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狐疑,可杨碧柔面上却不动声色,低声说道:“下官也没有确切的把握能够医治宰相大人,无法给梦姑娘明确答复。若是太子殿下忧心,不妨亲自去看望宰相大人,或许对宰相大人的心病能有所帮助。”
“烦请碧柔妹妹多多费心了,宰相大人身为太子太傅,这身子可是关乎到江山社稷。”梦千柔说着,拍了拍杨碧柔的手臂,眼中流露着担忧的神色来。
“下官尽力而为。”杨碧柔向后退了半步,颔首说道:“下官还要赶往宰相府,先行告退。”
“妹妹慢走。”梦千柔也不再为难,而是低声说道,那柔和的神态让人看了都不忍心去辜负她的盛情,可偏偏有着一颗自私的心,又是个做作的人,杨碧柔打心里的厌恶于她,奈何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也只能隐忍着了。
没有再赘言,杨碧柔大步而去,可心中却有些凌乱的抓不住头绪。
宰相为官为人向来刚正不阿,与楚惊天之间的关系,更是亦师亦友。前世,在杨碧柔被害之前,宰相才殁于重症,与楚惊天之间从未有过嫌隙。
若说青城的疫症与楚惊天有所关联,是为了要杨碧柔立功,而能成为太子侧妃,名正言顺的诞下楚惊天的子嗣,而治疗梦千柔的血毒之症,还说的过去。
可宰相的疫症,是意外染上,还是与楚惊天也有关联呢?杨碧柔心中有着猜测,却也只是猜测而已,并不能想的太深,这事情只怕复杂的不是表面上能看到的这般简单而已。
杨碧柔想不到利害之处,但她知道梦千柔不会平白的来与她说这番话,这其中必定有何隐瞒。
可是,杨碧柔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去查证!
若宰相中毒,真的与楚惊天有关系,只要能拿到证据,宰相必定会是第一个站出来否定楚惊天的品性,让他失去太子之位之人!
但猜测只能藏于心中,要寻到证据谈何容易啊!
已经是第二日为宰相煎药、驱毒,杨碧柔这两日与林家人也算有所接触,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
虽说长兄如父,但宰相尚在人世,林宝烟却对林惊羽毕恭毕敬,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林惊羽为人和善,对林宝烟更是疼爱有加,为何林宝烟在面对林惊羽的时候,总是表现的像是个下人,而非是兄妹呢?
当然,这是杨碧柔偶然见到的情景。在外人面前,林宝烟可是娇弱的随时需要兄长来保护的女子,当真是我见犹怜呢!
“碧柔妹妹凡事亲力亲为,真是辛苦了。”待宰相服下药,拔除了银针休息之后,林惊羽走上前来,对杨碧柔客气的说道。
“惊羽表哥是不是每日都要碧柔说上一遍‘于公于私,碧柔都在所不辞’的话,才觉得不会失礼呢?”杨碧柔轻笑着回话,收拾药箱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是表哥太过客气了。”林惊羽温润的笑了笑,走上前来帮杨碧柔提起药箱,说道:“我送表妹。”
“表哥有心了。”杨碧柔也不客气,嬉笑着说道:“不过,表哥若真的心疼表妹,不如明日亲自接表妹过来宰相府住上几日,也正好方便为舅舅诊治。”
听了杨碧柔的话,林惊羽的眸光暗了暗,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他怎会不明白杨碧柔说这番话的意思呢!今夜又是月圆之夜,按照惯例,杨碧柔又该是割腕取血,为梦千柔渡毒之时了。
“父亲的药,既然每日只需服用两次,表妹明日晚些来便好。”林惊羽低柔的开口,虽然未曾看杨碧柔一眼,可这话却说的温柔似水,不若对一个表妹所该有的态度,又补充道:“表哥会准备软轿去杨府接表妹来的。”
“如此,便多谢表哥了。”杨碧柔笑着谢过,也不说客套的话。
虽然杨碧柔的身子,自从为皇帝渡血之后,便比从前虚弱了不少,但还不至于连往返于两府之间都累得慌,更何况她是乘坐马车的。
之所以要留下来,杨碧柔是想要弄清楚,宰相中毒的原因!
或许,宰相府,并非外界所看到的那样,而是另有故事,一个足以让楚惊天和宰相翻脸,不惜毁掉多年的师生之情,甚至是自断了左膀右臂!
要知道,宰相在朝中的分量,是楚惊天太子之位最大的拥护者!而林惊羽,虽然没有官衔,可他却可以帮楚惊天拉拢人脉,甚至于做一些楚惊天不方便去做的事!
能得到宰相父子的支持,对于楚惊天而言可谓是如虎添翼!
抬头觑了一眼林惊羽,杨碧柔还是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位表哥。
只见林惊羽生得清秀的五官,可眼眸深处却灿若桃花,安静的时候如水,笑起来如晨光,如墨的长发,总是打理的整齐,用墨色的发带束缚着,一身飘逸的绣竹款式长衫,三百六十五天不曾变过模样,唯有厚度不同罢了。
若说林惊羽身上能有证明他是宰相之子的贵重之物,大概就是他手中的那把折扇,因为那扇面可是先皇御笔亲题,加盖了印信的。
“可有人说过,表哥你生的真俊,却一点都不像舅舅。”杨碧柔由心的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林惊羽在听她话时的连个反差极大的表情,简直是天上地下。笑了一声,杨碧柔接过林惊羽肩上的药箱,却不见费力的提了起来,说道:“碧柔想,一定是表哥承袭了舅母的美貌吧!可惜了,碧柔无缘一睹美人儿风采。”
但笑不语,林惊羽伸出手臂,让杨碧柔扶着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走远,脸上那温润的笑容终于僵化。
“若是你见了他,可否是第一个猜出我身份之人?”林惊羽眉头轻蹙,直到杨碧柔的马车已经不见踪影,还是低喃了句,道:“多希望你是真的失忆了。”
不要嫁与他!或许,终有一日,我可以亲口告诉你一切,能带着你离开,许你一生的幸福,而非是看着你傻傻的坠入陷阱。
许多话,林惊羽只能放在心里,就连自言自语都没有资格。
这一刻,笼罩在林惊羽身上的,不再是那温润如玉的光芒,而是忧伤的暗芒。
回到杨府,杨碧柔吩咐青儿守在外厅,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她。其实,杨府现在只有杨碧柔母女罢了,所有杨碧柔想要戒备的,也不过就是上官婉儿罢了,因为她要做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但杨碧柔才刚打开药箱,还没有来得及研究该如何的减低药量,既能不伤了宰相的性命,又能让自己多在相府里住上几日。
身为医者,杨碧柔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为了报仇,她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会……”视线漂到床头被放下的床幔,杨碧柔很清楚青儿不会忘记整理,而她的屋子向来不许青儿以外的人进入,若是有人强行进入,青儿也一定会告知她的。
莫非……
瞥了一眼密道的机关,杨碧柔摸了摸腰间,皱着眉头走了过去,随即会心的笑了。
这密道,除了他和父亲、青儿外,便只有楚笑天知道。而机关被碰触过,那便是楚笑天来过了。
整理了一下衣襟,杨碧柔自己并未发觉当她意识到楚笑天来了之后,是怎样的心情,脸上的笑容又是多么的愉悦,甚至连戒心都没有便走进了密道。
“五皇子想要见下官,差人通知一声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夜明珠挂在墙壁之上,杨碧柔笑着问向正环抱着双臂,靠着墙壁站着的楚笑天。
“宰相,真的是种了与疫情一样的毒?”楚笑天并没有废话,而是直接道出主题。
“相近,但并不完全相同。”杨碧柔解释着,见楚笑天朝自己看过来,那幽深的眸子似是带着冷意,便又说道:“若我没诊断错误,宰相中毒实则有月余,比青城第一例中毒的百姓时间还要早上几日。但是,下毒量极少,且初期曾服用过少量的解药,这才看上去像是染了疫情几日而已。”
“你,确定?”楚笑天再问,语调凉凉的。
“确定。”杨碧柔郑重的点头,但她并不能说自己查出比杨继业还细致的病情,是因为她两世为人,两度经历并研究了疫情的情况啊!知道楚笑天定是有所怀疑,杨碧柔也不解释,而是说道:“昨日为宰相诊治之后,梦千柔曾来找过我,询问宰相病情。”
“然后呢?”楚笑天接话,目光更加深沉了。
“我已经与宰相公子协商,明日起会住在相府。”杨碧柔说着实情,却没有说自己更想入住的是太子府,但不能以太子侧妃的身份。
“为什么?”楚笑天今夜的话很少,可一句比一句冰冷,不知他来此的目的为何,这句话问的更是怪异。
“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五皇子难道没有听过这句话吗?”杨碧柔扬唇,浅浅的笑了起来,可眼底深处却是冰冷的。“伤我身者,以伤偿还!伤我心者,以命来换!”
抚摸着手腕处的伤口,杨碧柔眼中的笑容,忽地染上了几分的血色,却是甜甜的笑着,道:“今夜,又是十五了呢!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割腕取血了,但真的好痛!”
听着杨碧柔低柔的话语,近乎是自喃的声音,楚笑天低声不语,只是静默的盯着杨碧柔在看,这一看竟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而两人却是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说完,便各自离开,不知是相对无言,还是两人太过默契。
第23章中毒,谁是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