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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一百零五章-半昏半醒之间

  白色的身影,那带有颤抖的手臂,此刻正小心翼翼的抱起我的身躯,一滴滴落下的泪不断打在我的脸上。
  “依萍……依萍……你伤的好重、好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的眼睛无法聚焦,只能以白色身影和这声音来做判断,我知道那是丽妃儿的。想出口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想给她个安心的拥抱,我却做不到。
  最后连扯出一点微笑的简单举动都做不到。
  眼皮越来越沉重,耳边还多少听到了丽妃儿对著其他人的嘶哑叫喊:“喂──!!你们谁有带药!谁是医师!谁快来帮忙啊!快来救她啊!谁都好!快点救救她阿!救救依萍──”
  只可惜这个时候的我,眼皮特别沉重,抵抗不了想睡的欲望,没多久,眼睛就这般阖上了。
  终于到了这最后一步。
  虽然感觉还有些对不起特地赶来的丽妃儿、还有前来救助我的那些神兽……但是,终于走到这里了。
  怀抱著刚刚用尽全力后的最后一丝力气,任原来夹边的泪水滚落到下颚,感觉渐渐抽离,最后……
  我能够解脱了是吗?
  也好、也好。
  此刻我天真的以为、烂漫的这么幻想著。
  身体好沉重!动都动不了,从不知道眼皮这么厚重,连张开眼般这种稀松平常的小事,都变得如此困难……或许是不需要吧,毕竟对现在的我来说,或许能否张开眼睛的也没怎么重要吧。
  轮不在了,我应该回去陪伴他的。
  即使是在身体死后化作尘土,至少让这代表我的土能够洒在轮的墓碑上,此刻也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如此我才能弥补对他的亏欠,还有谢谢他一直长久以来的陪伴……
  那长久的百年阿,一陪就是百年,一个失误而被强迫下凡的我们,怎么说也够了,真的,都够了。就让这一切都停在这里吧,曾经答应过永远在一起、曾经答应过永远陪伴我的你,此刻我将兑现承诺,好让你也有机会完成对我的誓言……
  “……萍……”
  断断续续似是非常模糊的音,那声音是我即使过了百年千年也永远不会忘记的──丽妃儿的。
  努力保持清醒而不要受到昏睡的迷惑,我想再听听丽妃儿那久违再逢的声音。
  “依萍……你答应过我的……不要消失……”那声音悲伤凄凉,语气是无奈与哀怨。
  想到此,我愣了。
  是的,我曾经答应她的。
  可是轮……只要一想到这儿,我心里也是为难。毕竟现在的我,半分力气都没有,动不了也无法张眼开口的,唯一灵敏、到现在都完好无事的恐怕就只有耳朵了。
  “依萍你听到没?想起没?我们的约定……”
  “说好的不能忘!忘了是小猪!所以……想起来、记起来,千万不要忘……”
  “张开眼好不好?看我一眼好不好?我们说好的……我们曾经说好的……”
  听这浓厚鼻音,我知道她哭了。这傻丫头又哭了,每次都这样,动不动拿哭来威胁我……难怪我之前老被雨熙给吃得死死的。
  真糟糕!可是现在动不了……就算我心急、我担心丽妃儿的状态,想伸手抱她个满怀,想拍拍她的背对她说“我没事的”……但那又如何?此时此刻什么都无法做的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随著眼皮渐渐的沉重,我发现我的意识也快要消失了。
  “依萍──!”
  丽妃儿最后哭喊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中不断,此时此刻我才这么厌恶自己的那份没用。
  神智半昏半醒之间,我隐约听到一些声音……因为是男性的音,所以我可以推断那不是丽妃儿的。
  “脸颊边的伤口、后脑杓和额边被石块的撞击、左肩处的砍伤、右臂的手骨断裂、甚至还有全身上下不少的磨伤擦伤,这太重了……况且还不知道大脑深处实际有无受到撞击或脑震荡等等的后遗症,加上那砍伤竟然还抹有些许妖怪分泌的蚀毒,这实在……”带有震撼错愕的分析,应该总是帮人看顾伤口的安神兽的。
  “我不要听这些,快想想办法!”云书的声音挟带著潜藏在宁静水源下的愤怒,几乎很少听到他这般动怒的声音过。
  “城主大人……”
  “把刘府上下所有此刻能够使用的药都拿出来!不够了话,奉我口信进仙界要求帝王的帮助,还有灵界那边,通知刹大哥。”
  ……隐隐约约,模糊不清又带著一些窸窸窣窣的杂音,不管是听到还是没听到,我都无法多作思考,只能继续感觉意识又渐渐的脱离……
  不知又过了多久,等再度听到声音时,那是一声声哀凄的叹息,很小很小……
  “安,还能入得了梦吗?”
  “这……非常抱歉。此次依萍不是不愿醒来,而是她无法醒来,她没有做梦……我入不了。”
  “该死!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般暴怒的声音我认得,是泉的。
  “泉公子您……”
  雨熙?这是雨熙的声音吧,她怎么还在?按照原来计画,她不是在晚上就应该跟著东神兽回去了吗?我记得思平把那些行囊包袱的都准备好了……阿,那天晚上自听到泉说的那些事之后,我整个恍惚、心不在焉的,加上又提早睡觉去,所以……或许错过了某些偏离行程以外的预定也说不一定。
  原来雨熙……还没回去阿,那么在山崖下我看到的六片翅膀的蛇……就是东神兽的了?那六翼地蛇的原始状态。
  “安静一点。”云书冰冷的声音。“要吵去别地方吵。”
  “现在人迟迟还不醒,能不能醒都是问题了,而你就这么冷血、这么无动于衷吗?”我听到暴怒的声音,还有杯盘瓷器摔落的清脆声响。
  “泉公子!”雨熙的惊呼。
  “泉,快住手,别这样。”这般低沉的嗓音我没听过,加上能够如此直接称呼泉这个当家城主的,我想不是泉认识的至交好友,就只有他城的守护神兽兼神官一职的那双头苍狼了。两颗头的狼,脑海中曾经有与他对上眼的印象。
  “泉大人!请别冲动,先放开我们城主大人!”这是安神兽慌张的声音。
  只听云书那非常平静冰冷的声音说:“哼,你以为这件事的起源是谁害的?要是你当时没有多此一举的到处惹事坏事,你以为这样的莫名事件还会发生吗?归根究底是你的愚蠢所招惹上的麻烦!”
  “你说我愚蠢?你竟敢说我愚蠢!那些东西害得她上次险些发生性命危险,你认为就此放过他们就好了吗?是的,或许你这伪君子会这么做,但我不会,我绝对忍不下这口气!”
  “至少那时她没有受到他们的伤害。”
  “刘城主!”东神兽著急的声音,此刻我才发现原来他也在这房间里。
  “我、我没事……”雨熙发出颤抖微弱的音,恐是回想起那天那夜惨死在妖怪牙上的记忆。
  “对不住,我失言了。”或许察觉到自己说出这话之后的失误,云书道歉著。
  听到这儿我有点愣了。原来应该一直保持平静心态的云书,竟然此刻也有沉不住气、说错话的状况……
  “不,别、请别这么说……”雨熙还不习惯自己城主的地位,一想到被云书这个大城主给道歉,还一时无法接受大礼,显得惊慌的样子。
  “放开我。”后面我听到类似的推撞那种声音,再来是云书说的:“换作是我我也忍不了。可是我与你不同,至少我做事不会像你这般莽撞乱来,我会收拾的干净,绝不会留下半点可能隐含的那些日后危机。好比说,让那群东西有机会留作复仇记号。”
  或许说到了事实,也或许刺到了泉的痛楚,他没有答话,后面我听到快速的脚步声,还有打开门后那重重关上门的甩门声。
  “泉、泉公子……”
  “没关系,别理他。他其实自己也很气自己,刚刚也因为这个缘故而找上刘城主的麻烦吧。只能说是万分抱歉,请多包含。”那双头苍狼耿直的声音这么说。
  “都无所谓了。”云书恢复了一般平静稳定的声音,他继续说:“或许我也是吧,也用著同样的方式,在找借口以宣泄自己心中的怒气……发现太晚了,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所追寻的东西呢?”那是后悔的语气。
  “听说……之前听说小姐受了那次重伤后,只要度过三天的全身无力期,身体就能完全复原了。那么现在何不使用这个方法呢?”
  “那不一样。”东神兽说:“那是只有接受神气,也就是我们神兽的一些神力所能提供效率最快的疗伤方法。不过也有个缺点,那就是间隔时间若是没超过两个月,否则不能使用。”
  “虽然能够让濒死之人过了三天后完好如初无任何症状,但也因为这神气的神力效果太大,若是在两个月内施展了两次,那么第二次将会对肉体造成伤害,负荷不了神气的下场,那将会比直接死亡更快。”安神兽补充。
  2010.07.26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