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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面具6

   绯绡望着祭祀的篝火,白色的衣服被风吹得随风飞舞,那篝火旁边,鬼的影子,战士的影子在不断交错,“淑白,慕容淑白,也许最终赢的还是你!”绯绡脸上带着钦佩的表情,喃喃的说,也许从来没有人让他陷入这样的迷雾中吧。一直游离于人世之外的他,自觉已经对所有事情至清如水的他,也有被欺骗的一天。
   “不管那么多了!”王教授忙去推淑白的叔叔:“赶快喊停吧,不然真的有危险怎么办?”
   “好好好!我这就去!”他说着就要吩咐那些正光着膀子卖力敲鼓的小伙子停止。
   “等一下!”后面绯绡突然说了一句。
   “怎么了?”王教授实在是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刚刚喊停的喊最欢的就是他,现在出面制止的又是他。
   绯绡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很期望看到好戏上演,回头对王教授说:“这件事里这样多的古怪,你难道不想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吗?”说着眼睛望向那个影影绰绰,鬼影飘摇的空地,“一切的一切,只要这舞跳完了就会水落石出了!”
   “可,可是……”王教授担忧的指了指:“陈开还在里面啊!”
   “不要担心,我会帮助他的!”绯绡说着摆了摆手,双手报臂,面向舞场,又恢复了以往的镇静自若,好像便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动容。
   王教授望着他白色纤瘦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如此的沉着,似乎就是他这把年纪也做不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便在危险之中,还能如此的漠然。要经历了多少年岁月的冲刷,才能做到这样的超脱于物外呢?
   陈开只觉得身上大汗淋漓,现在已经是第几圈了?好像是第六圈了吧,似乎整个的生命和体力都要耗尽了。
   他抬眼看了看别人,却都是没有表情,带着面具的人,根本不知道别的人状况如何。
   “被鬼吃掉的人就是你!”
   下午米婆婆的话又突然在他脑海中回荡起来,被鬼吃掉?被鬼吃掉?
   “我的哥哥就是被鬼吃掉了一只胳膊……”
   陈开的脑子里已经全是浆糊,迷迷糊糊中,面前全是交错的鬼影,青的脸,红的脸,在篝火的映衬下活灵活现,似乎自己正置于死地之中,到处都是鬼,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微薄的生命,只等他虚弱下来就扑上来把他吞噬了。
   不能想太多,只要,只要跳完最后一圈就行了。
   左三,右四,他跟着前面的舞者又原地转了几个圈,那个舞者好娴熟啊,是淑白吗?他已经没有力气想了,只知道迷迷糊糊的跟着前面的人转圈。
   突然脸上有凉凉的东西落了上去,他被激了一下,总算是清醒一些,抬头一看,天上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细细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洒起来。
   这雪,竟像是给这个简陋的舞蹈添了一笔亮色,外面围观的人似乎也被这气氛震撼了,都默默的看着,没有人发出声音。
   空旷的场地上,只有鼓声,木柴烧咧的“噼啪”声,还有舞者细碎的脚步声。
   最后一圈了,陈开在心里默念着步法,还有几步,就要结束了,到时候一切就都完了,也许真的是自己吓唬自己,根本就没有鬼会出现,也根本就没有人会变了鬼,更不会有鬼吃人。
   他注视着有了薄薄积雪的地面,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步伐也轻快起来。
   地上有跳舞的人的影子,被篝火无限的放大,好像真的鬼一样,陈开瞥了一眼,觉得好笑,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当你走近的时候才会发现不过如此而已。
   再看一眼的时候,他突然笑不出来了,多了一个有角的人影,高大的,张牙舞爪的影子,不同的是那个影子有一只角。
   有人的面具是带着角的吗?陈开突然觉得身上发寒,双腿发软,因为那个有角的人影好像就在他正后方。
   王教授看着看着,突然手心开始出汗了,他已经数了两次了,没有错,是七个人,由于绕着篝火跳舞不是很好数,可是真真正正是七个人没有错,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真的会凭空出现一个人?
   “喂!”王教授开始找旁边的绯绡,一转头就发现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
   陈开急忙转了一个圈,总算是看清了后面的那个人,也带着面具,只是更生动一些,那红色油彩似乎要从面具上滴落了。
   难道真的是鬼?还是下雪产生的幻境?
   还没等多想,就觉得后面一股腥气过来,他吓了一跳,这个明明是猛兽才会发出的腥气,怎么会在在这里闻到?
   急忙回身一看,面前是一张大口,里面几排的獠牙,红色的舌头像蛇一样蜷伏在那张嘴里面。
   “啊!这是什么!”陈开叫着就举起手中的钢刀去格了一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张嘴就要吞了自己的脑袋了,那腥气简直要将他熏晕了过去。
   “下一个被鬼吃掉的就是你!”
   “救命啊!”陈开喊了一声,可是又有谁能够救他?一切都完了,他只有闭着眼睛等死了。
   突然有人一把把他推到了,“扑通”一声,他就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那个血盆大口咬了个空。
   推他的也是一个带着红色鬼脸的战士,正顶了陈开的位置,与那个鬼一样的东西对峙着,刚刚就是他救了自己。
   “是绯绡吗?”陈开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双腿虚软,刚刚似乎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
   “不是我!”突然觉得脸上一凉,有人一把脱了他的面具,听声音就是绯绡。
   “你总算是帮忙了~吓死我了~”面前的绯绡穿着一身白衣,带着自己的面具不知道要干什么。只见他一探手,又已经夺了自己手中的钢刀。
   “你要干什么?”陈开不明所以,他要去杀鬼吗?还是要替自己去跳舞?
   “我替你的位置,这个舞缺了一个人,结界就会破坏了!”说完,就往前走了几步加入了那几个人的行列。
   绯绡选的地方,正好是在那个有角的舞者后面,加上刚刚救了他的人,两个人一前一后,把那个莫名的闯入者夹在了中间。
   他这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细雪中,可以看出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人,比人更高大,手脚更长一些,身上还长满了鳞片。而不知为什么,那个怪物居然也按照他们跳舞的方位走,不能多走一步,也不能少迈两脚,绯绡的刀来了,他也只能伸了长长的青色的爪子去格,难道这个就是结界?这场战斗都像跳舞一样,遵循着固定舞步和姿势,只是跳的人,赌了自己的性命。
   陈开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这场舞跳到最后是什么结果他已经不能预料了,眼前绯绡白色的身影与别人分外的不协调,他亦步亦趋,亦近亦退,刀光如水,黑发如墨,身影翩翩,如蝴蝶一般,刹是好看。
   没有一会儿,周围的人已经在议论起来,大家都发现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绯绡,唯一没有穿舞服的人,轻灵似燕的人,白衣如雪的人,太过醒目,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有着獠牙的鬼怪。
   突然那个怪物的爪子一伸,一下就抓到了前面那个舞者的面门之上,眼看就躲不开了。
   “哇!”陈开在旁边看着捏了把汗。
   后面的绯绡见了,一刀就往那个怪物的后心砍了过去,那个怪物来不及躲闪,只好收了手,又转了一个圈,这些本就是他们跳舞的姿势,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凶险。
   只听“啪”的一声,前面的舞者的面具应声落地,露出一张美丽而冷漠的脸——是淑白的脸。
   “危险!”绯绡说着大喊一声:“淑白你小心啊,面对鬼露出人的脸就会助长他的气焰的!”
   “知道了!”淑白说着也提着刀转了一圈,依旧是舞蹈该遵循的步伐。
   果然,那个鬼开始不停的攻击淑白,口中的口涎顺着它的身体流了一地,要不是有结界估计它会马上扑过去把淑白吃了。
   其他的舞者也开始感觉不对了,那股腥气越来越浓,把篝火的焦炭气味都湮没了。舞蹈的步伐开始慌乱起来。
   “不要停啊!”陈开在旁边喊着:“再多走几圈,要不大家都会有危险的!”
   他这一喊不要紧,跳舞的人一听有危险,根本就不管什么了,一个个扔了刀一哄而散。
   完了,完了!陈开只觉得自己心已经凉到了极点,眼看火旁只剩下三个影子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那个怪物似乎一下挣脱了束缚,手脚也不像刚才那么笨重了,一下跳了起来,直奔着淑白就去了。
   淑白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跳舞的人竟突然散了,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看那个怪物就要到自己面前了,哪知一个人比那个怪物更快,也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一把把她拽到了一边,她脚一滑,一下就坐到了地上。
   “小姑娘,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吧,和鬼怪战斗的只能是鬼怪!”
   “你是谁?”淑白吃了一惊,这个人到底是谁,完全不在自己预料之中。
   “我还要问问你是谁呢!”那个人说着就回头和那个鬼怪战斗起来。一把刀舞的曼妙游离,身姿甚是灵巧,白色的身影似乎一只灵狐,迅速而敏捷。
   可是他的刀砍在那怪物身上似乎不起作用,转了几个圈只有躲闪的份,凶险异常。
   周围的人见六人舞变成了二人对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时不时有人起哄。就连刚刚逃命的舞者们,也拿着面具站在旁边不明所以。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要砍哪里?”绯绡边跑边喊,这个鬼怪似乎有很大的怨气,不是很好解决。
   “角!”淑白坐在地上,大声的告诉他,“砍了他的角,他就会消失了!”
   落雪还在不停的飘扬,越来越大,陈开只觉得眼前似乎在上演一场风花雪月的绝妙舞蹈,根本不是什么战斗。
   绯绡白色的影子似乎都要和雪融入一起,飘摇得看不清他的动作,轻灵得又不似凡人。
   “我们去帮他!”陈开说着拉起地上的淑白。
   “不行,你只能帮倒忙!”淑白说着制止了他,“而且,那个东西不是人,它一次只会攻击一个目标,你的朋友应该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陈开诧异得问她。
   淑白朝他笑了一下,眼里全是骄傲的神色:“它的另一只角,就是我砍掉的!”
   还没等说完,那边绯绡就已经跳到了高处,一刀就往那个怪物的角上砍了下去。与此同时,一只青色的爪子也抓到他的头上,似乎要把他的头活活的拧下来。
   “绯绡小心啊!”陈开叫道,只希望绯绡没有事情就好!
   话音刚落,一人一鬼就同时跌到在地上,不知死活。
   陈开见了这副场面,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一把夺了淑白手中的长刀,跑了过去。
   只见白色的雪地上,一个与雪一样白的影子匍匐在地上。
   “绯绡,绯绡,你有没有怎么样?”陈开说着就去扶他,也不管什么鬼不鬼的了。
   “不要紧,只是面具碎了!”绯绡说着抬起头,脸上有一丝血迹流了下来,在白色的脸上更添了一丝秀色。
   “那个,那个呢……”陈开指着不远处摊着的庞大身躯,生怕它突然又跳了起来。
   “呵呵!”绯绡说着站了起来:“你看这个是什么?”
   手一亮,里面是一只角,足有一尺余长,如虬枝般,上面长满了结。
   “那个到底是什么啊?”陈开指着那个怪物。
   绯绡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揭开了它的衣服,里面的躯干已经都化成了灰,好像倒是几百年以前的身体。
   “这个东西可能就是以前的战士们崇拜的类似于战神的东西吧!是噬血如命的怪兽,或者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屠,现在已经不清楚了!”
   “不会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纳兰吧?鬼一样的战士!”旁边看热闹的王教授见了也跑了上来,本来他就对这些东西兴趣极大。
   “也不一定哦!”绯绡说着摇了摇头:“几百年前的传说有谁会知道,也许纳兰根本就是一个鬼,现在又依附了这个村子战鬼的怨气,靠着这个舞蹈又来噬血!”
   陈开望着那个已经炭化的躯体,心里感触万分,纳兰的面具,纳兰的舞蹈,那样美丽的一个传说,他实在是不能把面前的这个怪物和传说中的美男联系在一起。
   “所以我说吗,历史的东西还是要留有一些神秘的好!”王教授说着摇了摇头。
   “呵呵呵!”绯绡却笑了一下:“纵是他真的有倾国的美貌,到了现在也一定是枯骨一堆,所以这个真的若是纳兰的话,他变了这副模样也不奇怪,哪有死的东西是美丽的?”
   曾经金戈铁马,千古风流,到头来,不过一堆枯骨,一捧黄土,人生几度凄凉?
   淑白在那天的夜晚,随着鬼怪的消失而消失了,大家在村子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走的时候,是淑白的叔叔送的他们,陈开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明明是四个人来的,现在却又变了三个人回去,只觉得这山风也刮得人心寒。
   “你们不要担心了,我会再找的,这个村子这么小,怎么也能找得到!”淑白的叔叔安慰着他们。
   “希望她没有事情吧!”王教授的老眼已经开始濡湿了,淑白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就这样莫名奇妙的消失了,也难怪他心酸。
   “呵呵!”淑白的叔叔望着绯绡:“那天晚上,我们都说是纳兰回来了,就在他的面具落下来的时候!”
   “什么?”陈开听了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啊!”淑白的叔叔指着绯绡:“那个时候他就像传说的那样美丽啊,估计要是纳兰在世就是这个样子吧!”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和他说了那天驱鬼的时候多出来的那个鬼是纳兰会有人相信吗?那个丑陋的,凶恶的怪物,而不是什么美丽的战士。
   也许,人确实是需要一些谎言的,才好有香艳的传说一个个流传下来,给灰色的历史,镶了华丽的金边。
   三个人刚刚走到村口,那个疯疯癫癫的米婆婆又跑了过来,远远的朝他们招手:“呵呵,你们来啊,来啊……”
   “要不要和她去啊?”陈开小声问着,这个老太太只要一出现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绯绡看了看那个老婆婆,没有牙的空洞的嘴,看起来阴森可怖。
   “不要紧,我们看看去!”说着就跟着过去了。
   那个米婆婆弓着背在前面走着,沿着山路走了很久,景色也越来越荒僻。
   “这个是哪里啊?”陈开只觉得又要被人带入圈套。
   “好像前面有庙,我闻到了香火的味道!”绯绡说着伸了鼻子四处闻了一下。
   又走了一会儿,果然有一个很小的庙宇出现了,还不如说是一个小小的法坛,只有几张床那么大的青石板,上面放了一些祭品,看来很久以前这里是有一个庙的。
   “来呀,来呀……”那个米婆婆似乎就会这么几个字,朝他们照着手。
   “看看去!”王教授说着就走过去,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
   只见那个青石板上放了一个和虬枝一样的东西,与昨夜绯绡砍下来的鬼角非常相似。
   “这个,这个难道就是另一只角吗?淑白说这个是她砍下来的!”陈开看到这个,想起了淑白,那天的雪夜里,淑白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她骄傲的神情依稀还在眼前,可是物是人非,淑白已经不知踪影了。
   想着,眼睛又有些湿了。
   “你说这个是她砍的?”王教授很诧异。
   “是啊,她亲口对我说的!”陈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惊讶成这个样子。
   “可是,可是!”王教授欲言又止:“淑白的叔叔说,以前是有个女舞者砍了鬼的角下来,可是那已经是四十多年以前的事了阿!”
   “什么?”陈开听了突然觉得毛骨悚然,那淑白是什么?和他们在一起的淑白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吗?
   “妹,妹啊……”那个米婆婆又开始说了,还从怀里掏了一张很旧的相纸给他们看。
   那张发黄起皱的相纸上,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梳着两条乌黑的鞭子在朝他们笑,那样的眉眼,依稀就是淑白,还有那种高傲的气质也分明就是属于一个人的。
   “妹啊!”那个米婆婆还在指着相纸和他们说,可是已经没有人在听了。
   “难道?难道淑白也是鬼吗?”陈开瞪圆了眼睛问绯绡,这事情也太离奇了,比那个篝火中出来的鬼更叫人害怕。
   “不知道~”绯绡摇了摇头:“也许她是依附在面具上的灵魂吧,这世上太多事都是没有答案的!”
   也许,也许吧,王教授想起淑白报考研究生那天口试的情景,她就一袭黑衣坐在那里,与别的学生不同,平静的脸孔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东西,或者是在等待着一些事情发生,那天的淑白,是那样的冷落落,俏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