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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爱情?只是激素而已

   强泽群笑眯眯地回忆道:“当然,那时的我长的也不错,是个精神抖擞的棒小伙子呢。那时的我没有现在这么黑,也没有现在这么胖,我的腰板也是挺得直直的,头昂的高高的。”
   尔仁“噗嗤”笑了起来。
   强泽群恼了:“怎么,你不相信?”
   尔仁慌得连忙摇头否认。
   “你别不信。那个时候我如果就像现在这样,童彤也不会看上我吧?”强泽群努力解释道。尔仁赶紧又点头。强泽群忽地挥了一下手,道:“你别打岔,听我讲下去。”
   “我们到了望墟村。你听这个村庄的名字就知道,那望墟村有多穷了啊。村上100多户人家,都是干打垒的房子。不知道你晓得不,就都是用黄泥垒起来的房子,没有一家是砖瓦房。没有几家有干干净净的衣服,有那最穷的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甚至连裤子都只能轮流穿。”
   “其他同学到了望墟村一个月就吃不消了,怕苦的、后悔的、埋怨的、骂娘的、哭的、求的,样样都有。可是我们不怕,我有童彤,童彤有我!我觉得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虽然一个工分儿只有几分钱,有的时候甚至没有钱。可是我不怕,我不怕苦,不怕力气活,我还帮着童彤干活,其他同学笑话我,我也照干。童彤呢,回到知青点,就着火把灯,还给我缝补衣服,尽管她缝的针脚歪歪扭扭、松松垮垮,可是我不嫌,这是头一回童彤给我缝补衣服呢。”
   “晚上,我们常常躲到麦秸堆里,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我们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我们谈革命,谈理想、谈将来。我们一起对着MAO主席像发誓,一定要好好改造,把资产阶级、修正主义思想全部改造掉,我们也一起对着MAO主席像发誓,一定要永远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不怕累,我也不怕苦,只要童彤能在我身边。童彤也抄了一首诗给我,说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你知道这首诗么?”
   尔仁不敢出声,只是连连点头。尔仁曾经在琼瑶阿姨的书里看到过这首古诗。这首诗是汉乐府民歌《上邪》。《上邪》是一位女子对“君”剖白心迹。意思是说“上天作证,我与你相爱,直到我们都到老没有气息为止。如果我们分手,除非是大山失去了棱角,江水断流,冬天雷声阵阵,夏天飘雪花,天塌地陷,否则任何事也分不开我们。”
   强泽群略感惊奇地看了尔仁一眼,没想到才二十出头的尔仁也知道这首诗。
   强泽群抬起头,望着窗户外无尽的黑暗,慢慢地又念了一遍《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余尔仁,那一段时间,是我这生,最最快乐的时候。”
   强泽群说着,他停了下来,脸上一片安详、欢喜、幸福的模样。沉默了好一阵,强泽群又开始了述说,但脸上的神情却慢慢悲愤起来。
   “可是,好景不长。望墟大队的大队支书,看上了童彤,要讨她做填房。童彤不从,于是大队书记想方设法要把她搞到手。一方面,大队支书把童彤调到了大队广播室,整天跟他在一起,也不必下地干活了;另一方面,大队书记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和童彤的事。我随即就从可以改造好的知青,马上变成了被打到在地的黑五类。大队支书每天派人批斗我,把我关到黑屋。一开始,童彤还偷偷摸摸来看我,大队支书就找童彤谈话,让她划清界线,是要听党的话,跟党在一起;还是要对抗组织,跟黑五类分子在一起。终于有一天,童彤再也不来看我了……”
   尔仁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强泽群哆嗦着嘴道:“有一天晚上,我听见看守我的民兵在议论,说他们的支书要跟童彤结婚了。我惊得简直要晕死过去。童彤不再来看我,要跟我划清界线,我还勉强安慰自己,她不是违背誓言,她是迫于政治压力。可是,她居然真的要嫁给那个大队支书!你知道么?那个大队支书刚刚死了老婆,家里还有两个儿子,而且他还整整比童彤大了20岁啊!”
   强泽群拿起了一颗烟扔进了自己的嘴里,颤抖的手四处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找寻着火柴,却怎么也找不着。强泽群一把拿下了嘴上的香烟,狠狠把香烟拧得粉碎。
   “我一定要见到她!我一定要见到她!那一晚,我脑筋里只有这么一句话。终于,我趁民兵给我送晚饭,看管不慎,我一把推到了民兵就冲出了黑屋。当我拼命跑到童彤面前的时候,在被民兵抓住之前,我只来得及说一句话:为什么?童彤痴呆呆地望着我,流着泪说,她已经是他的人!”强泽群猛地站起来,双手捏拳,冲着尔仁疯狂地叫道,“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尔仁目瞪口呆地看着强泽群,他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强泽群的疯狂。尔仁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好久,强泽群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喃喃说道:“因为我的逃跑,我被定为现行反革命,判刑两年。当我出狱后,得知,多次受到批斗和游街的我的父母得知我被判了刑,再也忍受不了,相继……畏罪自杀了……甚至连一直想方设法保护我父母的路老师也被污为叛徒、特务被捕入狱了……”强泽群说着,两行热泪从黝黑的脸上淌了下来。尔仁早已经泪眼婆娑了。
   “你问我,为什么一直单身?”强泽群盯着尔仁,颤抖着嘴唇,轻轻道,“我生命里的温暖就那么多,我已经全部给了她了,现在她离开我了,我怎么,还会再对别人笑呢?”
   强泽群哀嚎道:“那一个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最灿烂的笑容,已经成为我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条湍急河流,我……已经绝望地……永远无法泅渡了。”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强泽群扬起脸连念了两遍《上邪》,悲怆地笑了起来,“哈哈,可不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可不是天大的笑话麽!”
   尔仁震撼地瞧着强泽群,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半晌,强泽群深叹了一口气,才又说道:“好多年过去了,我终于悟出了两个道理。”
   强泽群竖起了一个指头:“第一,世界上没有纯洁的爱情,爱情仅仅就是肾上腺激素!那些以前说着永不分离的人,早已经散落在天涯了。因为,爱情总是要受到金钱、家庭、地位、身份、物质的制约或影响;爱情,永远都暴露着人类的自私那一面。”
   “第二”强泽群又竖起了第二个指头,少有的深邃的眼光盯着尔仁,“第二,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男人离开权力,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