚先生,等一下。’陈明放下手里的止血药走过去,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顺手把一个小小的乌黑圆片粘到了他的衣服上。
楚易眼神呆滞的转头看她,陈明狡黠的一笑:‘自己保重,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毛病!’王宇在远处翘了翘中指:‘她以为她是哲学家呢!’
艾蓝倒是看得很清楚,她皱了皱眉头,似乎对陈明的举动很是反感。
楚易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躺在床上,澡也没洗,饭也没吃,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至于上班,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现在在他看来,那个吹胡子瞪眼睛的顶头上司,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没有了若水,还要吃饭干什么?还要上班干什么?还要洗澡干什么?
‘去吧!去吧!把头发剃干净了我可以考虑让你追求我哦!’言犹在耳,伊人却已不在了。
‘楚大哥,别跟我说对不起,好吗?真的,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好吗?’楚易当时是答应了的,可是现在,他便是想说对不起,也没有机会说了。
‘嘻嘻,我不是哦,我是火做的,我爱吃辣椒。’这么明显的暗示,为什么当时的自己,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一幕一幕从脑海中滑过,每一幕都代表当时的欢乐,也代表了现在的悲伤。
他只能睡觉。
只有在睡梦中,失去的欢笑才能重新出现,失去的爱人才会重新回来,错误的抉择才有改正的机会。
他是被影妖惊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影妖长长的锋利指甲正抵在他的咽喉处。
‘快说,盒子在哪里?不说我杀了你!’影妖似乎有点着急,身上还残留着碧绿的血液,它的再生能力很强,可最近受的伤实在太多,也算是十分虚弱了,不过再虚弱也要冒险来找楚易,因为它不加快动作的话,人类的触手就会伸过来了。
它可不知道,异事局的三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盒子,他们根本就是凑巧发现这事才一路跟过来的,至于艾蓝,她更多的兴趣在于除妖本身,而不是任何身外之物。因为对于她这样的天之骄女来说,身外之物,实在是来得太容易了。
‘盒子,什么盒子?’楚易茫然道。
‘少废话,就是凤凰蛋,你应该知道的。’影妖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现在菲尼克斯可不罩着你了。’
‘凤凰蛋?’楚易呆滞的眼神微微一动:‘原来那是凤凰蛋吗?若水为什么有凤凰蛋呢?’
影妖的手指一紧,楚易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迹:‘快点说,盒子在哪里,我的时间有限。’
只可惜楚易一点感觉都没有,脖子上出血,也彷彿是出别人的血,至于影妖的威胁,他更是丝毫没放在眼里:‘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楚易闭上眼睛,一脸的疲倦,声音里带着尘封多年的味道。
‘你你你!我靠,小子,你不把盒子交出来,我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用刀子割下来,这是跟你们人类学的,你要不要试试?’影妖还以为他嘴硬,在那里威胁着,故意摆出一副狰狞恐怖的样子。
‘你随便吧!’楚易叹了口气,根本连看都懒得看它,闭上了眼睛,就那么躺在影妖怀里睡起觉来,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下,影妖傻眼了,杀,杀不得;放,放不得,怎么办好呢?
这只影妖说起来也真够倒霉的,它本来是影妖族群里唯一的一只高智商影妖,一心指望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当然,妖魔的大事业,也就是消灭人类了),只可惜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先是跟唯一一只比它还高等的凤凰缠斗,接着又遇到了可以杀死它的雪伦,好不容易摆脱了雪伦,又发现了一个艾蓝,最要命的是,异事局那几个小瘪三也老让它吃亏,这都罢了,可以说是实力问题,难受的是,今天遇到一个屁都不会的楚易,居然又是个一心求死的家伙,它的伟大目标到现在为止,可以说是处处碰壁,处处挨刀,简直不爽到极点了。
想到这里,这只影妖恨不得仰天长啸,然后冲到城里去大杀一通,事实上,如果它是一只普通的二级智慧妖魔,或许它就这样做了,可是它偏偏是一只又聪明又理智,充满伟大抱负的四级高智慧影妖,它忍了又忍,一忍再忍,连牙齿都快咬碎了,那两只手起起落落,恨不得把楚易当场分尸,可是冲动了十多分钟,终于没敢真正下手。
‘唉,为了凤凰蛋,我就忍吧!’影妖委屈的对自己说,它弯腰把楚易抱起来,飞快的退回到密林里,心里一边悄悄的咒骂:‘死人类,长这么大的个头,他妈的比猪还重。’
楚易打了个呼噜,翻了个身,嘴角流下一丝涎水,顺便就擦到了影妖的胳膊上,彷彿是在回应影妖的咒骂。
‘放开他!’
一个幽幽的声音传入耳朵,惊醒了昏昏沉沉的楚易,他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大声道:‘若水!’
不错,站在几米开外那个容颜憔悴的女孩子,果然是若水。
楚易稍微打量了一下,这里似乎是个山洞,里边铺着厚厚的干草,真不知道影妖这家伙在天津市里怎么会找得到山洞的,难道说,这里根本不是天津,自己已经在千里之外了吗?
‘你把凤凰蛋给我,我就把他交给你。’
影妖的声音从楚易耳朵边响起,他猛回头,才发现影妖正附在他身边,锋利的爪子正抵在他喉咙处,看来,昨天它没有把自己杀掉。
‘那不可能,’若水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孵化凤凰蛋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把它交给你。’
‘可是这个,难道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吗?’影妖嘿嘿笑着,手指又在楚易脖子上划了一道,脖子上立刻又添了一道血迹。
‘他么?’若水淡漠的笑了笑:‘他让我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不过,在我们妖魔漫长的生命中,爱情应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部分吧!’
影妖的脸色蓦地一变,沉声道:‘你真这么想?’
若水点点头:‘当然了。’
‘好,’影妖的神色变得决绝:‘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杀掉他。’
‘你杀吧!’若水转过身去:‘我还有事,我就不看了。’她说完,真的一眼都没看,就这么走了出去。
楚易看着她的背影,连心都要碎了,眼看影妖的手指在自己咽喉上一滑一滑的,干脆脖子一挺,就往那锋利的指甲上撞去。
‘哧溜’一声,指甲插进去几乎半寸,立刻飙出一股血泉来。
人的咽喉是最脆弱的地方,如果位置正确的话,只需要用刀轻轻划破一点点,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人死掉,楚易这一撞,虽然没有准头,但是刺得够深,老实说,实在是必死无疑的结局,那喷泉一样涌出来的血液就是明证。
‘你疯了吗!’影妖吓了一跳,大骂起来:‘哪有你这样的人,人家是怕死怕得要命,你倒好,一心想死,妈的,你想死,老子偏不让你死,我的伟大事业都着落在你身上呢!’
如果有人类在这里,大概会笑晕过去,传说中的A级妖魔影妖,并且是具有四级智慧的王者,居然满口都是人类最地道的骂人话,很显然,妖魔虽然仇视人类,但是人类文化的渊远流长和博大精深,还是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很多与人类接触较多的妖魔。
第八章生死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