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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对搏朝堂

  这日朝堂无要事,左右又是哪家公子调戏良家妇女,哪个大臣中饱私囊,于皇甫傲来说,这枯燥的朝堂让他片刻都不愿多留,他归心似箭,可似乎有人偏生与他过不去,就在李公公刚要宣布无事退潮时,素有刚正之名的御史迈着沉沉的步子行出了阵列,匍匐在地上,手里还捧着一本黄灿灿的奏折。
  皇甫劲的兴致顿时高昂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这人绝对是为了昨儿个太傅府发生的事,现在要参上一本。
  “爱卿有何事要奏?”他漫不经心的用食指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笑得人比花娇。
  御史顶着压力,将奏折交到李公公手中,用一副慷慨就义的语调说道:“回皇上,臣今日要奏太傅府庶女上官风轻,昨天夜里残杀良民,欲弑父的恶性!其罪当诛!自我北齐王朝开朝以来,还未发生过此等恶迹!这般刁蛮泼妇,该处以极刑,以儆效尤!若放任她此次行迹,只怕有辱圣上威名!”
  他说得那叫一个正义凌然,那叫一个慷慨激昂,直把皇甫劲给听得连连叫好,不过他可不敢真的去摸皇甫傲的虎须,要是把他这弟弟给惹毛了,只怕今儿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皇甫劲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目光幽幽的看向正用杀人的目光瞪着御史的皇甫傲,“北城王,你的意思呢?”
  若在平日,或许皇甫傲还有心情与这帮臣子周旋,可如今,他没那个耐心!只见他一撂袍子,大步上前,冷眼直对御史,“哼,一个连事实都不了解的人,有何本事在朝堂上大言不惭?御史大人可想听听本王得到的消息?”
  御史心头暗暗叫苦,被这北城王给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虽然说御史就该直言不讳,可如果没有有心人特意的提醒,他又怎会在今儿个当众参未来的北城王妃一本?一想到太傅上官杰昨日登门拜访,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画面,御史心底那点同情心再度爆棚,顶着皇甫傲身上的凉意,他豁然抬首,大无畏的回视,“请王爷明说!”
  好,居然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人敢火上浇油,皇甫劲心底一叹,打定主意作壁上观,手肘撑在扶手上,老神在在的看着皇甫傲与御史交锋。
  “明说?昨天夜里太傅公然放任府中侍卫对已经夺得百花宴头魁的上官风轻下狠手,甚至想要虐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上官风轻不愿束手就擒,惨死他人之手,奋起反抗,只可惜刀剑无眼,一时失手杀了对方,这答案御史大人可满意?若不满意,本王还有人证!可立马带上朝堂,当堂对证!”皇甫傲冷冷的笑着,一字一字极其缓慢的说道,不过区区两条人命于他来说不值一提。
  “一个能狠心对亲生女儿下杀手的人,几个敢对府中小姐动手的低贱奴才,难道不该杀?况且,太傅大人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弑父一说又从何而来啊?要知道上官风轻的武功与本王不相上下,若真要弑父,太傅大人岂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说着,他的目光撇向了一旁身体僵硬的上官杰,随即又放到了地上冷汗不止的御史身上,笑得无良而又残忍,缓慢的绕着匍匐于地的御史踱步,那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哒哒的在偌大的大殿回荡,仿佛一首催命曲。
  御史的心顿时提得老高,只觉得自个儿的颈子凉飕飕的,被皇甫傲那番极淡的话语一激,宛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头那点想要为某人出头的小心思,哪怕是刚正的御史,也只有一条命不是?若非太傅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保证,这上官风轻与北城王没有半点私情,加上对太傅的同情,他又怎么会在朝堂上参上这么一本?
  只是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得承受代价,更者,皇甫傲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护短,他参的是谁?是他放在心尖上,如今还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的风轻!
  皇甫傲的火从昨儿个就一直没熄过,御史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居然自个儿撞上了枪口。
  “御史大人素来刚正严明,可是今日却误信小人谗言,连事情的经过都没有详查,就直接判了上官风轻的死罪,哼,本王竟不知,何时一个小小的御史也能行使圣上的权利,随意的下判决,难道你不知上官风轻乃本王定下的王妃,是皇上亲口认下的弟妹?还是说,你对当今圣上有何不满,想要借此事侮我皇室威名?”一个又一个大帽子扣在御史头上,皇甫傲的嗓音并不大,可偏偏说得御史头晕目眩。
  此刻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一头撞在这殿中的金柱上,血溅大殿,以表忠心。
  “皇上啊——”御史老泪纵横,对着高首龙椅上正看着好戏的皇甫劲重重一叩,“老臣……老臣……实在是无脸再见皇上……”
  皇甫劲心头一个哆嗦,他最烦的便是这帮朝臣在他面前哭诉,都是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可偏偏要学妙龄少女,哭得梨花带泪,这不是平白让人恶寒吗?
  “行了,”皇甫劲烦躁的挥了挥手,“依朕看来,这事似乎有所隐情,爱卿恐也是受旁人的误导才会轻信谗言,罚俸一年,以示惩戒吧。”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直接让本就家境不宽裕的御史丢了一年的银子。
  可御史能怎么办?事儿是他自个儿挑出来的,这后果也只能由他自个儿承担,好在北城王没有赶尽杀绝,若不然,只怕今儿他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只罚一年俸禄了。
  想及此,御史也只能饮恨吞泪,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感激涕零的模样,对着皇甫劲大呼其乃明君,真真是叫皇甫劲摇头失笑。
  “此事就先搁着吧,爱卿年纪也大了,日后可莫要再做出这等糊涂事,万一传出去,这百姓可不得说朝堂无人可用,说朕昏庸无道,罚了忠良了吗?”皇甫劲笑眯了眼,最后还不忘夸一夸风轻,再如何说都是自家人,岂容他人欺负?他虽然性子恶劣,又好看戏,但他的性子绝对也是极为护短的。
  御史那一嗓子鬼哭狼嚎顿时卡在喉咙,脸上还挂着泪珠,大张的嘴都能塞一个鸡蛋了,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只怕连他也没想到,皇甫劲会突然给他来这么一手,这不是逼着他辞官吗?
  腹诽归腹诽,皇上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听不明白他何以为臣?何以揣测君心?朝堂中不少人都被他参过几本,此时谁会开口帮他说话?没落井下石都算他们大度了,连怂恿御史状告风轻的太傅,此刻也夹紧了尾巴,恨不得把自个儿变作隐形人,他可不会傻到开口做出头鸟。
  眼见无人出声帮忙,御史心头也凉了个彻底,也许这就是官场,若你失了君心,多得是人看你笑话,他嘴巴一张一合,良久,才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将头上的顶花取下,小心翼翼的放到一边,明明是而立的岁数,此时却好似垂暮的老人,玉石铺成的地板,金碧辉煌的大殿,他突兀的跪在中央,对着那高位之上的皇帝,重重叩下头,沉声道:“臣老眼昏花误信谗言,险些辱了上官二小姐,臣难再胜任御史一职,今特求皇上,许老臣告老还乡,从此退居山水田园之间,享天伦之乐。”
  或许告老还乡于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幸事,毕竟得罪了北城王,那下场绝对是被朝臣孤立,保不定被人下绊子,也许还会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既然爱卿年事已高,朕也不便强人所难……”皇甫劲顺溜的说了一大段好话,直把御史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仿佛方才话里话外逼迫人家辞官的人不是他一般。
  皇甫傲一个字儿也没说,哪怕是御史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大殿,他也没抬一下眼,好似这出戏与他无关,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快些回府,守在风轻身边,别的都不重要。
  眼见自个儿的亲弟弟在朝堂上公然走神,皇甫劲的太阳穴是一抽一抽的,他大手一挥,宣布退朝,难得的没有留某人到御书房闲聊,放他在第一时间离开。
  皇甫傲刚跨出大殿,就被身后并不陌生的声音唤住。
  太傅提着朝服的衣摆,一边挥着手大声唤着皇甫傲,一边小跑上前,“王爷……稍等稍等……”
  “你有事?”因为风轻的缘故,所以皇甫傲看这太傅也是越看越不爽,若非顾忌他是风轻的父亲,只怕他早就拂袖走了,哪里还会纡尊降贵的停下步子与他对话?
  不断有朝臣从两人的身侧经过,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唏嘘,想来也是在评估这未来北城王的岳丈,当今太傅的地位,生了个出息的女儿就是不同,连带的这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呼……”太傅低低喘了口气,才特殷情的搓着手笑道:“不知风轻那丫头在王爷府中可好?依我来看,莫不如我派人将风轻接回府,以免她不知礼数叨扰了王爷的清静。”
  皇甫傲是真心不懂,为何这太傅如此抗拒风轻与他来往,或者说风轻会光宗耀祖这件事,按理说,若是别的人,只怕早就放鞭炮庆祝自家女儿搭上他这个权倾天下的王爷,可这太傅倒好,反其道而行,唯恐看到风轻有朝一日飞上枝头。
  “不必了,风轻日后便是我的妻子,也是未来的王妃,住我的王府自然是理所应当,哪里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一想到风轻是在这样受尽白眼,受尽冷遇的环境中长大,皇甫傲就一肚子火,他恨不得唾弃面前故作慈爱的太傅,昨天还恨不得将风轻处之而后快,今天偏要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只怕他若真把风轻交出来,明儿就能给她收尸了吧。
  太傅被当面拒绝,脸色自然也是一僵,不过好在他被风轻打击惯了,极快的收敛了面上的情绪,再次笑道:“可风轻的名分还没定,再说你二人也没拜堂,这住在王府,也不是个事儿啊。”
  “那又如何?谁敢说她半句不是,本王定让那人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皇甫傲霸道的说着,话里话外尽是对风轻的维护之意,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风轻,回到太傅府那个吃人的牢笼中的,更何况,昨日她已宣布要与太傅府脱离关系,日后她便是孑然一身,他若不护她,还有谁会护她?
  一想到今后他挡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的画面,皇甫傲就乐不可支,即使是他,也有着大男人的一面,骨子里的霸道让他想要将某个喜欢逞强的女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一生一世。
  太傅见皇甫傲打定主意不愿交出风轻,自然也是心头火起,他冷哼了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皇甫傲看着他愤然离开的背影,突然幽幽的开口:“太傅大人,你可曾将风轻看作你的亲生女儿?她的身体里,也有一半是你的血,血浓于水,本王言尽于此。”说完,他再不看太傅一眼,自顾自的去了。
  自然,他也没有看见,背后那双阴冷的目光。
  风轻是他的女儿,这件事于太傅来说,是一生的耻辱,宠幸一个低贱的下人,是他心底的伤疤,而皇甫傲却在不经意间,撕开了太傅的伤口,并且在上面狠狠撒了一把盐,太傅咬牙切齿的瞪着皇甫傲的身影,他心头暗想,定是那卑贱的贱蹄子,在王爷面前多嘴说了什么!他早该在她出生的那日掐死她这个祸害!
  不知不觉中,太傅心底想要除去风轻的念头再一次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