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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阿姐出嫁(5)

   下午两点,郝慧珍的徒弟小缪,也就是尔仁口中的缪姐,按照跟师父的约定时间,准时站在了二楼师父家的院门(腰门)口。缪姐她是来给尔礼缝被子的。
   中吴地方,结婚有许多民俗,其中铺床、缝被就有讲究。新房的床是要由双方父母都健在并养有男孩的女性铺床的,铺床人还要送喜封。铺床的人是男方亲属,而缝被子的则是女方亲属,所封被子不能打结,也是要由双方父母都健在并养有男孩的女性来缝被,当然,缝被人也是要送喜封的。
   缪姐当然不能算是尔礼一方的亲属。可是,在郝慧珍家族里面偏偏就没有这样符合条件的缝被人。郝慧珍的妹妹、弟弟当中,不是都生养的是女孩,就是双方父母都不健在了。总之,就没有这样的全乎人。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郝慧珍请自己的徒弟缪姐来当缝被人。
   大概,缪姐是做惯了这样的事的,她性格外向,手脚麻利。更主要的是,她不是为了几个喜封钱红包,而是非常骄傲于其他人来请她这个全乎人来当缝被人的。
   缪姐老早就看见腰门的中央贴着一张喜鹊攀枝的剪纸,腰门的两旁还有一副写得刚劲有力的喜联:“祥云绕屋宇喜气盈门庭。”人还未进门,就站在门口,就闻到扑面而来的喜气了。
   缪姐抿嘴一笑,这绝对是师公余老师的手笔了。这金牛北街上的人都知道,郝师傅的丈夫余老师是个木讷无用、性格孤僻的人,但他却写得一手好书法。年年春节,缪姐家的几副春联都是师公余老师给写的。
   “笃笃笃、笃笃笃”缪姐轻敲师父家的腰门。
   “小缪来了!”、“小缪来了!”随着几声欢快的叫声,屋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开了,正是郝慧珍一张惊喜的脸。
   “师父,恭喜恭喜!”一见师父的面,缪姐就学着古人摸样冲着她双手合抱,笑盈盈地祝贺道。
   “呵呵”郝慧珍笑得合不笼嘴,拉着缪姐的手就请进了门,“你快进来吧,今天可是要辛苦你了。”
   “啊呀,师父,瞧你说的。丫头就是我妹妹呢!妹妹结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还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缪姐一张巧嘴把郝慧珍说得心里乐开了花。
   郝慧珍带着缪姐先进了客厅,余天赐以及郝淑珍、郝美珍姐妹都在。在郝慧珍退休之前,这缪姐以前是经常来尔仁家的,所以,郝慧珍的亲戚她几乎都认得。
   “啊呀呀,上海阿姨、裴家阿姨都来呀?”缪姐看见了郝淑珍、郝美珍,赶忙走上前来,笑着首先打着招呼。
   “是啊,丫头的婚礼,我们这做阿姨的可是一定要来的啊。”在外面面前,郝淑珍、郝美珍亲如一人,齐声笑呵呵地对缪姐说,“他缪姐,就是今天要麻烦你了。”从郝慧珍的口中,郝淑珍、郝美珍已知道缪姐的来意。
   “应该的,应该的。”缪姐毫不居功,谦虚地笑道。
   “小缪,先喝口茶。”郝慧珍说。这时候,余天赐早把一杯茶泡好端了过来,刚坐下来的缪姐赶紧又站了起来,双手接过。
   缪姐笑着一边跟师父郝慧珍还有郝淑珍、郝美珍聊天,一边四处打量查看。缪姐一眼看去,见不大的客厅里已经摆满了嫁妆和婚庆用品。各个房门贴着喜联自不用说,连窗户上都贴了“喜鹊登枝”、“鸳鸯戏水”等吉祥剪纸。八仙桌下,摆放着一只可以洗澡的红色大塑料盆,里面是一整套锅碗瓢盆。靠墙还摆有两个红塑料盆和两个红塑料桶。一个红塑料盆中放置的是新娘尔礼帮阿公、阿婆买的各一双崭新的皮鞋和袜子及两双拖鞋。另一个红塑料盆中放置的是节节高和万年青各一盆。两盆中均放置些红枣子、桂圆及小捆的柏树枝,并覆盖着红喜字在上面。两个红塑料桶各放置了一些大米——缪姐知道,中吴地方风俗一般是放置8斤米。其中一个桶中大米上面放置的是小孩的虎头鞋子、帽子及小兜肚。另一个桶的大米上面放置的是红枣、桂圆。两个红塑料桶的上面跟两个红塑料盆一样,也放了些小捆的柏树枝还有红喜字等。沙发座旁一只红色子孙桶——其实就是马桶——赫然摆放着,外面用大红布包裹住。缪姐见识过了,知道子孙桶里面内放置有8样物品。分别为:红花生、红枣、桂圆、五个红鸭蛋、爆米花、一捆筷子、一包卫生纸和一小捆柏树枝。就这样东西,就已经把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的,几乎连走路都要掂脚了。
   “师父,茶我喝好了,我来缝吧?”缪姐笑着对郝慧珍说。
   “啊呀,他缪姐,再喝点才茶好了?”郝淑珍客气道。
   “不用了,在家里就一直喝茶的。现在,我手都痒了,咯咯咯,来吧。”缪姐笑着就站了起来。
   在众人哄堂大笑声中,缪姐随着郝慧珍来到了郝慧珍和余天赐夫妻的房里,准备缝被子。同样,卧室里外,也都是嫁妆:床上十条被子还有两条毯子,床前还有一张新的八仙桌,八张靠背椅凳;两只大小不同的樟木箱子(一般用来摆放棉被和衣物);一只广东中山的威力牌洗衣机;一只江苏常州的星球牌录音机;一辆上海的凤凰牌自行车。
   缪姐看了,心里暗自点头思量:这丫头的陪嫁是有点寒酸了。属于电器方面的,只有一个洗衣机和录音机。其他如电冰箱什么的,都没有。
   郝慧珍看见缪姐很是关注着尔礼的嫁妆,不由脸一红,有些底气不足地低声说:“还有一只彩电已经拿到凰林去了。”
   “噢。”缪姐立马就醒悟了过来,笑道:“啊呀,师父,你看,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幸福啊,几乎什么都有了。我结婚那会儿,连彩电也没有啊,我家娘老子给了我一辆自行车就算做嫁妆了。”
   “呵呵。”给缪姐这么一说,郝慧珍心里好受了不少,她也说开了往事,“我和你余老师结婚那个年代,还说什么嫁妆?家里穷得连马桶都没有呢!”
   “哈哈哈”缪姐与郝慧珍相视大笑。
   缪姐开始缝被子了。缪姐今天要缝两条被子(其他八条自然是郝慧珍自己缝制的——这十条棉胎在上半年,郝慧珍就请了匠工来家弹棉花弹好了),一床是红色百子图被子、一床绿色龙凤图被子。这都是有说法的,新娘家为了取个好兆头,在搬嫁妆时必须摆在外面让众人看的;而且在洞房时,也是必须摆在床上用的。
   缪姐人巧,手也很巧。只花了一个多小时,两条吉祥被子就全部缝制好了。
   “嗯,蛮好。小缪的手脚就是漂亮!”郝慧珍仔细端详着两条棉被整齐有力的针脚,不由赞叹道。在中吴方言里,这句话里的“手脚”不是名词而是动词,专指针线活、干活。
   “啊呀,师父。”缪姐口里谦虚,神情却很骄傲,她一脸的得意,“咯咯”笑道,“不要难看就得了。”
   郝慧珍也笑了。她从身上掏出一只红包递给缪姐:“小缪,给!”
   “啊?”缪姐眼睛飞快地溜了一眼红包,连忙推道,“师父,怎么可以?不能!不能!我可是给丫头来缝被子的!”
   “什么不能啊?”郝慧珍微笑道,“是丫头结婚。可是,这个红包是好兆头,是规矩呢——你可别破了规矩。要是嫌少,你就别拿。”
   “啊呀……这个……这个……”缪姐脸一红,道,“师父这么说,那我可就不能不要了。”
   郝慧珍笑道:“本来么!”
   缪姐只好忸怩地接过了红包。缝被子这个吉兆事,一般红包给的是十八元到六十八元。郝慧珍囊中羞涩更兼缪姐是她的徒弟,所以,也就只包了三十八元属于中等偏下的一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