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洁用钥匙开启了自己的家门,不理父母的惊讶和叫喊,冷着脸急匆匆地推门走进自己的卧室,把手上的包往梳妆台上一甩,一下子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正在沙发上看二十九寸大彩电的樊洁的父母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走进了樊洁的卧室。
“小洁,小洁。”樊洁妈妈在床边坐下,轻轻拍拍樊洁的肩膀:“今晚上不是去跟明旻聚会去了么?怎么了这是?”
樊洁俯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理她。
“小洁,妈妈在跟你说话呢!”今晚,这个星期日的晚上,樊洁的爸爸少有地没有出去应酬,留在家里陪老婆女儿看电视,谁知女儿的老同学来了,出去吃饭了。可是女儿吃了饭回来,看样子还很不高兴。唉,女儿大了,心思也多了,有的话做父亲的也不大好说了。从小,女儿都很要强,学习成绩也不错,性格开朗。可是自从女儿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樊洁爸爸发现,也不知怎么回事,女儿闷闷不乐的时候越来越多。樊洁爸爸悄悄问过老婆,是不是樊洁有男朋友了,可是又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樊洁爸爸原来是升州市机关的干部,前两年辞了职,下了海,生意也越做越大,家境也越来越好,朋友也越来越多。凡事能满足女儿的,就尽量满足;凡事可以帮女儿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女儿大学毕业了,一开始女儿被分配到了升州火车站货运车间,不愿意;就想办法托朋友,把女儿调到了火车站党办;等过了半年一年,女儿又不开心了;这不,前不久,终于使女儿更上一层楼,调到了铁路分局干部部去了。可是,女儿好像还是不怎么开心,唉!
樊洁爸爸见女儿还是没起身回答,就稍稍提高了声音:“小洁!”
樊洁在床上猛地坐了起来,伸出左手,噘着嘴对爸爸赌气道:“爸!你看你,给我买的什么生日礼物?!”
“怎么,这手链不是蛮漂亮的吗?”樊洁妈妈惊讶地问道。
“漂亮什么啊,还是金的,让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个土老冒、暴发户!”樊洁冲妈妈埋怨着,摘下金手链就扔在了床上。
樊洁妈妈涨红了脸道:“小洁,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咱们家怎么是个土老冒、暴发户?你爸爸可是堂堂的国家干部,大学毕业!”
“樊洁,怎么回事?”樊洁爸爸在严肃地跟樊洁谈话的时候,对她都是称呼“樊洁。”
樊洁没好气地回答:“怎么回事?你看给我买的金手链,搞得我就像爱炫耀的广东傻大姐一样。你瞧人明旻,她男朋友送给她一条2000元的珍珠项链,多雅致,多浪漫!”
“啊?你看见明旻的男朋友了?”樊洁妈妈对明旻男朋友的注意力是远远超过珍珠项链的。
“嗯。”樊洁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
“我认识吗?……是……那个中吴的漂亮小伙子?你们同学?”樊洁妈妈依稀记得几年前,女儿带着一帮要好同学到家里来玩,尤其给樊洁妈妈印象深刻的,有一个好像老家是中吴的漂亮小伙子一直围着明旻转的。
樊洁脸一红,狠狠瞪了妈妈一眼:“你乱说什么啊,根本不是虞霁!是朱方地方上的一个小伙子。”
“樊洁。”樊洁爸爸拉过了一张凳子在樊洁旁边坐下,准备长谈。
“爸!我现在心里烦的很!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樊洁拒绝跟爸爸交流,复又伏躺倒在床上。
樊洁爸爸默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起身道:“小洁,一个人的心态最重要,关键看你怎么比较,跟谁比,比什么。2000元的珍珠项链算什么?爸爸可以马上去买一万块的珍珠项链送给你。可是,那有怎样?小洁,爸爸只想告诉你,在爸妈的眼里,你是最优秀的!”
樊洁爸爸说完,看了女儿一眼,叹了一口气,眼睛示意了妻子一下,两个人出了樊洁的卧室,轻轻地把门带上。
当听到爸爸说“在爸妈的眼里,你是最优秀的”的时候,樊洁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了。
樊洁不是个眼窝子浅的人,会看见了一条2000元的珍珠项链就没命。不是,她不是,绝对不是。樊洁爸爸是原来市直机关干部,后又下了海,自己的家境要远远超过明旻,自己的家庭、物质条件无论在各方面都是明旻无法比拟的。就像爸爸说的,别说是2000元的珍珠项链,就是一万块的珍珠项链她樊洁也不会放在眼里。但是,樊洁就是羡慕明旻,就是嫉妒明旻。更让樊洁难受的是,她为了自己嫉妒明旻的这种心态而难受。
从小,樊洁就是让别人、让别的女孩羡慕和嫉妒的对象。她开朗、她漂亮、她学习出众,她家庭富有。后来,樊洁考进了上海铁道学院运输系,和明旻同班同宿舍,两人又是一个省的,来来回回都是同来同去,成了最要好的同学。明旻大方、樊洁机敏,两人相得益彰,形影不离,成了八四级运输系有名的姊妹花。
明旻的组织能力和沟通能力比起樊洁来要更强一些,没多久,明旻就进了学生会,大三的时候还入了党。一开始,樊洁对明旻没有嫉妒,只有羡慕,而且樊洁还默默地努力,争取赶上明旻。
樊洁喜欢晨练,明旻爱好早读。只有每天的早晨,樊洁和明旻才是分开的。除了学校田径队,樊洁是学校为数不多地,坚持晨练长跑的女生,每天早上,樊洁至少要围着大操场跑上3000米。时间一长,樊洁渐渐发现,也有一个不是田径队的队员的男生跟自己一样,坚持长跑,风雨无阻。如果说,偌大的大操场上,只有两位同学在长跑,那一定樊洁和那位男生。慢慢地,樊洁心里有了这位英俊的男生,虽然樊洁她不知道这男生姓甚名谁。
樊洁是个高傲、自尊心极强的女孩,打死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找那男生说话,而那男生也怪,哪怕大操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绝对不会上前来搭个讪,更不会与她一起同跑。仿佛,根本就无视她这个美丽的、聪慧的运输系花的存在。渐渐地,樊洁心里愤怒了,每天她都在等着那男生主动来说话,可是每天她总也等不到她心仪的结果。这样,每天,樊洁她心中的高傲就更加厚了一层。一定要你先开口,一定要你先开口,这句话简直已经成了樊洁每天跟自己搏斗的座右铭。这,成了樊洁第一件没有告诉明旻的事情。樊洁等待着,甚至想象着,当某一天,她真正战胜了那不开口的男生之后,自己是何等欣喜若狂地骄傲地向明旻通报的情形……
终于有一天早晨,那男生看见樊洁来大操场时,第一次主动走上前来,微笑地问樊洁:“同学,你是运输系的吧?”
这个男生,就是虞霁。
第190章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