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陈晓雯！”褚文东怒瞪着她，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样子。
　　 陈晓雯吓得浑身一颤，眼神呆滞望着褚文东。尔仁侧头偷看着她，心不由害怕地“咚咚”狂跳了起来。
　　 “短短的半个学期，你居然可以从班级里的第六名下滑到第十五名，开创了我们班成绩下降速度、幅度之最！啊？你怎么回事？这两个月你究竟在干什么？啊？这还是你陈晓雯吗？”褚文东声嘶力竭，朝着陈晓雯就连续是几个反问句吼着。
　　 除了少数几个幸灾乐祸的女生外，班级里大多数同学都心有戚戚焉地呆望着陈晓雯。只见陈晓雯将头埋得低低的。可是她隔“河”相望的尔仁却分明看得清楚，陈晓雯双肩抖动，哆嗦着嘴唇，已经分明是……崩溃的边缘。
　　 奶奶的熊！褚文东你好了伐？你有什么冲我余尔仁来，别去欺负她！尔仁既担心又害怕更气愤地在心里对着褚文东咬牙切齿地怒吼。
　　 可是，褚文东当然是一点也没有听见尔仁心里的怒骂，他继续对着陈晓雯大放厥词，尔仁惊吓地盯着快承受不住的陈晓雯，心里却在对着褚文东又怕又祈求着：你好了么？褚文东你个……东西？你可以不要骂了她么？你可以停止漫骂了么？
　　 只听褚文东继续恶狠狠地对着陈晓雯讥讽道：“整整下降了九名啊！九名啊！上个学期你前进了两名，花了多少功夫？啊？这个学期你下降了九名，你就是没有花一点儿功夫啊。人家是拼命往前赶，你可以呀，倒拼命往后面去！你放心，你再这样骄傲自满、马马虎虎、自以为是，到期末考试，我保证你排到三十名以后去！”
　　 “哇！”地一声，班里的同学连那几个平时很嫉妒陈晓雯的女生在内，全都吓了一跳。只见陈晓雯再也忍受起来，嚎啕哭奖起来，站了起来就往外跑。
　　 尔仁的心猛地一缩，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呆望着陈晓雯的背影，心疼、难堪地简直……简直不知道怎么好了。
　　 “陈晓雯！陈晓雯！”褚文东起先也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对着她叫道，“你站住！陈晓雯！老师不能批评你是不是？”
　　 陈晓雯却听也没有听，捂着脸哭着就跑出了教室门外。
　　 “吴凌梅，你又怎么？”褚文东又是一声断喝。
　　 尔仁一呆，转过头来，原来吴凌梅吓白了脸，在举手想发言呢。
　　 “褚……褚老师……”吴凌梅站了起来，害怕地望着褚文东，结结巴巴低声说，“陈晓雯……陈晓雯她……她这两天……这两天……她……”
　　 “她什么啊？啊？你想说什么啊？”褚文东不耐烦地瞪着吴凌梅，“她就是有再大的原因，也不能这样对待老师的批评！今天老师批评你们是为了你们好！难道这个道理也不懂么？”
　　 “不……不是……”吴凌梅紧张地瞧着褚文东，咬咬牙，终于还是怯怯地分辨道，“陈晓雯她……她这两天身上不……不舒服……”吴凌梅低声说着，忽然脸一红，低下了头。
　　 “身体不舒服就可以对老师耍态度么？”褚文东脖子一扬，准备连吴凌梅也训了进去。可是，他忽然一愣，呆了两秒，倒放缓了态度，“哦……这样……那个……吴凌梅，那……你去看看她去！”
　　 “嗳！”吴凌梅听到褚文东的话，小心地站了起来，连忙飞也似地跑出了教室。
　　 尔仁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有听懂吴凌梅的话，更不理解褚文东听后为什么态度有了变化。现在，他只有满脑子的恨！满脑子对于褚文东的恨！他只知道，是褚文东气哭了陈晓雯，气跑了陈晓雯。而且，极有可能，由于今天褚文东对她的怒吼，陈晓雯会不理他！尔仁也许害怕自己成绩下降，可是，他最害怕的还是陈晓雯从此因此不理他！
　　 尔仁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死盯着褚文东。心里早已把褚文东骂了几十遍。
　　 只听褚文东忽然又提高了声音道：“你们要记住我刚才的话，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自己的成绩下降开脱。就像陈晓雯，这次期中考试成绩下滑得这么厉害，从一个优等生一下子掉落到中间位置，是无论找什么理由也不可以的。同样的，我们高一（2）班的年级排名下降，我们也没有任何理由来找借口。考得不好就是不好，不能乱找理由。我再一次告诉你们，老师别说是批评你们，就是骂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为了你们成才！到时候你们考上大学，就要为了我今天批评你们而感谢我！……”
　　 啊？这褚文东是什么道理？是什么强盗逻辑？他骂人反而有理由了？他骂哭了陈晓雯还有理由了？还是为了她好？他褚文东待人“好”就是这个样子的？他褚文东骂了人，还要叫我们把笑脸送上去？他拿我们学生也太不当人了吧？
　　 尔仁满脑子都是陈晓雯捂着脸哭泣着跑出教室的画面，他浑身的血液沸腾，再也听不下去，他铁青着脸一下子高高地把手示威性质地举了起来。卫艇吓得赶紧来暗地在课桌底下来拉尔仁的手，可是尔仁连理都没有他，就是倔强着坚持着高高举着手！
　　 “你怎么回事？你难道也有什么借口么？”如果说褚文东对着吴凌梅还有些客气，那对于尔仁简直是凶神恶煞了。他瞪着尔仁，连尔仁的名字都不愿意喊，就大神呵斥起来。
　　 尔仁脸涨着通红，都不等褚文东让他站起来，就自个儿跳了起来，大着胆子直视着他，高声抗辩道：“褚老师，你……你批评我们，我们也……也愿意接受，可是……可是……褚老师你别……别讥讽我们，别骂人啊！我们……我们也有自尊心啊！”
　　 教室里先是一片寂静，接着忽然起了一些轻微的骚动。全班同学都张开嘴巴，动心骇目地望着倔强、愤怒的尔仁——都惊呆了……不，是吓呆了。高一（2）班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学生居然敢跳出来当众指责老师—还是班主任老师！全班同学包括卫艇在内，心里只有一个心思，难道他余尔仁气疯了？难道他余尔仁不想活了？
　　 褚文东也是明显地一呆，继而勃然变色，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通红—跟现在尔仁的脸色一样——他气得居然身子也抖了起来。只见褚文东先“啪”地一声，眼睛一瞪，愤怒地用手拍了一下讲台，一指尔仁，再指着教室门外，提高了个八度声音，就骂道：“余……余尔仁！你给我……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尔仁心里一颤，他也没有想到褚文东竟然叫他“滚出”教室去。不过，尔仁正是气疯了头的时候，听到褚文东叫他“滚”，他毫不迟疑，“噔噔噔”地就雄纠纠气昂昂地昂首挺胸地就从褚文东身前挑战似地走出了教室。
　　 褚文东手指着站在教室门外的尔仁语无伦次地叫嚣了起来：“啊？余尔仁你不得了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啊？敢这样跟老师讲话？刚才我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好家伙，余尔仁你不得了了！讥讽？什么叫讥讽？这是让你们……让你们…对，我是让你们振聋发聩！啊！你还有自尊心？你还知道你有自尊心？考试考得这么实蹩脚，你还敢有自尊心？你如果真的要自尊心，那你早干嘛了？啊？上课的时候你的魂灵到哪里去了？啊？现在你倒要尊重你了，要自尊心了？我告诉你，你现在都已经是倒数第五敏了！我看，我再不说说你，你马上就要倒数第三了！你真是……真是……我告诉你余尔仁，你的自尊心不是我讥讽掉的，不是我骂掉的，是你自己不要的！你要是好好听我的话，把我平时对你讲的话都记得，你会没有自尊么？你会考不好么？对了，我还就告诉你了，你这种人还值得我讥讽么？你有什么好让我讥讽的？啊？你有什么地方好让我讥讽的？就你这号人，值得让我讥讽么？啊？……”
　　 褚文东的话语似针一般刺痛着尔仁的心。但尔仁昂着头，涨红着脸站在教室门外。
　　 一阵微风吹过，站在教室门外的尔仁忍不住一个抖索。
　　 尔仁虽然还昂着头，不过，却慢慢心虚起来，觉得自己有点色厉内荏。
　　 刚才自己头脑发热的举动，很是解气，可是，现在稍稍一冷静，又感觉有些害怕。褚文东是谁？是自己的班主任老师啊？自己怎么能这么冲动得罪他呢？再怎么样，自己也不能得罪他啊？以后还怎么呆在他的班里？
　　 但是，尔仁转念一想，褚文东骂自己、讥讽自己也就罢了。可是他可不能对着陈晓雯来啊！他这样对陈晓雯就是不行！要知道，褚文东这样对陈晓雯，陈晓雯百分之九十会不肯跟自己要好了。什么事情也没有陈晓雯重要啊！就冲褚文东对陈晓雯那个态度，那把她气哭了的后果，自己就得跳出来发泄一般，哪怕得罪褚文东！这就是有性格的男人！这就是维护陈晓雯的举动，为了她什么都敢做—当然，现在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话也已经晚了，毕竟已经彻底得罪他了，已经没有后悔药可吃——尔仁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懊恼心思。
　　 “告诉你余尔仁，今天你必须为你今天的行为负起责任！”褚文东最后又指着教室外站着的尔仁威胁道，“今天写出检查书来，否则给我站在外面，不要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