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泽群鸾翔凤翥地一气挥就了“人淡如菊”这四个大字。写完,强泽群久久地盯住这幅字不放,好久,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是爱惜又是遗憾地说:“今晚这字,也许是我到如今写的最好的字了……真不想送你了……”
尔仁虽然不懂书法,可是看着强泽群写就的铁画银钩般的这幅字,只觉好看,着实欢喜。耳听着强泽群这么说,心里愈发喜欢得很,不过尔仁却真的开始担心强泽群不愿送他这幅字了。
尔仁口不择言地忙笑着讨饶道:“呵呵……强老哥……你今后的书法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
“哈哈哈”强泽群瞧着尔仁大笑了起来。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湖笔,对尔仁笑道:“你放心,既然答应你了,我就是再喜欢,那也肯定送你了。”
尔仁闻言大喜。顾不得给强泽群取笑,尔仁急忙点头道:“呵呵,那谢谢,谢谢强老哥了。”
“人淡如菊”尔仁摇头晃脑地念道。不过,饶是尔仁平时看书看的多,这强泽群写的“人淡如菊”四个大字,尔仁还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尔仁裂开嘴,“吭哧吭哧”终于还是不好意思地问了起来:“强老哥……这……这人淡如菊是……是啥意思啊?”
“哦。这人淡如菊一词,出自唐代司空图的《诗品二十四则》中的《典雅》篇。”强泽群正要尔仁开口问呢。他笑着解释着,继而摇头晃脑地背诵了起来,“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荫,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
尔仁听了,瞠目结舌,还是听不懂。尔仁不禁感到汗颜得很。
尔仁从小就喜好古文及古诗词,在金牛中学上学的时候,还受过他两任语文老师的单独指导,因此,尔仁一直蛮自傲自己的古文水平的。可是今晚,对于强泽群说念的《典雅》一文,尔仁连蒙带猜,还是不甚了了。
可是,强泽群写得这么好的字,自己却是不懂其含义,岂非难受的很?
“嗯……那……强老哥,这人淡如菊……”尽管很羞愧,尔仁还是追问了出来。
“哦,这人淡如菊的意思就是……”强泽群解释到这里,忽然发愣就顿住了。
看见强泽群发愣没说下去,尔仁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瞧着强泽群,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总不可能是强老哥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四个字的意思吧?
尔仁不知,现在感到尴尬和羞愧的却是强泽群自身。
人淡如菊。意思是劝人处世要如同菊花似的,淡泊名利。强泽群原意是想借字劝尔仁在保持旺盛的上进心的同时,必须淡泊名利,保持一颗平常心。这样,尔仁才能正确对待挫折,才能做到平和淳朴,而不会像现在一样,患得患失,焦虑委屈。所以,强泽群才写了“人淡如菊”四个字送给尔仁。可是,刚才正当强泽群要给尔仁详细解释“人淡如菊”四个字的时候,他忽然联想到,这次他自己的《亚洲雄风》迎亚运的书画展,之所以违背他内心的初衷,答应跟吉盛田联展,不正是由于自己的功利心吗?不正是自己实在拒绝不了举办书画展的诱惑吗?就自己这样,还怎么来劝眼前的这位小老弟呢?强泽群这样想着,一下子就脸红脖子粗地呆住了。
尔仁愣愣地看着强泽群,不知他怎么回事。尔仁轻轻唤道:“强老哥……强老哥……”
“呃……”强泽群反应过来,忙道,“哦……就是……心静如水,淡泊如菊的意思—尔仁,不早了,已经九点多了。你……早点回去吧,我也有点累了。”
“哦哦。”尔仁忙道,“好的。强老哥,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来送送你。”
“不要了。”强泽群强笑道,“明天我一早的火车就走了—所以……今天我也要早点睡。”
“啊?”尔仁失望得很。真的这么快就要走了?又不能请强老哥吃欢送宴,也不能来送强老哥走?
强泽群瞧着尔仁郁闷的模样心中不忍,就笑着向尔仁伸出大手:“保持联络,今后我们想聚就聚。如果到升州,一定就来找我。”
就要分手了,尔仁握着强泽群的大手,盯着眼前这位在一起只共事了三、四个月却犹如亦师亦友般的同事。虽然今天晚上,尔仁滔滔不绝已经说了许多,但此刻,他却又感觉心中还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却又无法述说。
“别这样。”强泽群十分理解尔仁此刻的心情,摇着尔仁的手,笑道,“莫愁前路无知己,谁人不识君?”
听到强泽群这么说,尔仁不好意思地笑了。
强泽群说的两句诗是唐代诗人高适写的《别董大》里面的后两句。全诗云:“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首送别诗胸襟开阔,别出心裁,写别离却一扫缠绵忧怨的老调,雄壮豪迈,堪与王勃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情境相媲美。这会儿,本应受到安慰、即将远离朱方的强泽群却用这首诗来安慰不忍分别的尔仁,难怪尔仁要难为情了。
“强老哥……安顿好了,就给我……来电话啊!”尔仁本来想把BP机号码给强泽群。可是,转而一想,强泽群知道自己身上有BP机,说不定又要怎么说呢;何况,尔仁现在对BP机的新鲜劲退去,再加上他用这个BP机,从来都是只收到老二的信息,用处实在不大。尔仁已经打定主意,今后还是还给老二吧。
“一定!”强泽群肯定地点点头。
“那我走了。”尔仁说着,眼睛却望着书桌上的那幅“人淡如菊。”
“好!”强泽群答应着,走到书桌旁,看见墨迹已干,就把字小心翼翼地叠好,递给了尔仁。
“谢谢强老哥!”尔仁由衷地说。
“嗨!没事。”强泽群说着,把尔仁送到了门口。
尔仁走到门口,却没有走出去,反而停了下来,转身局促不安地望着强泽群,欲言又止。
“怎么?”强泽群以为尔仁还有什么事。
“嗯……嗯……”尔仁低下头,迟疑了一会儿,最终鼓足勇气又抬起了头,艰难地问道,“强……强老哥,你调到升州去了……那……那……恬恬呢?”
靠了强泽群,恬恬现在朱方书协中级书法培训班学习;还是靠强泽群帮忙,托了吉盛田在书协图书馆谋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现在,强泽群调走了,恬恬可怎么办?朱方书协还会照顾她吗?
其实,关于恬恬的这个问题,从尔仁一见到强泽群,就想问了。可是尔仁心中羞愧为难着,一直没有敢问。现在,强泽群就要调走了,就要分别了,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
强泽群瞧着尔仁既担心又期盼的神态,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她的书法水平现在进步得很快。我也征求了她和齐工的意见,她还想进一步深造的。月初,恬恬她已经通过了省书协的作品考试,可以到升州省书画协会去上高级班了。”
“啊!真的?”这样的好消息,尔仁是实在没有想到。让恬恬跟着强老哥学习,是尔仁最放心的安排,也是尔仁的最大心愿。不过,这话尔仁实在说不出口,因为已经麻烦过强老哥一次了。现在,强泽群主动把恬恬安顿好了,怎么不叫尔仁喜出望外呢。
“嗯!”强泽群肯定地点点头。
尔仁咬着嘴唇,低着头。忽然,恭恭敬敬地对着强泽群鞠了个躬。
第364章人淡如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