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偶尔从外传来起凄叫的,狭小潮湿的石室。
下水道的滴水声混杂着空气中腐败的霉臭,地面铺着几块烂草席,周围三面石壁漆黑坑洼。
正面是寒冷的,一排拇指粗钢筋隔起的栏杆。
室内有三个人,两个金发小男孩分别躺在左右靠墙的草席上,与其说是金发却已被污泥染成了黑灰色,稚嫩的脸上满是泥垢,双眼紧闭有些发颤,透出几分绝望和痛苦的感觉,衣衫极为褴褛,随处可见无法遮蔽的躯体,以及躯体上的伤痕。
另外一个人,是一个女孩,她背对铁栏面朝最里的墙壁,银色的头发就算很脏,却在她点起的蜡烛下也能反射出丝丝银亮,一样褴褛的衣服,不一样的面庞:虽然痛苦,却怀着半分希望。
水汪的大眸子认真的盯着脚边打开的牛皮本子,本子的纸已经泛黄,而且有大片小片不规则的水渍,本子已经写了半本,这一页上,也被字迹占了三分之二。
拉蕾的日记:
阿拉德历972年7月28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很开心呢!洛克叔叔帮我买了新衣裳,梅蒂婶送我的是蓝水晶耳环。
叔叔给的衣裳很喜欢,黑色的,还有绒边,可惜有些大了,不过我很开心,因为这花了他在农场做工两月的工钱;婶婶的蓝水晶是叔叔一次去森林里发现的,或许是精灵们留下的东西吧?我知道的,这两颗水晶成色很好,足够换取我们两年的食物,可是婶婶把它打磨后,给我制成了耳环。
他们对我很好,和我十年前死去的……家人……(这儿拉蕾的笔记有些模糊)一样好。
每年的今天,在晚上总是有可口的烧鸡,新鲜的牛奶和各种鲜花野果,好想……再吃一次啊,哪怕闻闻味道也好。
夜里我们吃了蛋糕,每次生日我都说不需要这么破费,可他总是对我微笑,婶婶则拍拍我的脑袋,下一年发现他们还是老样子。
这天夜里,我真的很高兴,但是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一丝不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这莫非是我最后一次和他们过生日?但这念头很快被我打消了。
我真后悔我这么想,或许是说,我明明感觉到了不安却没有告诉叔叔和婶婶,要是我提前说的话,或许就……
当半夜我被哭喊声吵醒的时候,我悄悄走出房门。
刚走出们的瞬间,我的头很痛,很沉,但我在昏倒前确实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洛叔和梅婶。
……
……
阿拉德历972年?月?日
我不知道我来这儿几天了,我甚至不敢多想,不敢回忆。
我只听见外面不停的传来呼喊声,那些喊声都很清脆,这些叫喊人的年纪因该和我差不多大吧?但是如果有喊声很大的,在下一刻哭喊声就会变为惨叫声,接着其他哭喊声顿时就小了下去。
这是哪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敢想。
我想,我该从铁栏外透进的光线明暗,判断时间,并决定每次明暗交替就在墙上划下一道痕迹。
……
……
阿拉德历973年?月400日
为什么说是“400日”因为我今天数了数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密密麻麻的划痕,居然有四百条了!
每天都会有人来送吃的,很奇怪,这些吃的我真的没想到,有肉,还有牛奶。
送饭的人都穿着黑色斗篷并且带着面罩,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给我们吃那么好的东西?至少对我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平时吃不到的,我小时候也听说过隔壁巴尔爷爷家,她的孙女被绑架的事情,听说孙女格森被绑架期间吃的很差……
我这算是被绑架了么?
但是这些食物,却没有想象中的好吃。
因为这些东西里,每次都有奇怪的药味,或酸或苦,微辣;这好像是某种化学试剂的味道,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小时候有一次叔叔带我进城,我们经过了炼金术师公会,在门口我就闻到了类似的味道。
……
……
阿拉德历973年?月405日
食物的药味变了,但我不得不吃,还记得第一次食物我吃到臭鸡蛋味道的时候,把它吐了,被外面在吃饭时间就会盯着我的黑衣人看到,我被打了,他还把我吐出的东西重新塞进我的嘴里……
有时候吃了这些食物会很难受,就好像得了重感冒,很不清醒,不想吃东西,这时候,他们就会在直接把食物塞进我的嘴里……
可有的时候,吃了这些食物又会感到很轻松,充满了力量,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上次忍不住了,我拒绝了再吃这些东西,那个黑衣人进来想要抓我的时候,我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就飞出去了……还撞到墙上留了很多血。
但是有更多的人立刻涌了进来,把我控制住,说也奇怪,我明明有很大力气,却拗不过他们。
今天晚上,我的这件房子里来了两个人,两个奄奄一息的男孩。
……
……
阿拉德历973年?月500日
我们受够了,我们想要逃出去,因为食物越来越奇怪,吃下去以后的反应,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很激烈。
经过了近一百天的策划,我们制定了逃走的方案。
说实话,这次逃走能偶成功策划出来,很大的功劳来源于这些食物。
有时候吃了东西,我们的眼睛会看的很清楚,哪怕是在黑夜里,也能很轻很远地方墙面上细小的裂痕!有时候则是听觉变得灵敏,当我听到脚步声,过了二十分钟,果然有人到里边送饭来了……
我们根据长时间的判断,每隔十五天,夜里月亮靠近铁栏外窗边的时候,外边儿的人就会换班,不仅如此,这时候外边的人是最少的,我们这个片区会有三分钟无人经过。
(这句话是拉蕾后期补上的,因为墨迹很新)早知道,我们就不逃出去了,因为,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我们还是被抓住了,被抓住的时候,有一个人用粗糙的嗓音说:“去报告,他们体内的东西已经成熟了。”
这一次我们被抓住,两个男孩彻底绝望了,而我却没有。
……
银发女孩写到这儿终于停笔,望着窗外的月光,眼中全是无奈和复杂。
……
……
第二天很快过去,这一天拉蕾的日记是:
阿拉德历973年?月501日
今天,是我最难忘的一天,我们被拉出去了。
可是回来的人,只有我。
正文第一百一十八章番外·拉蕾之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