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脸色大变,嘴里不断嘀咕着:“南院闹鬼,南院闹鬼……”他突然抬起头来,望着江明说道,“不错,老汉想起来了,自翠香那丫头跳井后,这院子里就不太清净了。哎,可惜了翠香那丫头,是个好丫头啊,可惜了。”
“翠香?”江明心中一动,知道这就是那个丫环的名字了,他一直知道这里是由一名丫环跳井引起的,但并不知道名字,没想到却从老头嘴里得知。
老头点头道:“就是翠香。哎,她是个实心眼的好丫头,做事勤快,很得二老爷和夫人的信任,可惜,要不是那次二老爷醉酒,做出那事,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说到最后老头又叹了一口气。
江明一怔,说道:“老丈,能不能跟小子详细说说翠香的事?”
“行啊。”老头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下来。
翠香不足十岁就被买进府中,自幼生得漂亮,最难得的是她天性善良,做事勤快,很得南院主人夫妇的信任,出事之前,她已经是二夫人房里最受信任的大丫环。本来,二夫人已经为她定好亲事,等她年满十八就会嫁给二夫人一位族侄,那人也在城主府中做事,地位不低。
不想,离正式出嫁还有三个月时,出事了。唐新一次醉酒以后,把翠香弄上了床,翠香自然抵死不从,但唐新当时醉得厉害,被她忤了兴致,威逼利诱下还是把事做成了。
之后翠香向二夫人哭诉,本以为二夫人会为她做主,不料二夫人却突然翻脸,说她勾引唐亲,败坏府里风气,要把她赶出去。
“亏得翠香在府里人缘好,很多下人一起求情,夫人才网开一面,没有将她赶出府门。”老头一脸唏嘘地说道,“不过,翠香失去了大丫环的地位,一些以前将她当成好姐姐的丫环小厮便落井下石,不料在夫人耳旁进谗言。夫人心里本来就还恨着她,隔三岔五地找她的麻烦。”
老头陷入回忆,停了片刻才有些后怕地说道:“那天,夫人与二老爷不知为何吵了一架,夫人心情不好,又把翠香叫进屋里训斥。不想翠香那天不知怎的,竟然出言顶撞,夫人一怒之下让人拉下去打,这一打就打出事了,打断了翠香的腿。第二天,就有人在院中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可怜啊!”
江明也叹了一声,确实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但他感叹片刻,还是说道:“她的确可怜,可她再可怜也不该死后化作厉鬼,残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老头听了,望着江明怔怔出神,一会儿后突然惊恐地叫道:“翠香,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良叔没有征对过你啊,你就放过良叔吧,求求你,放过良叔,良叔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老头突然陷入疯狂,不断地跪下磕头求饶,言辞悲切,看来这应该是他生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江明轻叹一声,说道:“老丈,你早就已经死了,在十五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老头动作一滞,抬起头来望着他,狰狞地说道:“不,我没死,我不会死的,我怎么会死?我又没有害过翠香,她是个好丫头,不会迁怒我的,不会的。”
江明沉声说道:“老丈,你已经死了。你的家人都没事,有城主大人亲自照应,孩子们都长大了,连孙子都已经成家了。”
“啊,孙子都已经成家?那我已经有重孙子了么?”老头听到这里,顿时惊喜地问道。
江明很坚定地点头,说道:“没错,不仅已经有了重孙,连重孙都已经有了婚约,很得少城主的重视。”
老头喜上眉梢,欢天喜地地说道:“我的重孙竟然能得到少城主的重视,少城主是好人哪。他自幼就很聪慧,很得城主大人的喜爱,我早说他是好人的,我看人果然没错。”
江明见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又说道:“这一次,我就是受城主大人和少城主之托,进来解救老丈你的。老丈,你已经死了。”
“解救我?我已经死了?”或许是得知家人安好,老头这次没有太过激烈地反应,有些怔然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反复念了几遍,突然抬头说道,“小哥,多谢你将的唤醒。要不然,我不知道要在这里浑浑噩噩地过多久。”
江明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能最先遇到老丈,也是小子的福气。不知老丈可否记得,这里除了你和这片花海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值得注意的人或事?”
老头皱眉想了片刻,说道:“我记不太清,好像有过其他人在这里来往,但我记性不好,总是记不住,没什么印象了。”
江明有些失望,老头却又说道:“我可以跟你说说,南院最后的事情。”
江明一喜,说道:“有劳老丈了。”
老头又一次陷入回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一天,离翠香跳井已经三个多月。院子里连续死了十来个人,都是生前欺压过翠香的人。整个院子里早就人心惶惶,这一日,二老爷突然发疯,大喊着‘有鬼’跑出院门,整个院子就乱了套,所有人不要命地往外逃。”
说到这里,老头脸上露出苦笑之色:“我在院中掌管花草,在最偏僻的地方锄草,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片片阴雾不知从哪里涌了出来,很快就覆盖了整个院子,我惊恐地想要逃出去,不料却迷了路。”
老头脸上露出自嘲之色:“我在府里做了三十几年的花农,对府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迷路。但我那天真的迷路了,在阴雾里跑了很久,怎么都跑不出去。后来,我就见到了翠香。”
老头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似乎不敢多想地摇了摇头,说道:“她的模样已经变了,完全不像生前那样和善,我不断求饶她都不肯放过我,说要我留在这里为打理花圃。”
老头苦笑道:“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直在这里锄草,若非小哥将我唤醒,我可能还要继续下去。”
江明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抱拳说道:“多谢老丈告知详情。你大概是被厉魄迷惑,失去了自主心神,如今重新恢复,已经可以散去鬼身,前往地府投胎转世。”
老头一怔,随即向江明行了一个大礼:“小老儿请道长施法。”
江明淡淡一笑,神色一正地念出一段咒语,这是与清心符一同记载的一段往生咒。
江明一字一句地念出,每一句都带着法力,他每吐出一字,就有一丝清凉之意附着在老头身上,老头则双目紧闭,脸上显现出安详之色。
随着清凉气息不断增多,老头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当江明念到第三遍咒文时,老头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多谢道长超度之恩,小老儿来生再报。”
话音一落,他就化作一道青气直冲天际,竟然冲破阴雾封锁,直冲云霄。
听雨轩里,唐震、唐宇和高冲三人,无声地喝着茶,注意力基本都在南院。青气一现,三人立时站起身来,唐震脸上露出喜色:“这是有游魂前往地府转生才有的转生青气,江公子果然厉害。”
唐宇和高冲不认识这青光,但唐震知道,他这些年来接触到的修炼之士已经有十数人之多,从那些人嘴里知道了很多普通人不懂的事情,听他这么说,唐宇也兴奋起来:“这么说,江公子有望解决此事。”
高冲正要说话,南院沉静的阴气突然暴乱起来,三人即使隔了百余丈远,竟然也感受到了那里的暴虐气息,高冲失声喊道:“不好,厉鬼在开始反扑了。”
唐震也神色凝重地说道:“这确实是开始反扑的迹象,江公子此行能不能一举成功,就要看现在了。”
三人紧张不安地望着南院,南院此时除了阴气翻涌之外,他们看不出任何端倪。
且说江明将老头送往地府,青气冲天而起,不但冲破了阴雾的封锁,同时也将幻境破除,原本花园一般的环境骤然一变,显露出破败腐朽的院落来。
江明定睛一看,他正站在一处废弃的花坛旁边,花坛边缘处,有一堆白骨,白骨落在一堆黑灰里面,江明还能看到一丝残余的衣角,他叹了一声,看来这就是老头的尸骨了。
江明轻轻摇了摇头,正想着要不要刨个坑,让老头入土为安时,他突然一震,扭身望向右方,只见一团黑气气势汹汹地向着他奔行而来。
江明冷哼一声,右手一伸,手里就出现一个漆黑的铃铛,正是他炼化了的摄魂铃。
江明面容冷峻地望着黑气,轻轻一摇,一道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迎着黑气传了过去。
没错,铃声只向黑气所在的方向传出,其他方向没有任何声音,这就是江明炼化了摄魂铃之后得到的最基本手段。这样不仅能节约法力,也能让摄魂铃的力量达到最强,将所有威能集中于一处,这才是真正的摄魂铃。
声波与黑气一撞,发出轰然巨响,黑气来势被阻,在离江明数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黑气中传出一个阴沉沙哑的声音:“小道士,你敢闯本座的鬼府,度化本座的花农?”
江明冷冷一笑:“不过一个厉鬼罢了,还自称本座。今日我就收了你,为唐城主除掉这个祸患。”
“哈哈!”黑气里传出沙哑难听的笑声,“乳臭未干的小子,大言不惭。本座见过的道士不少,但像你这么大点儿的倒是第一个。正好,自从吞噬了上一名胆敢闯进来的老道士后,唐震就不敢再放人进来,本座已经好些年没有享用过新鲜的血食了。”
江明闻言一震,沉声说道:“你吞噬过道士的血肉?”
黑气突然翻涌起来,很快形成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女人,这女人的模样确实不错,但脸色苍白,一双眼睛血红充满厉气,显得十分凶厉,她望着江明又大笑起来:“看来唐老儿没有告诉你实情,啧啧,可怜的小子。”
第22章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