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暖帐,一袭白衣的白羽墨盘坐在楠木镂花床上。她隐约记得小时候修习过内功心法,这么多年,不知道自己的内功精进了多少。一股清冽的真气随着她的意念在体内游走,四肢百骸的气串联起来,仿佛一股用之不尽的力量。
“我不过是一个棋子……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白羽墨眉头紧皱,眉间有化解不开的结。
游走的真气乱了章法,白羽墨及时睁开了眼停止运功。
“呵,竟然差点走火入魔。”想不到欧阳临渊没来救自己,竟然会让她的心如此动摇。
房间外传来阵阵呼喊声,外面似乎乱成了一团。白羽墨合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武功来自救,希望这么多年武功没有荒废。
她想要继续运气,院内一声喊声打破了寂静。
“快来救火啊!这里也着火啦!”门外看守的卫兵慌乱的跑去叫人来救火。
“着火了?”火已经烧到她被软禁的院子里了?她再也无法坐视不理,匆忙起身推开门。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沁馨园一间屋子已经陷入火海之中,火舌借着风势疯狂肆虐,看来不久就会烧到她的房间。跑出去的卫兵带回来了一群提着水桶的下人,他们完全没有空暇来管她,前仆后继只为救火。
这里是太子府,雕花飞檐,琉璃瓦,屋内的摆设,随便一样都价值连城。如若救火不力,想必这些下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红色的火焰在白羽墨眼中燃烧,她弯起嘴角,心也随着火势疯狂扩张,这是逃跑的绝佳机会!
“白神医,你要去哪里?”太子身披黄色披风,站在院子门口大喝一声。
白羽墨站在房檐上,停住脚步,她回头看向太子,狡黠一笑,灿烂如花的笑容带有一丝媚人的诱惑,那是一种百求而不得的芳华,惊为天人而又不失俏皮,这一刻,世间万种美丽皆逊色于前。
太子看得沉醉,他眼中的白羽墨当真回眸一笑百媚生,生生的勾去了他的魂魄。
白色倩影轻轻跳跃,在夜色中轻盈飘逸,一点点远去。
“给我追!不要让她跑了!”太子回过神,冲身边的侍卫大声怒吼,“抓不回来,你们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几个侍卫施展轻功,飞身上了屋顶,一路追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白羽墨丝毫不敢停歇,身后侍卫的脚步声步步逼近,她甚至没有时间停下来好生辨别方向。太子府太大,现在各处又乱成一团,对此并不熟悉的白羽墨竟绕了些路,也没找对方向。
眼看快要被侍卫围住,突然白羽墨眼中晃过一个黑色的身影。她停下来看了一眼,黑衣人也停下来看向她。
“贼?”白羽墨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字眼,看来火灾并不是意外。她回头看了一眼追兵,说不定这个人的出现可以打乱追兵的注意力,真是天赐良机。她扫视了一圈,终于辨清方向,待追兵快要追过来,她又身手敏捷的跳到另一个屋顶,继而远去了。
待她快要离开太子府,回头一看,黑衣人已经和侍卫们打成一团。
“对不住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白羽墨冷漠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征远候府门前两个守卫看见眼前出现的人,不敢相信的揉了揉双眼。
“白姑娘,您回来了?快去通知王伯!”守卫之一对另一个人说。
“不必了。”白羽墨快步向前走,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冷漠地留下这句话,径直向门内走去。她一路不停,绕过影壁,穿过花园,踏在石上的脚步,轻而匆忙。
她住过的屋子,屋门紧闭,没有一丝光亮。
白羽墨走到院内,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反而放慢了脚步。她终究还是逃回了这里吗?她还可以走进这间屋子吗?
阴暗的夜色里,白色的棋子在石桌上十分醒目。白羽墨走过去,轻轻拾起棋子,冰凉的触感从指间传来,冷漠直达心底。
对他来说,她只是一枚棋子吗?就像这枚棋子一般,被抛弃,慢慢变冷,顾影自怜。
空洞的寂寞迅速席卷全身,从未觉得夏季的夜晚如此寒冷。白羽墨青葱玉手轻轻抚上手臂,手臂上的皮肤为这寒冷战栗,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冰冷。她的手不禁用了几分力道,如墨的眉头越皱越紧,深如潭水的眼眸里,盛满怨念。
为什么要抛弃她?为什么要见死不救?
孤寂,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世界一片黑暗,没有生气。
她是个失了记忆的人。记不起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记不起身边还有什么人,记不起她为什么会浑身淤血,记不起为什么会昏迷,为什么失了记忆。
发现自己失忆的时候,她并没有惊慌。随波逐流就好,属于她的,终究会回到她身边,不属于她的,强求不得。人也是,记忆也是。
那时候,她身边有一个时刻紧紧看着她的欧阳临渊。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让她心底涌起一阵温热。她在用心观察这个人,如果一辈子失忆,不如就在这个国家安家,不如就当他一辈子的谋士,为他所用。
她是那么确信,自己的聪明才智、医术绝对会被他赏识。为此,哪怕仅仅是围棋,她也彻夜努力。
可是现在,所有的确信,所有的依托,都被摔的粉碎。
他不需要她。
白羽墨扶着石桌坐下,掌心紧握那枚棋子,恨不得将它捏碎,又怕碎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会跟太子走,是不想太子继续在这里闹事,早晚都会被带走,不如选择损失最小的一种方法。难道欧阳临渊因此而怀疑她叛变了?
她生性多疑,他又何尝不是。
欧阳临渊,你知不知道我在太子府,一直在等你来。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现在唯一信任的人,唯一的依靠。
即使你舍弃了我这枚棋子,我还是跑回来了。因为我无处可去!世界之大,失了记忆一无所有的我无处可去!
我没有背叛你。我在太子府与太子太子妃周旋,我趁乱自己跑了回来。看,我是不是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欧阳临渊你还会不会让我做你的谋士……
白羽墨趴在石桌上静静睡去。颤抖的睫毛上,闪着晶莹隐忍的泪滴。月亮从乌云后探出头来,再次将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
第23章被舍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