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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五十五章-恨

  “她今天晚上,奉了我的命令,一句话就让那些家伙给打道回府了──‘我家小姐说今晚临时有事,不方便依照计画行事,望请改天再议’,结果呢?你说结果呢?哈哈哈,那些傻呼呼来接送你的人,还真的相信了那丫环说的话,竟然真的调马离去了!离去了啊!”秋娘笑著,眼底笑的是我的愚昧和天真,笑的是我的可悲……
  闭起眼睛,脑中不自觉回想起在上台前,青青当初那般喃喃自语的话……
  青青,原来你终究……还是选择背叛我了……摸著怀中的东西,我绝望的想。衣服里头放的是刚刚在紧急时刻,死命抓到就往怀里塞的那份属于她的人民书……
  原来……你最终还是不愿意……跟随我吗……心凉了,死了,这下……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来接送我的人,没有了谁谁谁的陪伴,没有了某某某说要陪我一起的诺言!我只有一个人!到头来,我终究只有……一个人!
  早在眼框早已打转的泪水,逐渐酝酿形成,全在此刻一同滑落了下来。
  仿佛失去了生命所有一切动力一般,不甘全写在脸上,馀恨全放心底。被人摆布的感觉是这么无奈!被人主宰的感觉是这么可恨!而我再也无力为自己争取些什么、甚至无奈为我自己再做些什么了……
  后方的悬崖好像就在呼唤我一般,仿佛我轻轻的一往后躺,所有的一切苦恼纷争,都可以从此远离,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回归于平静自然,世间,整颗星球,或许就再也无依萍这早被踢除轮回之称的无名女神了……
  这颗星球对我太狠了,给了我坎坷的过去,给了我痛苦的经历,甚至让我坠入了这块大陆,还给了我一连串可怕的灾难打击……而我,也再也无力去承受了……一切的背叛、最后的结果,是只有‘放弃与死亡’能够带给我的……
  “依依!你别做傻事!快回来!”秋娘突然紧张的喊著,或许,她察觉到我的脚步隐约间往后跨了一段。
  这是一个界线,一个生与死的界线……固然我拥有神族不老的躯体,却没有不死的权利。
  身为曾经沃里斯一族女神的我,终究会死的,而在死的那一刻,我没有灵魂没有转世,我只能够化为尘土,回归于一片虚无空气之中……这是在另外一块的异想大陆上,所有神族、魔族和古老的七族都会走向的最终命运。
  呵呵,死亡,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我冷冷笑著,脸上流下的泪水,已经不知心痛为何物了。
  “依依!”她又叫著我的名了,身影有点激动,我看见连蔚牢牢抓著秋娘不放,可能怕她真为了那块玉佩而冲过来阻止我,然后一个不小心同我一起坠入悬崖吧……可笑,真是可笑。
  那双手……曾经拥抱过我、给我温暖感觉的手,这一瞬间,原来的记忆画面浮上了我的心头……是的,他是曾经给我一个温暖怀抱,让我有些心动的男人……而同时,却也是在刚刚给了我一段恐怖冰冷回忆的男人。
  爱还谈不上,因为我深知自己还没完全爱上他,可是恨却足够了。像这种只为了心爱人,而不惜蹂躏身边所有人心的痴情男人阿……我苦笑的看著姿势状似暧昧甜蜜的两人。
  我真是恨死了。
  “现在,如你说的,我已没有了退路。”我清冷的说著,声音飘忽不定,宛若叹息已绝望一般,毫无求生意志了。
  “但是,我是不会回去乖乖当你们的木头人或娃娃的。如果真的得如此,那么我还不如选择以死亡作为终曲,结束这些算了。”
  “依依!你在胡说什么阿!别闹了!我……”
  “李蓉秋,我真是不懂你。”我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身边明明有个这么尽心尽力、甘愿爲你掏心挖肺的男人,还有很多个在乎你、甚至以你为荣、奉你为主的大批人马……那么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呢?珍重你身边的所有一切吧,重新审视你身边的所有人吧,你会发现,其实你所在乎的那些,你所追求的这些,都是异想天开、不过是虚幻飘邈的东西罢了……”我望天看去,长叹一口气。
  是的,天下世人,都只是在追求一般虚幻飘邈的东西,那是不切实际的,那是不该存在的……名声、权利、富贵、荣华、美色以及……爱情等这所有的一切,在我亲身所体验的这例子来说,都是假的。
  全部……都是虚假的。
  “我其实真的很后悔……遇上你们。”我面带微笑的看著他们说道。那笑容虽是在笑,但其实早已冷绝,是冷的刻骨的笑容。
  我静静的继续道:“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一开始……早在被扔入轮回池里头时,就挂在里面,亡在那儿了。这样,我现在也才不会体验了这么多的情绪感受,才不会有这般……对你们的恨意!”流著泪,我言语赤裸裸的说。
  没错,我恨你们……恨把我逼到今天这种地步的你们……
  话一说完,瞧见他们愣住的样子,我凄惨的一笑,一个往后躺去,身子就这般悄然无息的往下坠入了……最终,我还是在劫难逃阿。
  对不起,轮,我无力再去寻找你了……
  对不起,夕姬,看来我这一消逝,你这一生都得欠著我这一条人情契约的……
  对不起,莎娜,莎荷,你们有我这般无能的主子,不晓得现在还身在神界的你们,过得可好,他们……那些已经腐败堕落的女神们,有没有为难你们……
  对不起,丽妃儿,我好想你,已经好几十年没见到你了,想不到那一次的拥抱竟是最后一次,不晓得当你知道我已不在时,你会不会后悔自责,会不会难过想哭,真是……我本来就不想惹你哭的。
  后面,我的眼中只有一整片宽广大星空,夜晚的月色真美……只是星辰暗了些,看来今晚其实很适合赏月的,因为星星的羞敛,可以使月的朦胧之美彻底达到,这个很美的夜晚……
  “你──!”崖上有道声音传来,这是秋娘的惊呼声。
  再来,看见上空有道人影直往我这儿扑下,而且还伴随著那一句相当坚持绝对的声音:“小姐!!”
  这一刻,心暖了。原来我在最后,不是一个人阿……闭起眼睛,我微笑了,身子此刻也彻底坠入了这谷内,这黑暗冰冷的深渊里,不同的是,我知道,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心里顿时感到一片充实──…
  “小姐!小姐!”一声声,伴随著哭音的声音响起,我微微睁开眼睛,面前大脸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为了随我而跳下悬崖的丫环──青青。
  “太好了小姐!您终于醒来了!您终于醒了!”青青激动的说,眼底泪水更是掉不止,她哭在我身上……
  我侧头一转,想努力看清楚夜黑的周围环境。突然,这个举动让我全身上下兴起一股难以忍受的痛意,发觉自己骨头都要散了、碎了似的,非常痛,我想要大喊来宣泄,可是为了怕吓到还在感伤中的青青,于是我低低呻吟著。
  青青察觉到,她缓慢起身,神情非常慌张的查看我的伤势。
  “小姐很疼吗?小姐……对不起,青青身上没带药草,不能医治您……”夜晚中,我利用残馀的月光,看到了全身伤痕累累的她,再想想她刚刚大脸接近我、并抱著我的姿势,顿时我领悟到现在的一切了。
  刚刚落入悬崖,她是抱著我、努力护著我跌下的。她刚刚之所以缓慢起身,一定是因为背后……想到这里,我流下了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怎么哭了!”青青非常慌张,她从没看过我落泪的样子,而我也从来没在她面前显示这一面过。
  我答不出话来,连应个声也没办法。于是伸起手,往她背后一摸,那一抚,她的脸色惨白无比,痛这个字,她在我面前是忍得一个声音都不吭。而我也摸到了衣服的碎片和那全沾满血的肌肤……
  下一秒缩回手,我捂住口,哭个不停。
  青青阿青青,你何苦……这么的傻呢?为什么要与我坠入这悬崖,为什么要跳崖,为什么……
  青青看我这举动也知道我哭的原因了,她握住我的手,安抚道:“小姐……不要担心,青青没事的,青青没事的……”
  骗人!你明明是伤最重的!你明明……受的伤比我还要重!重好多倍!我摇摇头,不想听到这种安抚。
  “小姐……”看著我流泪的越发越凶猛,青青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她手足无措,一脸担忧的在我身前。
  撑起全身上下涌现出来的疼痛,我努力起身,看著她。果然,她的手臂、她的腿、甚至她的脸颊全都有被树枝划过、被石头撞击过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