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斗酒的一桌,三位公子都穿绸裹缎,面相虽谈不上好看,但都白面细皮,透着那世家公子的风采。
而那女郎,珠光宝气的,长得挺美,双瞳也是秋水无尘,不过她那咯咯的娇笑,却显得风骚媚骨。
只见她笑罢,用筷子夹起一块东坡道:“大哥,小妹给你一块吃。”那筷子直朝当中的豁嘴公子戳来。
那豁嘴公子一口咬住了筷头,他右边的紫衣公子将酒杯举到他豁嘴处,笑道:“大哥喝酒,别漏了。”
这豁嘴公子真不含糊,用鼻子一拱,将酒杯到头,又一摇头,酒杯落到这女郎头上,滴酒未洒。
他咽下嘴里的道:“小妹,你先喝。”
那女郎也不言语,将头一低,那酒杯在半空中打个转,咕嘟喝了一口,酒杯将要落到地上之时,她用脚勾住,往上一挑,又落到紫衣公子肩上,她道:“请二哥喝一口吧。”
紫衣公子一歪头,用嘴叼住酒杯,吸了一口,然后嘴一甩,那酒杯又打着旋,飞向了对面的白衣公子,并且说道:“三弟,该你啦。”
那白衣公子右手筷子一张,夹住酒杯,手腕一翻一正,便倒出一口,他用口相接,那口酒准确无误地被他接入口中,他筷子一递,说道:“还是大哥把它喝完吧。”
豁嘴公子用嘴叼住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抬嘴,那酒杯稳稳当当落在桌子上。
天笑看到这,也收回了目光,这个时候三名跑堂的伙计也将酒菜端了上来。
这酒菜可真丰盛,有“蒜蓉鲍鱼”,“葱烧海参”,“焦溜丸子”,“漕溜鱼片”,“水晶肘子”,“香酥鸡”,“燕尾桃花虾”,“菊花桂鱼”,“乌鱼蛋汤”,“油爆双脆”,天笑接过伙计捧来的三坛酒,放到桌上,揭开封皮,那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天笑道:“此乃名酒杜康也。”
杨玉萍不禁问道:“黄兄,你这尝都未尝,怎知是杜康酒?”
天笑一笑道:“当然是嗅其味,辨其酒了,来来来,我给你们都满上,今天我做东,都别客气。”
说完首先给景镖头满上一杯,然后依次杨玉萍、年伦,其余十位镖师外加十名车夫,天笑也一并都给满上,当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客气。
天笑举杯道:“魏武帝曹在《短歌行》中赋诗说,‘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杜康之酒是我华夏最古老的历史名酒,它不仅具有清澈透明,柔润芳香,醇正甘美,回味悠长之特点,而且还有生津润喉,祛寒活血,增食振神,健身益褥等功效,我就以此酒敬大家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然后他又说道:“大家随意,慢吃慢喝。”
天笑将自己的酒杯满上端起,对着景镖头、杨玉萍和年伦正要说话。
忽听背后有一女子娇媚之声道:“公子好懂酒哦!不知可对美女感兴趣?”
天笑一听,便知是那斗酒桌上那位身穿黄衣裙的女郎。
这头一句还像句人话,可再听这第二句就有些不着人调了,心中不免有些生气。放下酒杯,转过身对她道:“姑娘,何出此言?”
那女郎道:“公子仪表堂堂,虽有美酒相陪,可还缺一佳人相伴,你可对本美女感兴趣否?”
“不感兴趣。”天笑没好气地道,心说:“哪有自己称自己为美女的,恬不知耻。”
那女郎玉面立时变了颜,还未等她发怒,那同桌的白衣公子拧着鸭子腿走了过来,说道:“小子,怎么说话呢,敢对我老妹不敬,你可知道后果吗?”
天笑满不在乎道:“后果?能有什么后果,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还能当个罪把我抓起来呀!”
“嗬!你小子倒挺有个性,还敢跟我叫板,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天笑也想了解他们的底细,不由问道:“那你们就报个号吧,我洗耳恭听。”
白衣公子得意地道:“我们就是‘京城四少’,不过我四弟还没来,算是三少吧,我爹是都城都指挥使淳于乐珏,我叫淳于迪赏。”
他指着那豁嘴青年道:“他是我们大哥,叫宗政克龙,他爹是兵部尚书宗政仆阳。”
又指着紫衣公子道:“他是我二哥,叫姬平,他爹是兵部侍郎。”
最后又介绍黄衣女郎道:“她是我们的小妹,是燕子楼主‘天下第一花’李云烟之女李小凤。”
天笑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这几位的身份背景都够深的。不过天笑可不是个畏怕权势之人,理直气壮道:“那又如何?”
淳于迪赏不由冷笑道:“小子,你还跟我来个那又如何,在这北京城我叫你生就生,我叫你死就死,你给我老妹陪个不是,今晚好好陪陪我老妹,倘若说个不字,你来看!”
说罢,抓起天笑的酒杯,手指一用力,只听“喀嚓”一声,酒杯碎裂,满杯的酒洒落地上。
还未等天笑发火,身边的杨玉萍却沉不住了,猛然站起,喝道:“你们也太霸道了,怎么能强迫人!”
一听这话,淳于迪赏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未等他笑罢,他身后的二哥姬平走了过来道:“我们霸道么,我倒没觉得,我们向来如此,也许是我们霸道惯了。”
杨玉萍气得脯一起一伏,脸也一阵红,一阵白的。
天笑见此忙对她道:“少镖头莫生气,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都是些酒囊饭袋而已,没有什么大了不得的。”
杨玉萍这气倒是消了不少,可气坏了姬平和淳于迪赏二人。
他二人一听天笑骂他们是酒囊饭袋,这火就像点燃了一坛煤油一般,腾地一下窜了上来,端的是张牙舞爪,似有生吞活人的架势,恶狠狠对天笑道:“敢骂我们,我让你们镖局关门,把你们全抓起来关进大牢。”
虽然一句威胁的话对天笑造成不了什么,可对于镖局,以至于镖局的镖师们可是致命的打击,天笑冷静了下来,心忖:“我一个人,光棍一条,当然什么也不怕,可我不能连累镖局,这事必须得处理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所谓‘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就忍一回吧。”
想罢,强作笑脸,赔礼道:“两位大哥息怒,适才是我痞子脾气犯了,胡诌了一句,对不住,对不住。”
“靠说两句好话就放过你吗,你也太没把我们四少放在眼里了。”
说话的竟是那位豁嘴的公子——四少的老大宗政克龙。
天笑不卑不亢道:“那这位大哥想让我如何做,你们才算满意呢?”
宗政克龙面露奸笑之,指着天笑桌上的一坛酒道:“把这坛酒给我喝个一滴不剩,然后晚上再陪我老妹,做到了,我就放过你们镖局一马,怎么样?”
“好!”天笑答应的倒是爽快,他捧起酒坛刚想喝。
却听杨玉萍道:“黄兄,你真要这么做吗?”
“当然,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那你就不怕伤了四位未婚妻的心?”杨玉萍颇带失望之对天笑说着。
天笑神态自若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多谢少镖头提醒。”说完捧起酒坛,咕咚咚大口喝起酒来。
其实这一坛酒不过二十来斤,对于天笑来说,那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比起那日在泰山上与宓云飘喝的三十二海碗也少了许多,不过他是未醉装醉,想来个瞒天过海,把晚上的事搪塞过去,为了装得逼真一些,把一张脸憋得通红,身形晃了两晃,手中的空酒坛也“啪嚓”一声摔个粉碎,他也就势趴在了地上。
镖局的兄弟齐齐站将起来,就要为天笑鸣不平。
景镖头连忙制止住了他们,道:“稍安勿躁,都给我坐下,这事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
众镖师堵着气坐了下来,景不韦心里有底,天笑这小子内功深厚,这点酒应该不成问题,所以他沉得住气,他看了看杨玉萍道:“少镖头,你看这······”
杨玉萍心中一直对天笑充满着爱慕之情,可是听到天笑竟然答应晚上去陪那黄衣女郎,这心也就变得有些失望,不过她也知道天笑是为了镖局着想,看到天笑喝成这个样子,不免也是一阵心痛,当景不韦问及该怎么办,杨玉萍冲着宗政克龙作揖道:“这位大哥,我们镖局跟熊廷弼经略有一些私交,看在熊经略的份上,可否放过他一马?”
宗政克龙不免冷笑道:“没想到你们还认识辽东的熊经略,可惜,可惜,我们与他有仇,不好使?”
杨玉萍急道:“那他都喝成这个样子了,还怎么陪你老妹?”
宗政克龙倒是觉得杨玉萍的话有道理,不免冲李小凤道:“老妹,不如我们换人吧,你看这小子长得溜光水滑的,俊俏之极,不如让他陪你好了。”
李小凤看了杨玉萍一眼,说道:“他是长得俊美,可他没有男子汉气概,我就要这姓黄的!”
“好,大哥听你的,就是抬,我也把他给你抬去。”宗政克龙霸气十足地说着。
杨玉萍正要与他理论之际,耳畔却传来声如细蚊的话语“少镖头休要与他争辩,小兄我尚且无事,你只管将镖局的兄弟陪好,这顿酒没有喝好,是我对不住大家了。”
杨玉萍已然听出是黄天笑的话音,这心倒是放了下来,不过她暗自苦笑,“这都什么处境了,他还想着喝酒的事,不知是他心大呀,还是运筹帷幄呢,那我就替他招待好我的兄弟。”
她转身坐下,招呼众镖师喝起酒来,她竟不闻不问了,倒是把三少一凤晾到这了。
宗政克龙刚待发作,却听楼梯噔噔响起,只见一人手持宝剑,满头大汗的跑将上来,看着三少一凤喊道:“三位哥哥和老妹都在这呢,倒叫我找的好苦,你们可得为我撑腰,我让卖艺的给欺负了。”
宗政克龙一看来人正是自己的结拜四弟宾鹏,听到此话,双眉一立,口吐恶言道:“哪个胆大妄为,敢欺负我兄弟,我非把他腿打折不可,走,大哥帮你找他算账去!”
正文第八十章京城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