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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回英雄辈出

   树欲静而风不止。
   每一个朝代,都有每一个朝代的故事。在大幕,每一个时期,也有每一个时期的波折经历。英雄人物层出不穷。尤其在那苦难的年月里。现今要讲的,是两个新冒出的,顶尖人物。
   他们正义凛然,前途有佳,正是青年俊杰,二十过五年纪,深得大幕乡里村外人人传颂。
   李俊,大幕常收商会最年轻的代表。传言,在深圳以外的发达发展城市,也有了自己的股业公司。本来不屑于常收内的小盈买卖生意场地纠缠迂回。但实不忍见黎民凹陷泥泞,困苦难熬。说到底,常收可是他的故土,情怀寄思于此。更有理由,他是张锦的好朋友,誓同生死,患难与共的至交。
   张锦,是“张迪“的亲弟弟。张迪共有五兄弟,张迪年最长。五兄弟最有前途的当是老五张锦,博学多智,外地城市人缘广阔。张锦早前得大哥传得一身武艺,后外出求学。当他得知大哥遇难被捕心中怨恨,但到底国家律法可依。至最后听得大哥越狱,死于飞鹰之手。如此不共戴天弑兄之仇,岂能善了?
   他的武功虽凭着自己钻研,尚逊大哥一筹。对付洁玲自然还是没有把握,况且人家势力遮天。聪明的人,总是懂得衡量轻重。他风尘仆仆从外地赶回,潜入张铁,探问得些细锁。秘密会约了至交李俊,二人一拍即合,均有克制张铁之意,遂谋划了即有一番作为。
   常收北街,一幢二楼幽蓝玻璃栅窗并排,唯开一隙缺口。模糊中屹有一人,神貌锦绣,如刚硬之山峦,眉目间显毅力不凡。他就是张锦!此刻,他怔怔地望着下街的坡。
   一个脸颊布满皱纹的四旬老妪,哭丧着脸,蹲下身子,抚手遮在脸目,不知是怕丑引来路人围观,议论纷芸,还是自揩眼眶模糊的泪珠?偶然见她抬起脸来,神色凄迷!十足叫人怜悯。
   而在她身侧几近趴在了街面的十来岁男少年,呜哭不止,断续边嚎边吼出几字:“我要……读书……我要读书……”
   “儿呀!不是娘不让你读,实在眼下的生活难过呀!家里已没闲钱。你那爹爹又成天好赌。叫人怎么活呀?”老妪垂头丧脑,呜哭不矣!拍打着双膝,仰头又垂下,又仰头垂下拍打双膝,愤恨难当。不时仰天长啸:天呀……这是什么世道?还叫不叫人过活呀?”
   少年紧揪着老妪衣襟,哭泣不止。一时惹得多番人来围观,有讥笑的,有沉思痛定的,有愤骂国家政府的,骂官政员的居多,大部份人抱同情态度,因为自家光景也不好过,纷纷唾骂常收政府腐败,哀叹连连,但最终都很无奈,渐丧气摇头散开了去。
   一个缩头缩脑的窘相老年急步凑近老妪,在她衣袋里翻挠着,抓出一些零皱散钱。老妪急忙抢手来夺,哭道:“不能呀!一会买油,搭车回家,还得要这几个钱。你怎生又能拿去?”
   看来这缩窘老年,与老妪是夫妻。只见他一脚踹开老妪,又奔进方才出来的帆布里间,传出沸沸扬扬的赌坊嘈杂,喊呼……
   张锦倚身在楼廊,观这一切,他神色木然,陷入沉思。坡上的校园里,走下两个校服学生,走近指指点点老妪母子,悲叹道:“这两年,常收真是光景不如前。真不知道政府搞些什么?听说那乡长整天沉迷酒色,泡在怡红楼里。很不像话!”
   “你错了!造成这一切的,是张铁那个‘飞鹰魔头’。这人妖化行施,才酿成了这一切悲痛。我下季可能也读不成了,家里穷得叮当。”另一个长脸学生悲愤解说,又愤愤然说:“如果给我有机会,将来一定杀死这个‘飞鹰魔头’!”语气恳切,义振填膺。
   “叭“一记响重的耳光打在他的长脸上,印出几个手指,嘴角溢血,倒身在地,伸手嘴畔吐接出一颗门牙,翻白着眼瞪向击打他的两个壮汉。动打的壮汉骂道:“小子!再敢说我们‘飞鹰帮’的坏话,打碎你脑壳子!”
   旁边同学扶起,二人灰溜溜逃下了街。
   张锦正欲越栏而下,忽觉廊尽头有人过来,笑言劝勉:“大幕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见惯不惯。有些大事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说着,近身到了张锦身旁,观望下街。这人衣着光鲜,面目俊秀,看去很有才气,眉目间笑意凛然,不羁倜傥。正是李俊,风流公子,常收商会代表,尽管常收商会已然萧条,尽被‘飞鹰帮’笼络。
   张锦愤愤然,眼见那两名飞鹰帮狂徒扬长而去,气焰嚣张,摔打招摇,大声呼喝着。张锦捶拳按于墙栏,“哼“了一声。
   李俊正色起来,环双手抱于胸,道:“最近添出了一个飞鹰帮的黑势力,与各路江湖势力,侠义人物相对凛,互有厮杀。”
   “飞鹰帮?”张锦思索着。
   “确实是张铁的飞鹰创派,借助张铁的武力,收揽**流客,形成大幕最强的一股黑势力,足可与政府相抗衡,甚至取而代,控制整个大幕。”李俊堪忧说。
   张锦立直身,朗朗分析说:“在我未回到这里以前,倒是听说‘飞鹰燕林’也是侠义之辈,其作风为人敬仰。纵然他杀了我大哥,我以为此番回来只须修书一封,约其决战便可了此恩怨。却不料他这般邪恶,而且野心勃勃,实在可怕得紧!”
   李俊也陷入了沉思。过一会,张锦又说:“你有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听说飞鹰以前不戴面具的。”
   “我也怀疑此事有些蹊跷。但我们要诛除的人,就是那个戴鹰冠面具的,总没有错。等我们杀死他的时候,也许一切都真相大白。”李俊道。
   “只可惜,我们派出去寻盗帅的人,也未有半点消息。”张锦慨叹。
   “此人一向行踪飘忽,功力又在你金之上。寻此人,必然艰难。再者,听闻他与飞鹰生死至交,如同你我。寻见了,也未必会帮我们。弄不巧,反倒又添一劲敌。”李俊推理着说。
   一阵的沉默。在二人看来,这‘飞鹰’的身份极有可疑。但又顾及不了许多,知之有限。
   月弯如小船,满天的星星似孩童般眨巴眨巴。
   南正街的怡红楼里嬉笑欢声。风姿绰约的少女抛媚勾魂,招揽路客。李俊手摇折扇,神采逸逸,气宇轩昂,在少女们的阿谀簇拥之下,穿过醉人嬉戏,追逐嘈杂的大厅,悠悠踱上了二楼的包间。只有包间里奢华,僻清,唯上等顾客享用,花多少银钱特命何种女子相侍陪。
   倘若穿过一排回廊,下得内间庭院,两处细竹簇拥摇曳。完全听不到了前厅的嘈音。中央有个雅间,阔绰得很,桌椅、靠垫、暖床兼各种布置精华无比。里间隔帘,隐隐见一美曼,妙乎少女粉纱遮面,隐隐见那容貌世间罕有,散发出气质醉人销魂。连似李俊这般定力的青年,也陶醉所以,充满幻想,竟是天天来此,听这美玉般女子弹奏琴曲,曲声忧怨,似有无尽衷肠,故事深远悠长,绵绵叫人寻味。
   李俊是有想法的,他听闻此“怡红楼“由张铁门人张海枫管持,特意深入当中,与张海枫建立友谊,刺探个中厉害。海枫为人势利,得了李俊好处,又知他是商会代表,为人挥豪,自是有什么说什么。李俊颇有心机,一时竟令得张海枫将他当作无话不谈的密友。
   适才他进怡红楼,张海枫老早在外间向他举杯打招呼。张海枫毕竟是个小角,知之有限。李俊这几回来,倒不是和他投机话聊,全因他第一次来,就被后院的琴音吸引。
   雅间之外也隔纱帘挡风,里边温馨,精雅。也有陪侍倒酒的侍女,容貌一般,也陪客人坐聊私笑。三、五个卧榻闲散的青年俊杰,各自把酒逍遥,陶醉于音律之中。这三五人,便是大幕仅存的豪杰义士,颇有些本领。但人色性也!此些人均想睹纱慢内的真人风景,只可惜她从不见客,倘有冒犯,露出一手,身法高超无比。俊杰们无奈,只得唤些俗粉庸脂暂作消谴。但琴音是不可不听的!
   俊杰人物与李俊相比,就要逊他一筹。因为在大幕再难寻出与张锦、李俊相争的风韵人物了。他们并称“常收二杰”,被多少婀娜红粉垂慕。
   “李桃黯色,俊领风骚。公子怎么不进来听曲呢?”琴音乍断,纱幔内美妙轻柔的声音传出,好不叫人销魂,感奇!
   李俊双臂一挥,从回廊上轻身一跃,飘忽而下,逸然从容,落入雅间,收了手中折扇,趣笑道:“原来姑娘早就知道我在上面。”李俊轻然坐下,立刻有侍女端上糕点,饮料。李俊分明感到坐位中央,四围目光聚于他身,都有敌意。妒忌有时候在男人身上更为恐怖。李俊不屑地笑了笑,饮下一杯水酒,又摊开了折扇,轻轻把摇。
   “公子夜夜悄然而来,有时晚,有时赶巧。小女子深感荣幸!只是每回走的时候,都哀叹,莫不是琴音坏了公子雅致?”她说话间,动作从容,音调缓和,并不影响。
   “姑娘的琴音之中,透着千丝万缕的惆怅,意境绵远,温雅幽清之中,总是令人怀有感伤。如同饮酒,适量而令人醉意飘然。”李俊趣笑道。
   “世间无常,尘世总是很悲哀!又何必强颜欢笑,倒不如沉迷音调弦伤,诉尽肠骨。”她再度端详了琴筝,惋惜道:“可叹知音难觅。”
   “相逢何必曾相识。姑娘倾之国色,垂慕俊豪不计其数。又怎会寻不着知音呢?”李俊环目瞟一周的几个闲客,调侃着说。立时左侧垫榻上,一青年跌撞举杯而来,不怀好意地说:“总说常收二杰,武功寻常,尽是些捞嘴皮的混脚色,不过浪得虚名罢了。”这人手指一扣,拈得杯酒散碎掉落,指尖扣一碎片弹向李俊,并傲慢道:“听闻大幕第一的飞鹰擅使指法,高深无比,李俊兄不如领教下我这弹指如何?”
   李俊真是不屑,随手划扇一拨,那碎片顿即打回,割破了肇事青年脸畔。这人弹指功夫粗浅得很,简直东施效颦。闻得他“啊“地疼痛一声,捂着脸伤退出雅阁逃去。
   “嗖“一声,后桌台的“大胡子“揽着个如花女子,忽施偷袭,捏碎碗瓷片,尖头直袭李俊后脑。李俊何等机灵,巧然避开,一拍桌台,白碗跳起。李俊再一挥手,白碗迅时打在“大胡子“脸上,碎成几片掉落,细渣嵌入他脸肉里,渗出几点血渍。并且,他脸上还沾了许多碗中的茶叶。样子实在狼狈!
   侍女惊吓退去一旁。”大胡子“自知不敌,拂手擦拭脸庞,愤愤而去。其余几人各自踮量,害怕着相继退去。
   奏曲人纱幔内一举手,侍女也井然着退了,雅间分外清静,几乎能感受彼此的呼吸。琴间骤低,幽怨深长。她道:“想不到大幕今时,还有这般深藏不露的俊杰风流人物?”
   “说到深藏不露,姑娘可谓层层隐障。当中所要隐瞒的,世间更加寥寥有人知晓。”李俊巧言辩说。他也分明可以感觉此女子非旦容貌,整个气势都非凡,不惊不乱。若有武功,想来也是顶级的高手!很快证实了这一想法。
   她纤手触在了粉红面纱巾,清晰说道:“不是我不愿见世人,只是俗世太多纷扰。容颜姿色很容易受世俗掂扰。因故,相见不如不见。遮面藏身于此,奏曲以娱君子。”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身在红尘俗世,又怎么避让得开?”李俊饮一杯酒,起身,踱近纱幔,举手欲拨开纱幔,顿了顿,终于还是挑开了帘帐。
   他拿捏得极为准确,果然没有遭到拒绝。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明丽,晶莹,美艳的颊眸,正脉脉凝望过来,恰似一抹秋水恬然,温馨。
   “姑娘倾之国色,藏在此间岂不枉然?”李俊胀红了脸,现一丝尴尬,强作镇定,似一个少女羞怯、忐忑的心。自打他初见这双眼,已由好感产生了爱意。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当真心去爱时,也轰轰烈烈,义无反顾。
   琴音断,她缓缓起身,姿态优美,气质新颖,轻轻解下了蒙在脸上的粉纱。这个奏曲的高深女子就是王洁玲,她一双别致均匀的脸,如同勾画出的绝美。这段时日,她清闲,早前也随燕林习些音律,突有感,遁身奏出一些哀怨之音。
   一个人到了权力的巅峰才幌然明白,人世任何欲望追求,抵不过这一丝丝孤独。和张志一起,他像个没主见的孩子,凡事要哄着,骗着。至今,她和张志也没有悖人伦,发生关系。尽管张志爱之切,强烈需求,但均被拒绝。她武功高超,而张志也不愿强取,以为她心已死灰。张志于是变得很消沉,终日饮酒麻醉,颓废不堪,武功也荒废不少。
   李俊看清这张惊世倾城的容颜,心底被深深吸引,更有相通的是一种气质,一种了解,宛如忘年之交,相识很久。但总算把持得住,李俊愕然稍刻,扑朔目光,又拱手打辑躬身行礼,轻语而问:“敢问姑娘芳名?”
   洁玲曼扭身姿,手扶于幔帐,更显隐隐美态。只见她似乎想了想,而目又变冷漠,玉颚一抬,朱粉唇掠道:“刘洁!”忽而正眼瞧过,脉脉神色深如幽潭,又透出袭袭妩媚,叫人魂飞绪断!
   李俊定力虽好,不免脸根发烫,知此女妖魅异常,且技艺尤在自己之上,不可小觑。他虽钟情此女,但毕竟第一次面对面相识。那些看似风流浪荡的英俊美男,其实未必真的泛滥情欲。聪明和谨慎的人,都知道,泛滥纵情并不会快乐,尘世俗粉过多,真正才世绝美内涵的并不多见。眼下这位便是绝美,只是还未知其底,反落圈套岂不枉。看似风流者,不过是接触良多,过于了解女性。
   李俊一边绕屋踱了一圈,不时拈帐寻思,回首相望道:“洁雅精致,鸾凤之神。小生先告退了。明日再来听姑娘奏琴。”说罢,浅笑有礼退出,跃上楼门而去。
   一路,他的脸红烫如沸,也许这个时候,这个年月,他深深地真爱了萌芽。一个冷静的人,弱点就开始显现出来。
   张锦也没有闲着!
   他早年流于外,鲜有人认得他。他便匿身于张铁,扮作小喽罗,伺机直捣黄龙,取其首将。也幸得张志消颓!张铁门闲散,机敏的他几经瞒乎,总算安身得下。
   只是一直无机缘接近那戴鹰冠面具的“飞鹰”,“飞鹰“似乎来张铁次数少了,行踪也很诡秘!
   张锦是个有耐性的人。他一直不明白张志何以甘愿将张铁基业从命于这个“飞鹰”?而且还自身那么堕落?
   一直到有天深夜,他潜入门主别院,见微弱灯光映帘,内屋不止张志一人,“飞鹰“屹于窗前,鹰冠栩栩印于窗纸,那影威凛!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他?”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张志接连质问,抱腿坐在榻上,“咕噜“灌了几口酒,一撒手倒下,却霍然睁着眼睛。
   “有些事,令我不再敢相信。也害怕了你们这些男人。你何苦强逼于我?男欢女爱,需要的是你情我愿。我也不介意你去找别的女子。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何样美貌的寻不着?”
   这声音一传出,张锦听得清了,原来是个女子。他正愕然,那影推开窗,跃上萧墙,直袭张锦而来。张锦双手一摊,退散飘开,不敢硬接。鹰冠女子连袭数招,轻功不弱,迫得张锦险象环生,几个翻转,死里逃生。
   二人于空中相接十余强招。张锦地形熟悉,又计谋多智,自知不能引起张铁门人和飞鹰帮徒众追杀,于是专捡荒僻小径往薛村逃窜,样子仓皇,狼狈。肩前、腿腹两个穴位被打得乌紫,他又抱腿如猿猴样奔逃。
   终于,在田埂小涧,槐杨树下,又被追至。借着月光,王洁玲看到他的脸,颇与张迪有几分相似,恰巧此处又是击毙张迪之所,当下以为猛鬼还魂,生些惧意,愕然失神。哪里还敢再行追杀?
   张锦灵滑得很,旦见她神色异常,瞬即一溜烟滚下田野,仓促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