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有时候我真的看不出你在想些什么,你是我见过最神奇的女子。”
瑟瑟拧着眉头有些怪异的看着面前一身夜行衣的女子,她是与众不同的。也许她看过了太多东西,所以每一样东西似乎都不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究竟哥哥能不能把握得住她呢?
“呵呵,神奇么,还好吧。”霏夕不以为意的笑笑,却也仍旧没有从竹丛里站起来。
“霏夕行事总能让人大开眼界,这样一份寿礼,我想瑟瑟必定此生不忘吧?”
声音如飘至面前的那一剪绿衣一般恬淡从容,看着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莫潇潇,霏夕愕然不已,瞳孔微微一缩,心思早已千回百转。下一刻她脸上又露出了那无害的浅笑。雍然起身,指尖弹去衣袂上的尘屑她颇为得意的点点头,“小莫过奖,能博你开怀一笑,是霏夕莫大的荣幸,怎么,后厅还没开宴么?”
莫潇潇优雅一笑,若有若无的点点头,“就等你了。”这么说着又拍拍瑟瑟的肩头,“带霏夕姐姐去后厅吧,准备开宴了。”
没有意料之中的喜悦,瑟瑟落落穆穆的应了一声,拉起霏夕头也不回的朝后厅走去,他们的对话里她听出了怪异,他们之间究竟在遮掩什么,不能真正开开心心的做朋友么?
擦肩而过的时候霏夕瞥见那人嘴角的浅笑,依旧像天边流云一样淡雅,只是那眼眸深处却隐忍着什么,在外人看来那是眸光璀璨,只是她是雪狼之子!沙漠里的孩子有着最为敏锐的洞察力,她知道那是锋芒,作为天纵奇才的无上威慑,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做不了朋友!
“公子,她究竟是什么人?”
“不是一般人。”没有看身后的紫衫少女,莫潇潇很中肯的说了这么一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
“她是要对付你么,还是……”解语越发费解,仿佛有团团迷雾笼在那黑衣少女周遭,面目,身形一一模糊。
我么,我恐怕还入不了她的眼。莫潇潇淡漠的一笑,心底的那声叹息悠远绵长,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
画廊的尽头就是后堂,瑟瑟倏然松开了手,灯影浮华里她慢慢的抬起头,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并非无话,只因要说的太多,纠缠在唇间,心口难看。面前的女子一身黑衣,满院的富丽却留不住她眉目间的半点风华,她那一眼变成永恒,一顾便是风景,她的灵气太重,这世间承受不住。
“好丰盛的家宴呵,瑟瑟,你二哥怕是爱煞了你!”
巨型檀木圆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每一样都是以平常材制烧制,却于平常中孕育出非凡,色香绝佳!霏夕咽了口唾沫,想象着它绝美的味道,恨不能扑上去海嚼一顿。
“莫府上下就我和二哥了,除了爱我二哥还能爱谁?”瑟瑟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氤氲悲凉,听得霏夕心中一跳,俯身摸了摸她滑腻的脸蛋道,“你还有一个这么爱你的哥哥,真好!”
“你说以后嫂子会像哥哥一样疼我么?”
对上那楚楚可怜的眼神,霏夕淡淡一笑,肯定的点点头道:“会的,一定会的!”
瑟瑟忧郁的脸蛋上立时出现了一抹笑容,那是狡黠的乖张的坏笑,霏夕隐隐觉的不对,却听到那小丫头掷地有声的道:“说话要算数噢!”
“这……”
“这可是君子之约噢!”
“你……”霏夕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就势坐在一旁的雕花靠椅上,点着瑟瑟的额头连连叹气。
瑟瑟早已忘了方才霏夕与她二哥那番高深莫测的对话,只是这么近的直视她,觉得这女子很是和顺可亲,依了过去赖在她怀里,一时间不想出来。
莫潇潇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是那样一幅画卷,桌前的少女黑衣如染墨,面目如玉啄,半倚在椅子上,怀里松散的搂着那黄衫女孩儿。她嘴角的笑如同天边的云彩,柔软的要滴出水来。女孩儿绞着她的发丝,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少女一愣,笑着拧着她的脸颊,末了在她颊上轻轻的亲了一口。
莫潇潇眼光微敛,灯火如昼里却看的不真实,那个人真的是她么,她会敛去一身骄傲,安定于他的身边么?
“二哥,你总算来了!”瑟瑟这才看见台阶下一身白衣的莫潇潇,从霏夕怀里脱身出来,她欢快的唤道。
眼光瞥见那人似笑非笑的嘴角,霏夕呆了一呆,他步步走近她冷汗津津,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莫潇潇不动声色的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喝下,茶香清润里他微微斜身凑到那尤自呆怔的少女耳边道:“霏夕那副姿态真是美不胜收!”
霏夕不可思议的眨眨眼,一瞬不瞬的望着莫潇潇,看着他眼里除了兴致盎然并无一物,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微微睐了他一眼,回敬道:“彼此彼此,霏夕正要说,小莫天人之姿着实让霏夕倾心不已呢!”她可不能让人白白占了便宜。
相隔不过三寸之遥,少女眼光里的暧昧不清让莫潇潇心尖一动,那惊愕让他骤然退了一步,手里捏着的杯子一紧,立时便残了一个角,瓷器摩擦的声音令他清醒了不少,嘴角轻扬他指尖抚过少女柔顺的发丝道,“如此心意相通,不如……”
“诶,这不是知音公主么?”
“呃?”霏夕陡然一声惊叫,两兄妹不由回过头去,不约而同的眉梢都带了些扫兴。堂外灯火朦胧,隐约的勾勒出花柳假山的轮廓,其间除了青石小道并无一物。
瑟瑟诧异的望向霏夕道:“姐姐,知音公主在哪儿,你莫不是饿花眼了吧?”
霏夕但笑不语,那边莫潇潇早已无语至极,想自己一向以心淡性淡出名,今日竟因着这小丫头两番心惊肉跳!扔下手里的杯盏他拉了瑟瑟坐到霏夕对面,目光若有若无的扫了她一眼道:“粗茶淡饭霏夕莫要嫌弃。”
“嫌弃?”霏夕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莫潇潇道,“小莫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要知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即使是粗茶淡饭我也会甘之如饴的。”
声音如山涧滚落的泉水,带着碧落之端的飘渺,在这清冷的三月天里让人蓦然心疼。
花灯如昼里独见她清眸炯炯,仿佛天地混沌之开就有的一轮孤月,带着那样无比的魅惑,饶是莫潇潇一向以淡然自居,亦被她的声音所蛊惑,一时间只是怔怔不语。
“姐姐,你说的可是真话?”瑟瑟不由咋舌,虽然这是心里期盼已久的事情,可是这么轻而易举的就从这少女口中说出,她总觉得很是荒唐。
“哈哈哈哈——”霏夕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朝一脸疑惑的瑟瑟做了个鬼脸,漫不经心的道。“没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有的话听听就过了,不要太去执着说的人是什么心境。”
“瑟瑟不懂……”
“就是说听归听,信不信是你的事。反过来,说归说,真不真是她的事。”
“二哥,你也懂了么,为什么我还是一点都不懂?”瑟瑟抬头看着哥哥,眉头越蹙越紧,印象里哥哥的笑容总是很好看,可为什么霏夕姐姐出现以后,还是一样的浅笑里总会让人读出酸涩呢?
“这……”这一连串的问句让莫潇潇有些措手不及,张了张口,终于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哎呀,好了好了,先吃饭吧,我的小寿星!”霏夕凑近瑟瑟面前,眨着眼睛微笑道。
这么一来她的发丝全数贴在莫潇潇脸上,清幽的香气自鼻息间弥漫开来,莫潇潇怔了片刻竟没能移开身子,直到那清亮的眸子避无可避的看进他眼里。
“小莫,你这是怎么了,我这边刚说动瑟瑟,你又发什么呆?”
“霏夕竟不知我为何发呆么?”莫潇潇就势俯身,几乎咬着霏夕的耳朵反问道。
“哈哈,吃饭吃饭!”霏夕暗自抹了一把冷汗,一面将一块骨头塞进嘴里,一面想着,“好小子,平日里定没少拈花惹草,看你那玩暧昧的手段就不是一般人会的。”
好久没有这么和谐的吃过一顿饭了,加之实在饥饿难当,所以霏夕一概没有顾及什么形象,一阵狼吞虎咽之后总算觉得有了些底气,渐渐地也想起来身边还有两位主人,暗自吐了吐舌头,用眼角瞥了二人。小的正一本正经的吃着,用玉箸一根一根的挑着鱼肉里的刺,于眼前的事分毫不曾注意,霏夕满意的笑笑,还好没有被发现。
“霏夕吃饱了么?”
“啊?”霏夕嘴角僵了僵,艰涩的扭过头,看着兴趣盎然的莫潇潇一口气半天没缓过来。“饱,饱了……”
“那就好。”
“呃……”那清浅的笑容里有一丝异样,霏夕来不及惊愕就发现身边的瑟瑟不知何时已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她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涣散,视线所及一片迷糊。眼神迷离的在四周转了一圈再看身边的人,白衣亮如刀锋,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动过面前的东西,除了那杯茶晚宴的东西他一滴未沾!
可恨呵,竟是鸿门宴!
可笑呵,她竟着了道!
第2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