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空云子把小潇湘三人的尸骨带回了紫箫门,埋葬后又来到了遥忆阁。看样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果然,空云子一见到郁寒就开始大倒苦水。
大约是二百年前,天帝给人间制了规则,让人间修士每到大乘境界就会卡住,无法继续提升,羽化登仙。
修真共十二个阶级,分别是开光、旋照、融合、辟谷、心动、灵寂、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
修士们一路修炼过来,耗时百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得道成仙。如今有了这么一个规则束缚着,所有修士都是前功尽弃。各门派修为尚浅的弟子甚至主动离开,另谋生路。
空云子入紫箫门时正值修真界颓靡,百废待兴,元婴期的修士都是少之又少,因此还没人发现此事。
后来各门派广招弟子,复兴修真界,直到最近才发现登仙一路被阻。
毫不夸张的说,修真界现在面临着灭顶之灾。
对此,郁寒已经猜到一点,但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一向自诩聪明的她也犯了难。
“我之前夜观星象,发现东方主位出现一颗新星,势呈苍龙。想来是又有一条蛇精化成了真龙。”空云子的小眼睛里透出狡黠的光芒,“按常理说,人若受限无法成仙,这些精怪就更别想了。这如今新出现一条苍龙,着实令人费解啊……”
“你真是越老越滑头,直接说怀疑是遥忆阁的手笔不就完了吗。”墨风不耐烦地打断了空云子。
“你敢说不是?”空云子白了墨风一眼。
墨风笑嘻嘻道,“不敢。”
“所以说你还是有办法的啊,这修真界若真的再无后人,人间迟早会被修罗界和鬼界盯上,肯定也不会长久。”空云子继续苦口婆心地对郁寒循循善诱,“紫箫门的地位在修真界也是数一数二的,说话都有份量。你若帮了我们,何怕无人帮你杀了楼轻尘?”
“烦死了!”郁寒揪落空云子一把胡子,“没看到我正在想办法吗?”
“郁寒小友肯帮忙就好,我在这里替各门派谢过郁寒小友了。”空云子对郁寒拱了拱手。
“别急着谢,我还没想出办法呢。”郁寒捏了捏自己眉心。
这是天帝对人间的束缚,说白了就是一张网住人间的大网,限制了灵力聚集,让灵力分散各处,以至于不足让任何一个修士飞升。唯一的做法就是打破这张网,让灵力得以重新聚集。
这等做法属于邪术,因为需要足够的浊气打碎聚集的灵气,所以当以恶制恶,做出一款充斥着邪气的香粉。
想到这,郁寒拍了一下手,急急对空云子嘱咐几句就拉着墨风去了后院。
(二)
郁寒拿着一卷血红的丝线,在后院水潭的四个龙首之间来回缠绕,时不时又在几棵树上绕几圈。
一卷丝线用完,她已筋疲力竭,水潭上方也出现了一个发着红光法阵。
墨风从怀里掏出一个血玉瓶子,口中念念有词,把瓶中液体极有规律地点在一根根错综复杂的丝线上。丝线一沾上液体,就泛出黑色的光芒,点完一瓶液体,墨风也累的瘫坐在椅子上。
现在水潭上方的法阵不仅泛着红光,还有无数道黑光直直刺入地面。
“这是……”空云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阵法,“你们不能冒这么大的险……”
“放心吧,黑白无常和我们是老交情了。”郁寒手指一捻,一束红艳艳的火苗就出现在她的指尖。
接着那指尖对阵法中心一指,火苗就飘了过去,火一接触到阵法,就炸开了一朵十二瓣血莲花,莲花上和四周还燃烧着丝丝缕缕的火焰。
火焰越烧越旺,最后火焰几乎淹没了红莲。
郁寒和墨风极有默契的在地上一踏,身体直朝红莲而去:“有十二品业火红莲,你就不用担心了,护好阵法就行。”
红莲托着他们缓缓沉入地下,法阵的光芒随之黯淡下来。
一阵短暂的黑暗后,一条血红的路就出现在眼前,路两侧是翻滚的黄水,里面有无数冤魂在痛哭哀嚎。
“这应是火照之路了。”墨风走上前去开路。
路上的彼岸花一感觉到墨风和郁寒,就自动分开一条枯黄的小路,待他们走过又重新聚拢。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才来到一座桥边。
桥下的水呈暗红色,狰狞的厉鬼在里面咆哮,虫蛇缠绕在一起,阴森森地注视着来者。
桥头有一块黑色石碑,上面写着血淋淋的三个大字:奈何桥。石碑旁边站着一个男子,男子目光十分坚定,坚定中还带着期待。这样的鬼多了去了,无非是在等着谁谁。
桥上站着一个蓝衣老妪,老妪银发高盘,拘偻着身子。左手持一个木瓢,右手持一个褐色的瓷碗,身边还有一个盛满茶汤的大木桶,正散发出或甘或苦的人生百味。
(三)
“婆婆,给我一碗茶汤解解渴。”郁寒跟着一众鬼魂走到老妪面前,笑嘻嘻地伸手道。
孟婆揉了揉深陷的眼眶,定睛朝郁寒细看去,立刻气不打一出来:“臭丫头你还嫌搅和的不够?去去去,别妨碍老身分茶。”
“婆婆……”郁寒嘟嘴作可怜状,“我们渴了嘛,就讨一碗茶汤而已,喝了就走,保证不打扰婆婆。”
“你们?”孟婆手里的木瓢掉落在地:“你一个小阎王还嫌不够啊?”
“孟婆,怎么了,有人惹事?”一个吐着长舌的白衣人飘过来,手里还押着一只凶神恶煞的厉鬼,“我们哥俩一定把那人打入……入……啊!小阎王!”
“白爷爷,我吓到你了?”郁寒委屈地看着白无常。
“你下来做什么?上次你闹过之后我们哥俩可是罚了一年俸禄。”白无常不满地看了郁寒一眼,抬脚向一个方向飘去,“这次带着相公过来了?”
“有要事,肯定不是来捣乱的。”郁寒跟上白无常道。
“你又不是阎王的女儿,怎么被称作小阎王?”墨风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问了一句。
郁寒尴尬的笑了笑:“就是上次……讨曼珠沙华的时候……把地府闹了一遍……呵呵……”
“哼,闹了一遍?”白无常捶胸顿足地嚎道,“生死薄都差点被你撕了,还有楚江王的宝冠,让你给打了个粉碎呦。当时就不应该帮你。”
白无常絮絮叨叨地抱怨了一路,最终飘进一个宫殿:“老范,别睡了,小阎王又来找曼珠沙华了。”
正在打瞌睡的黑无常闻言大吃一惊,险些从躺椅上摔下来:“你给她便是了,带这里来干什么?”
“要真是只要彼岸花我就不劳烦你们了。”郁寒搓着手跑到黑无常面前,“黑爷爷,看在我带相公来给你看的份上,就帮帮我吧。”
“不许叫黑爷爷,叫范爷爷。”黑无常背着手踱步到墨风那里,“不错,挺俊的,配的上小阎王。你们直说什么事吧,帮得上我们一定帮。”
(四)
“我想要忘川水,黄泉水,和忘川水里面的毒蛇厉鬼。”郁寒调皮地眨眨眼,“还有三朵曼珠沙华。”
“忘川水和里面的东西可都是至阴至恶,你要它干嘛?”白无常审视着郁寒,“还有曼珠沙华,你不是已经有了吗?”
郁寒干笑几声,把天帝制给人间的规则说给了黑白无常。
黑无常沉吟不语,面色十分复杂。
“你可要想清楚了,跟那老东西作对,可是没有好果子吃,即使你还有这身份。”白无常烦躁地走来走去,不时抓抓头。
“想清楚了,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郁寒虽嘴上说着不怕,但手却紧紧拉住了墨风的袖子。
墨风拍了拍郁寒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那行吧。”黑无常给了他们一个袋子,袋中有两个瓶子,一个小巧的锦囊和一个匣子,“你们去之前把我们哥俩捆起来,免得十殿阎罗那边不好解释。”
郁寒抿抿唇,和墨风利索地把黑白无常捆了个结结实实:“多谢白爷爷,范爷爷,回去后我一定多给你们烧几个元宝。”
那两个瓶子一个红色一个黄色,红色应该是来盛忘川水的。
郁寒乘孟婆不注意,溜到奈何桥下取了一瓶水。墨风用匣子收进了几条赤红的毒蛇和不少张牙舞爪的厉鬼。
随后,二人站上十二品业火红莲渡过茫茫忘川,在对岸的彼岸花丛中找到了一个红衣如火的妖艳女子。
“华姬姐姐,您看看,能不能给我三朵彼岸花呀?”郁寒殷勤地笑道。
“你上次才拿走一株,你知不知道我育出这么一株有多难?”华姬皱皱秀眉,抱怨一番后又道,“罢了罢了,今天姐姐心情好,你自己拿吧,不过只能拿三株。”
“姐姐最好了!”郁寒拉着墨风,蹦蹦跳跳地朝彼岸花深处走去。
刚取完,曼珠沙华,一阵兵戎交错的声音就出现在四周:“别动,就是你吧,上次打了楚江王的宝冠,这次又捆了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愤怒地站在那里,却不停朝郁寒打眼色。
郁寒会意一笑,脚一跺,红莲就托起他们,熊熊的业火把靠近的阴差烧得魂飞魄散。
黑无常趁两方交战,开了一扇门在红莲上方面前。
墨风感激地朝他们点点头,红莲隐入门里不见。
至于后面的事,二位无常自会遮过去。
(五)
回来已过了三日之后,正在打坐调息的空云子见他们回来,连连抱怨:“你们可算回来了,这百里惜香啊,已经找来好几次了。”
墨风瞪了他一眼:“你不问问我们有没有事,反倒在这里提别人,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帮你。”
“你要真是有事还会有闲心在这里跟老夫吵嘴?”空云子瞪了回去。
“你们能不能别跟老妈子似得整天吵?”见他们又要吵起来,郁寒出言道,“先让我们换身衣服,一回来就听你絮叨,烦死了。”
空云子咧嘴一笑:“那郁寒小友快去吧,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说。”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换上干净衣服,郁寒才不急不慢地去了花房。
那三株曼珠沙华化成了三颗红色的小珠子在锦囊中,一种下去就长出一根碧绿的茎,随即又绽开成一朵殷红的曼珠沙华。
郁寒翻出几个瓶子,把里面或透明或血红的液体倒在了三株曼珠沙华的根部。这一倒下去,曼珠沙华红得更艳了。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相思泪?”墨风用法力挤压着那几条蛇,最终蛇承受不住,怨毒地化成一大团阴气,被封进一团灵气中。
“有一个麻衣老头专门卖这个,过去对他说‘可否解我相思之苦’就可以了。”郁寒得意地剪下一朵曼珠沙华的花。
花被剪下,立刻又长出一朵,还示威般得朝郁寒摇动几下。
剪了曼珠沙华,郁寒带着忘川水和黄泉水去了浣花间。
墨风回头看了看花房里的花花草草,托着那团阴气跟了上去。
(六)
郁寒把曼珠沙华喂给了一只青黑色的小虫,拍拍手,小虫就振翅飞走了:“这是噬阴虫,专门吞噬阴气的,一会就回来了。”
“那我们现在就是等这虫子回来?”墨风倒出两碗酒。
“嗯。”郁寒找出做秋波露时用过的青铜丹炉,“一会你主乾,我主坤,用寻香诀来炼制飞羽丹。”
“飞羽丹?”墨风摸了摸郁寒的额头,“你发烧了?寻香诀是用来炼制‘断魂’的。”
“那我问你,断魂的主要材料是什么?”郁寒躲开墨风的手,气呼呼地问道。
“鬼王的鬼气和军魂上的杀气。”墨风老老实实地答道。
“噬阴虫最喜欢吞噬的就是鬼王身上的鬼气和一切强大污浊的阴气。”郁寒忍不住拍了墨风一下,“再加上从忘川黄泉取来的水和阴蛇,应不应该用寻香诀?”
墨风点点头,大力揉乱了郁寒的发髻:“应该。”
郁寒在墨风腰侧掐了一把,绾好了发髻:“噬阴虫该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变为斗大的噬阴虫就飞回来了,一步三摇,飞得十分吃力。
郁寒眼疾手快地用真气控制住它,把它也挤成了一团黑气:“融合!”
墨风抓起几条蛇化成的阴气,朝郁寒的方向极速推去。两团阴气撞在一起,二人都连连后退几步才站稳身形。
之后他们极有默契地牵引着真气,让两团阴气相互结合融为一体。不一会,郁寒的额头上就布满了细密汗珠。
融合了阴气,郁寒把准备好的黄泉水和忘川水倒入丹炉,之后坐在了墨风对面,二人用寻香诀牵引着阴气和两种水相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三种材料才化为一体,又被真气挤压着定成圆形。
炼好的飞羽丹呈白色,正中有一抹黑色的羽翼,各种怨气充斥其中,引得南歌城下了一场大雨。
“这丹药怎么用啊?”空云子捏着飞羽丹咧咧嘴,“总不是把它抛到天上吧?”
“当然不是。”郁寒把飞羽丹收进瓶中,“只要有人肯服下它,就能被魔气充斥,之后就能破开这规则。”
“那谁来做这件事比较好?”空云子在心中把紫箫门里修为较高的弟子过了一遍,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不知道。”郁寒心不在焉地把飞羽丹往袖中一放,“我累了,明天再说。”
郁寒正欲离开浣花间时,熟悉的敲门声又响起了。
“卧槽!”郁寒直接爆了一句粗口,“跟百里惜香说,她男人死不了!”
墨风撇撇嘴,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
(七)
天正下着大雨,虽有秋水撑伞,百里惜香身上的衣裙依旧被氤氲的水汽弄得湿答答的:“墨公子,三哥他好像要造反,你们可要小心。”
“百里炎?”墨风觉得此事非小,便把百里惜香主仆二人迎进遥忆阁。
空云子不知去了哪里,郁寒就坐在胧寒亭中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双目炯炯有神:“百里炎要造反?”
“嗯,三哥最近好像在集结兵力。”百里惜香秀眉微皱,“三哥与遥忆阁不合,我怕他找你们的麻烦。”
“他人都残废了,要兵马有什么用?”墨风明知故问道。
“说的也是,没见他王府中有出入过什么神医啊?”百里惜香停顿一会,又扭捏道,“听传回的书信说,驸马被俘了,姑娘能不能帮我算一下他的生死……”
兜了这么大一圈,终于到了正题了,郁寒冷笑一声,手指掐了几下:“无灾无病,不过有点皮肉伤。寿终时正寝,一生虽有坎坷,却能次次化险为夷,直至古稀之年。”
“无灾无病……直至……古稀之年?”百里惜香重复一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姑娘,若三哥有所动作,我会尽全力阻止他的。”
“多谢公主一次次帮助遥忆阁。”郁寒皮笑肉不笑地客气一句,看着主仆二人远去。
“你去休息一会吧,别强撑着了。”墨风在郁寒发直的眼睛前挥挥手。
郁寒甩甩头,起身朝落絮楼走去,刚走出几步,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累成这样还强撑着,是不是傻?”墨风抱起郁寒,咕哝着送她回了房间。
(八)
寻香诀真的是需要耗费极大的灵力来启用,不说郁寒,单是墨风就休息了三天才完全恢复。
三天,很短暂,但是可以发生很多事。比如,改月布庄差点被一伙人砸了。
听到这个消息,郁寒才想起来改月布庄已经过到自己名下了,她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披衣朝布庄去了。
正值春夏交接之时,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笑语不断,郁寒在一棵树下迷茫地站了一会,才进了改月布庄。
“姑娘,布庄此月赚了一千二百两白银,其中做夏装的滚雪细纱卖的最多。”杨婆拄着拐杖,手握账本,缓慢地朝郁寒走来。
杨婆是郁寒新换的掌柜,无儿无女,年少时嫁给一个书生当夫人,因此写的一手好字。平时布庄里的大小事务都由她打理,和她一起在布庄忙碌的还有两个丫鬟。
郁寒拿过账本细看:上面工工整整地记录着每一天的进账和进购布料所花的银子,字迹枯瘦却漂亮,一看就是出自杨婆之手。
翻了几眼,郁寒也懒得再看下去了,直接问起杨婆布庄差点被砸一事。
杨婆从丫鬟手中接过茶奉上,然后才缓缓开口。
事情就发生在前几天,那天有一个相貌猥琐的干瘦男子领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来挑布料。那女子对布料百般挑剔,还打了一个丫鬟一巴掌,最后他们还是听闻改月布庄在遥忆阁名下才走的。
“他们是哪家的?被打的丫鬟是谁?”郁寒眸色一冷。
“小灵,去把这个月账单取来。”杨婆朝远处一个整理布料的绿衣丫头招招手,然后压低了声音:
“被打的丫头就是小灵,这孩子勤快,她被打时我跟自己闺女被打似的,心疼的不行啊。”
说话间,小灵已经把一大沓细纸用托盘装来了:“姑娘请过目。”
郁寒没急着看账单,而是从腕上褪下一个紫玉镯子戴到小灵手上:“敢打布庄里的人,我定要教他全家死绝。这镯子你拿去买点心仪的东西,当做是布庄给你的补偿。”
小灵脸色微红,急忙跪下:“这镯子这么好,奴婢不能要。能在姑娘这里做事,已经是奴婢极大的荣幸了。”
“拿去吧。”郁寒扶起小灵,“你告诉我,那两人是谁。”
小灵支支吾吾许久,才说出那两人是霍府的五少爷霍明和他的夫人。
郁寒点点头,把各项事宜嘱咐给杨婆,之后便离开了改月布庄。
(九)
夜幕降临,霍府一切照旧:侍女们匆匆来往,服侍着府中女眷;霍老爷和自己大儿子霍恭在前堂商量着家中生意;二女儿霍婷在重病的霍夫人房里喂药……一切都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唯一不同的就是两道带有杀意的目光席卷了整个霍府。
这次郁寒他们没有孤身前来,而是带着一众花草化成的家丁来的。
“什……什么人……”霍府守门的家丁被郁寒的阵势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遥忆阁。”
“你们他妈谁?”霍明醉醺醺地从街上走来,骂了一句脏话:“遥忆阁?遥忆阁他妈来老子这干嘛?报上名来,饶你不死!”
郁寒水袖一甩,一道红绫就缠住了霍明的脖子,“敢打我的人,你们胆子很大啊?”
霍明的酒一下醒了一大半“这……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那布庄是遥忆阁名下的……姑娘饶命……”
霍府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全身是血的人随着被撞开的大门飞落院中。
霍恭跑到那人面前,发现是自己已经断气的弟弟,还没叫来家丁,就已经被一把精巧的匕首架在颈上,一股竹子的清香也钻入鼻中。
“别动,不然,我就屠府。”墨风在霍恭耳边轻笑一声,微微加重了手上力道,把霍恭的脖子割开一道浅浅的伤口。
“我霍府的人行得端,坐得正。哪里惹到你们了?若要银子,我让人支给你们就是。”霍明梗着脖子道。
“那我问你?霍明打了改月布庄的人,该如何处置?”墨风戏谑地问道。
“打……改月布庄的人?”霍恭惊得差点跳起,这一动,脖子上就又添了一道伤口“任公子处置就是,只是莫要伤害霍府其余家眷,他们都是无辜的。”
“把霍明的夫人找来。”墨风对不远处领着一众家丁赶来的霍老爷道,“不然……”
霍老爷斟酌一番,让一个家丁找来了五夫人。
最终,五夫人被遥忆阁的家丁乱棍打死,霍家家产也被付之一炬。
出府时,一只蝙蝠落到了郁寒面前,化成了一个女子:“姑娘可还记得我?”
“有事回遥忆阁说,霍府快塌了。”郁寒微微一笑,朝前走去。
蔻桐的修为又增长了,她来找郁寒,只是感谢郁寒一年前的不杀之恩。
不过空云子找郁寒却是有大事--十香女又来纠缠他了。
“郁寒姐姐都做出飞羽丹给你了,你为什么不用?”蔻桐静静地听空云子说完才道。
“不是我不用。”空云子面露难色,“大难临头各自飞,谁会愿意做这牺牲的人啊?”
蔻桐若有所思,直到深夜都辗转难眠,不知在想什么。
(十)
次日,十香女就到了遥忆阁,听到飞羽丹的用法后,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虽然她很傲慢,但是这份魄力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毕竟谁都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命。
十香女用茶水送下飞羽丹,等了小半个时辰身体却毫无变化
蔻桐抿抿唇,走到了十香女面前:“我这条命,早在一年前就该没了。当初我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就让我来帮大家吧。”
说罢,蔻桐把一个药丸塞进嘴中,灌了几口茶。
很快,她的脸上就浮现出狰狞的神色,其中还夹杂着几分痛苦。渐渐地,蔻桐的身体被道道浊气缭绕包围住,背后展开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
“啊!”蔻桐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双眼极速充血,头发的颜色变得比血还要艳丽。
羽翼带着蔻桐朝天而去,郁寒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脸上有一丝微笑和释怀。
这一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对那些被自己害死的人忏悔,她为他们颂过金刚经,请高僧做过法事……现在,终于还清了。
天瞬间变得乌黑,一道道闪电组成的大网显现出来,沾上浊气的地方便寸寸碎裂,大网完全毁灭后,天再次下起了大雨。
大雨中,一个黑色的身影直直坠落,浊气组成的双翼已完全消失。
“还有救。”郁寒瞳孔一缩,挥手召来重明就追了过去。
墨风站上白凤,紧跟郁寒朝黑色身影而去。
幸好重明飞得快,在蔻桐落地之前接住了她,不过此时她全身经脉俱断,已进入弥留之际。
郁寒拍了拍蔻桐的脸,倒了一瓶丹药在她口中:“蔻桐,不要睡,坚持住。很快就能回到遥忆阁,我们都在,能救你的。”
墨风冷静地诊了蔻桐的脉,在她身上施了几针:“现在能保她半个时辰,过了半个时辰,谁也救不了。”
蔻桐艰难地吐出一口鲜血,露出一抹凄惨的微笑:“姐姐,墨公子,你们不用救我了,救不了的,今生能遇见你们,我真的,真的觉得好幸福……”
重明和白凤极快地带他们回了遥忆阁,十香女不再管蔻桐是不是妖,倒出一大堆药挑选着。空云子也给蔻桐体内灌输着灵力,让她不至于魂飞魄散。
郁寒用蔻桐的血液把续元蛊调匀了,悉数抹在了蔻桐身上。墨风继续用银针刺激着蔻桐的穴位,努力让她保持清醒。
几人一直忙活到深夜,才抢回蔻桐一条命。
十香女疲惫地笑笑,对熟睡的蔻桐拱了拱手:“之前我一直以为妖都是嗜血无情的东西,今天才知,妖也有好坏,还望蔻桐姑娘海涵。”
空云子开心的捋捋胡子,和十香女各自回去整顿门派了。
第一章 飞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