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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莳花机

  (一)
  二月二龙抬头,各家各户都忙着做春饼、祭社,惟有遥忆阁中二人偷得清闲,启开两坛桃花酿喝得酣畅。
  “有美酒不叫我,当心酒后乱性。”一个黑色身影在漫天落花中缓缓移动着。
  “你来做什么。”郁寒给自己添满酒,看也没看那个身影。
  “为了莳花灵。”说话间,黑色身影便已来到了郁寒身前。
  “莳花机?你把我当什么了!”郁寒眼眶泛红,酒坛和杯子劈头盖脸地朝对方砸去,“有求于我便露个脸,无事时便躲着,来送钩梦香都是翻身就走!”
  冥宸抿抿嘴,把头上身上的碎片拣了下去:“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郁寒偏过头,气呼呼地连饮了几杯酒。
  “冥宸也是为了复仇大计,莫怪他了。”墨风轻轻拭去了郁寒眼角的泪水。
  又沉默了好一会,郁寒才又把目光转向冥宸:“莳花机制作不易,且只有三成几率成功,若真想要,就把减兰樨花留下吧。”
  冥宸薄唇一勾,爽快地给了郁寒一朵典雅的蓝色花朵。
  三人又挖出几坛桃花酿,在如红色飞雪般的桃花中一醉南柯。
  (二)
  为莳花者,花虽繁艳,却苦于花期无长,过日即衰。然莳花若成机,便可育出莳花灵,遇上等花灵调养,必有大用。
  育莳花为机,需莳花百株,每日灌以无根之水,早晚沐以日光月华,百日后共放暗室内,过九日尚有花开者方为机。
  莳花灵者,紫花主幻、红花主杀、白花主柔、粉花主媚、蓝花主息,更有黑花者,可随意变幻,集各色花灵能力于一身,能遇不能求……
  冥宸要的,偏偏就是这最难的黑色莳花灵。
  郁寒和墨风把南歌城的香料市和花市逛了个遍,连卖相思泪的老翁和各户人家都有受到郁寒明里暗里的“搜刮”。同时凤频楼和网尘峰也接到了火鸦传信,急急忙忙地找起了黑色莳花。
  一番折腾下来,一盆盆被真气护住的黑色莳花陆续被送到了遥忆阁,郁寒更是一咬牙搭上了一株长势最好的洛浦花。
  冥宸自觉黑色莳花灵难育,便主动留在遥忆阁中每日帮忙打理,唯一苦的就是墨风--他被冥宸赶去和郁寒同住落絮楼,几乎每晚都会被睡梦中的郁寒无意识地踹下床。
  (三)
  忙里偷闲,郁寒易容成一个可爱的小公子去了香料市场,直奔灭心的铺子:“本公子见姐姐姿色不错,不知可愿做本公子的第三十八房小妾?”
  灭心不轻不重地扯了郁寒脸皮一下:“姐姐当红漪妃子的时候你还在娘怀里吃奶呢,这点小技俩还想骗姐姐。”
  “嘿嘿……”郁寒尴尬地笑了笑,“姐姐能不能……”
  “等会再说,这里人多耳杂。”灭心捂住郁寒的嘴,在铺子门口挂了一块“歇业”的木牌,“说吧。”
  “姐姐能不能帮我育出黑色莳花灵?”
  “什么?”灭心闻言差点把手中的茶壶摔在地上。
  “黑,色,莳,花,灵。”郁寒一字一顿地又说了一遍。
  “这个……”灭心搓着手,面上有些为难。
  郁寒托着腮,亮晶晶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灭心。
  灭心继续纠结……
  郁寒歪着头,大眼睛继续扑闪扑闪……
  “明知道姐姐喜欢可爱的小公子,你还易容成这等模样,居心何在?”灭心在郁寒头上拍了一下,“算了算了,我带你去南海找个宝贝来。”
  “南海?那你……”郁寒停止“勾引”灭心,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从你用了飞羽丹到现在才多久?天地间灵气刚刚开始聚集,不说黑色,能育出白色来姐姐就给你叩三个响头。”灭心看傻子般看着郁寒,“不过南海也不能白带你去,这些东西你回去准备一下。另外,回来后要给姐姐做款香露。”
  郁寒看着灭心在一张梅花笺上奋笔疾书良久才问道:“姐姐想要什么香露?”
  灭心把梅花笺往郁寒肩上一拍:“等姐想想哈。”
  “噢……”郁寒看着花笺朝遥忆阁走去。
  (四)
  “什么避水珠,灭心是不知道我身份么?”郁寒看着花笺,嘴角抽了抽,“我怎么觉得她是要讹诈我。算了,帮我收拾下行装,今晚子时我就要出发了。”
  “你?就你和灭心两个姑娘出去?”墨风皱眉看了郁寒一会,“我替你去吧,南海可不像南歌城这么安全。”
  郁寒找了各种理由来打消墨风的念头,最终得到的只是墨风神秘一笑。
  子时,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背着行囊走出了遥忆阁,一只火红的小鸟站在她肩上打着瞌睡,看起来既诡异又可爱。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跟着自己,这才舒了一口气,信步朝城门走去。
  灭心早已等候在城外,看到郁寒,她双手结印,召唤一辆由珍珠和珊瑚打造的华贵香车,香马车前面还有两队服饰华丽的鲛人。
  “本宫要回南海,速度些!”灭心手中的海藻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两队鲛人的背上。
  两队鲛人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呜咽几声,驾车极速朝南驶去,眼泪掉在地上化成了了几颗圆润的珠子。
  “他们是一直跟着你吗?”郁寒掀开窗上挂的鲛绡,回头看着地上的几颗晶莹。
  “不是,这是姐姐从南海召来的。”灭心又结了个手印。
  两队鲛人突然腾空跃起,在空中灵活地“游动”起来,长长的鱼尾划过,在空中留下道道波纹。
  “南海?鲛王不会知道吗?”郁寒担忧地看着灭心。
  “不会。”灭心拢了拢头发,扯了个软枕放在自己身后,“他们是我饮月宫里的奴隶,只忠心与我。而且鲛王风流成性,这么多年了,哪还会记得有个红漪妃子。”
  郁寒放下心来,也扯了个软枕欹着,不多时便睡着了。
  (五)
  二人醒来,已是天明,四周温暖的空气十分湿润,下方的建筑也带上了南国风格。
  “下去找家客栈。”灭心对着车和鲛人施了个障眼法,在旁人看来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和马。
  开了两间上房,安顿好各自的东西,灭心就拿着一卷旧地图去了郁寒的房间。
  “这是姐姐以前画的宫殿地图,时隔多年,里面可能会有变化。”灭心摊开地图,指着图上歪歪扭扭的符号给郁寒解释道,“这里是鲛王起居和处理政务的地方,名鲛宫。鲛宫的东北方是饮月宫,饮月宫的东北方就是龙绡宫,宫中有一颗聚灵珠,取来就可以培育黑色莳花灵了。”
  郁寒点头,暗暗把地图记在了心里:“那我们何时出发?”
  “夜间出发,先下去吃点东西吧。”灭心扎好地图,拉着郁寒在楼下找了一桌坐下。
  刚坐定,几个衣衫整洁的小二就端来了一个个水晶盘子,盘中皆是用海鲜精心烹制的菜肴。
  “怎么样?姐姐可是早就订好这一桌海鲜席了。”灭心得意地眨眨眼,递给郁寒一双筷子。
  二人大快朵颐起来,吃着吃着,郁寒便发觉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而这目光的来源,正是那个坐在角落独自饮酒的白衣公子。
  “墨……”郁寒咽回了未说出口的一个字,因为那男子并不是墨风。
  “怎么了?”灭心擦净嘴,顺着郁寒的目光看了过去,“你别说,乍一看还真像。不过你那小情郎可比这人好看多了。”
  那男子看到郁寒对自己投来目光,忽地笑了一下,笑过便又斟酒独饮。
  郁寒发了一会愣,喃喃道,“笑起来也好像他啊……”
  (六)
  夜深,郁寒和灭心带着百纳囊走出房间,牵着两匹马朝海边走去。
  海风阵阵,海水不停地翻起白色的浪花,金黄的细砂上还有一道望不到头的贝壳“线”。
  郁寒拴好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要朝水中走去。
  “别走,把避水珠含在口中再走。”灭心见此,急忙拦住郁寒。
  “我又不是不会水,要避水珠做什么?”郁寒莫名其妙地看着灭心,转身又要走进海中。
  灭心一把把郁寒拉了回来:“鲛人的领地四周都是弱水!不带避水珠根本过不去!”
  “弱水!”郁寒又急又气,已经顾不得责怪灭心,“你有没有避水珠?”
  “只有一颗,都说了让你自己准备。”灭心气得直跺脚。
  郁寒叹了口气,从百纳囊中摸出一锭金子,起身朝市集走去。
  “你去哪?”
  “去市集看看有没有卖避水珠的。”
  “卖个屁!”灭心啐道,“放出来卖的能是什么好货么?也就避避海水让你下去捞鱼。”
  “卖避水珠了!炼宝门掌门亲炼的避水珠!二位姑娘要不要买避水珠啊?”争吵间,一个白白嫩嫩的道士走到了二人面前。
  灭心心中起疑,死死地盯着道士:“你一个道士不潜心修炼,怎么跑出来卖东西了?”
  “贫道离开山门,自是来着俗世除魔卫道,修心养性。近日因盘缠不够,故拿出一些不打紧的东西卖。”小道士彬彬有礼地答道。
  “避水珠什么品阶的?”郁寒顾不得太多,揪住道士就要看避水珠。
  “各品阶均有,还有一颗超品,可避弱水,劈瀚海。”
  “把那超品给我。”郁寒从百纳囊中掏出一锭金子。
  道士摇头:“钱不够,恕贫道不能给姑娘。”
  郁寒又加了两锭金子。
  道士还是摇头。
  “那你想要多少?”灭心等得不耐烦了。
  “一千金,少了不卖。”道士用平淡的口吻道。
  郁寒无奈,只得拔了头上玉簪给道士,这才换来那颗黄豆大的冰蓝珠子。
  道士看着二人下了水,自己抱着包袱偷偷跑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七)
  不知潜了多深,四周没了珊瑚和鱼群,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海水,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灭心带着郁寒摸索到一个地方停住,示意郁寒检查一下避水珠。检查好避水珠,灭心念了几句咒语,十指结印,打开了一个漩涡。
  漩涡把二人吸进去便消失不见,而等待她们的是茫茫弱水。
  弱水三千,鸿毛不浮,不可越也。
  泡在弱水中,郁寒方觉避水珠的妙用。
  灭心也不耽误,抬了抬下巴指明方向,便率先游去。郁寒紧随其后。
  游了很久,弱水依旧没有到头,仿佛无边无际一般。
  “灭西(心),还有嘟(多)远……才能套嗯(到岸)……”
  由于口中含着避水珠,郁寒话说得有些含含糊糊,灭心听了个大概,猜出了她的意思:“很愧略(快了),再千词(坚持)一下。”
  游到快脱力了,郁寒终于看到了一点点黑线,她朝黑线奋力游去,却在中途就脱离沉入了水中。沉了一点,就有人把她托了起来,一直送到岸上。
  “谢了……灭心……你当初……是怎么过……过去的……”郁寒抠出避水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当年……就是……就是这么……游出去……的……”灭心瘫倒在地,并没有比郁寒好到哪里去。
  歇了好一会,待体力恢复了一些,灭心就带着郁寒朝一个方向一直摸去,钻进了一个小门中。
  小门里又湿又冷,各种呻吟、呜咽、咆哮的声音混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弱水并没有真正渡过,还有一点被当做水牢关押重犯,一会用轻功跨过去就行了。”灭心攥着一小颗夜明珠,十分警惕地走着。
  又走了一段湿滑的小路,一条约三丈宽的水流出现在在她们眼前。水流十分清澈,水面毫无波澜,在夜明珠的照耀下还有一种静谧的美感。
  美中的不足的是水流两侧的玄铁柱子,柱子上缠满手臂粗细的玄铁链,有的玄铁链上还缚着鲛人。被缚起来的鲛人只有一个头勉强浮出水面,剩下的部分全部浸在弱水中,有的身上已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二人不作耽误,足尖轻点便飞身到了对岸,摸索着朝龙绡宫而去。
  (八)
  迷翻了一众守卫,再绕过一道大铁门,脚下的路就变成了平坦细腻的砗磲路,在宫灯的照耀下泛着乳白色的光晕。远远望去,皆是华丽的水晶楼阁。
  灭心辨了一会路,带着郁寒朝一座位置偏僻的小宫殿去了。
  小宫殿外只有两个身披鲛绡的鲛人女子守门,见到灭心,她们先是不可思议,紧接着就跪下了:“娘娘!”
  “嘘……”灭心急忙示意她们噤声,“你们怎么被调到龙绡宫来了?”
  “不止小鲛与绿莎被调到了龙绡宫,连楠嬷嬷也被调来做了总管。”披着蓝色鲛绡的鲛人打开大门,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鲛王说您早晚会回来的,回来肯定会路过龙绡宫,所以娘娘一走,小鲛几个贴身伺候娘娘的就被调来了。”
  郁寒看了看灭心,又看了看絮絮叨叨的鲛人侍婢:“那鲛王是对你不好么?游弱水都要逃出去。”
  “不是,其实他对我很好……”与其说是回答郁寒,灭心更像喃喃自语,“但我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对了,娘娘,您这次来龙绡宫是要取几匹鲛绡吗?”蓝衣鲛人絮叨一路,终于想起问灭心此行的目的了。
  “蓝繁,你是自小便跟我的……”灭心拉起蓝繁的手,话却只说了一半。
  蓝繁不知灭心的意思,只得深施一礼:“娘娘若有事,便说出来吧,小鲛万死不辞。”
  “我想取走聚灵珠……”灭心踌躇再三,还是对蓝繁说了此行目的。
  “啊……”蓝繁急忙捂住嘴,低声道,“娘娘三思啊,所有鲛人都是靠聚灵珠滋养着呐。”
  “我自有办法。”灭心洒出一把白色粉末,扶着蓝繁,让她躺在了地上。
  (九)
  聚灵珠悬浮在龙绡宫的顶端,日夜吸收天地灵气和南海的灵气,同时还用这些灵气滋养着鲛人--这些南海中的精灵。
  郁寒正准备攀上龙绡宫的宫顶,却发现一个白色身影正敏捷地朝聚灵珠而去。
  “灭心,鲛人生活的这片海域可有用两足行走的鲛人?”
  “姐姐我不就是么?”灭心看白痴般看着郁寒,“高等鲛人都是两足行走,只有下等鲛人才动尾巴游呢。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看。”郁寒抬手,纤纤玉指指向那个快要触碰到聚灵珠的白色身影。
  灭心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突然严肃起来:“他不是鲛人!”
  与灭心话音一同落下的是那个白衣人。白衣人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疼得直咧嘴:“看什么看?没见过偷东西摔下来的吗?”
  第一次见到偷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站住!你是什么人?”灭心把正欲跑走的男子拉了回来。
  男子长得十分好看,白色劲装在他身上丝毫不违和,他眨了眨一对猫眼,莫名其妙道:“我已经告诉你我是来偷东西的了。”
  第一次见到偷东西还这么理所当然的……
  “为什么要偷聚灵珠?”灭心气得想打面前男子一顿。
  “谁偷聚灵珠了……”男子委屈地眨着猫眼,“我就想偷几匹鲛绡出去换些钱……”
  灭心闻言,立刻计上心来,指着宫顶对男子说:“你把那颗珠子给我取下来,这里面的鲛绡就任你挑,如何?”
  男子咬唇想了一会,看向郁寒:“那请这位姑娘给我做个证,免得你赖账。”
  郁寒无奈,只得应了那男子。不多时,聚灵珠就到了灭心手中。
  “没了聚灵珠,拿什么来供养鲛人?”郁寒盯着聚灵珠若有所思。
  “姐在陆地上待了二百多年,不也活的好好的。”灭心掂了几下聚灵珠,把它收进了百纳囊,“把出发前让你带的血珠拿出来。”
  郁寒从百纳囊中倒出了一堆各色珠子,灭心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三颗融成了一颗大珠子至于宫顶,代替了原来的聚灵珠。
  “给我鲛绡。”那男子坐在一旁吃完了一份点心,抹抹嘴巴站了起来。
  “记得锁门。”灭心打开龙绡宫的门,把钥匙给了男子,自己带着郁寒朝饮月宫去了。
  (十)
  饮月宫里大部分下人都被调到了龙绡宫,剩下几个连带守门的都在酣睡。
  “少清……断觞……”灭心轻声念着两个守门鲛人的名字,小心翼翼地跨过他们,进了饮月宫。
  饮月宫很干净,看得出是有人每天都在打扫,一切都与灭心离开时不差分豪。
  “红漪娘娘。”一个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声音的源头是一个英俊的高等鲛人,“娘娘莫再走了,王夜夜独眠饮月宫已经二百年了……”
  “魅夜……你说什么……”灭心的声音有些颤抖。
  “娘娘若不信,便去寝殿门外听听吧,王即使入眠,也念叨着娘娘的名字呢。”魅夜幽蓝的眸子直盯着灭心,眸中一片真挚,“娘娘只知王表面风流,却不知王对娘娘的一往情深。”
  灭心掩口,泪如雨下,转身就朝寝殿跑去了。
  “心儿……你回来了……我的心儿回来了……回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寝殿传出,听得灭心又一次湿了眼眶,瘫坐在地长泣不已。
  寝殿内熟睡的鲛王突然睁开眼,带着一种信念打开了门,门外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
  “心儿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就像被剜了一样。”鲛王把灭心圈在怀里,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你真是狠心,丢下我二百年都不回来看一眼……”
  灭心扑到鲛王怀中放声大哭,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郁寒远远地看着那个俊美的白发鲛人与灭心一同垂泪,忍不住也红了眼睛。
  “和她抱一起那人谁啊?”一张写满醋意的脸出现在郁寒身边。
  “你怎么来了。”郁寒斜了猫眼男子一眼。
  “还钥匙。”男子把钥匙甩给郁寒,摸出几枚铁弹子就朝鲛王去了。
  郁寒伸腿,把男子拌了个嘴啃泥:“人家夫妻好不容易见上面了,你过去搅和个什么。”
  “她已经成亲了?”男子震惊地看着灭心,连爬起来都忘了。
  郁寒翻了个白眼,蹲在一边继续看灭心与鲛王互诉相思之情。
  (十一)
  “那你成亲了吗?”猫眼男子站起身,拍了拍衣上尘土,突然问郁寒道。
  “什么?”
  “你,有没有,成亲?”男子一词一顿地又说了一遍。
  “干嘛?”
  “没成亲的话就嫁给我吧。”男子十分自然地牵起了郁寒的手,一对猫眼笑成了月牙。
  郁寒吓得一抽手,却是没能抽回来:“我又没有灭心好看,你还是抢灭心去吧。”
  男呲了呲一口小白牙,按住郁寒,在她耳后一扣一拽,一张面具就到了他的手中。
  摘掉面具的一瞬间,鲛宫里种植的珊瑚等植物全部枯萎崩碎,宫殿上的宝石失去光泽,一切都在这倾国倾城的容颜下失去光彩。
  “如何?”男子抖了抖手中面具,猫眼中一片平静,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郁寒微微昂着头,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力:“我有心上人,但不是你。”
  “谁”男子愣了一下,又小声嘟囔一句,“一猜也知道不是我。”
  “你不需要知道。”郁寒凤眼中升起一片柔情,“他是个翩翩公子,文武双全;会撒谎来替我挨鞭子,也会洗手为我做羹汤;我脸上的每一滴泪都是他拭去的,每一抹笑容都是他引出的;他会做所有我爱吃的点心,会押了头上玉冠来让我买衣服,会陪我畅饮美酒,也会在我醉酒时熬一碗醒酒汤……他,你比不了。”
  猫眼男子靠墙坐着,头一点一点,已然进入睡梦中。
  郁寒一巴掌打醒了男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啊……我睡着了……没听见……”男子勾唇一笑,一记手刀砍在了郁寒脖颈上,“其实,我的心上人也是你。”
  郁寒眼前一黑,连男子的后半句话都没有听见就昏过去了。
  (十二)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深邃的桃花眼,微抿的薄唇,纤尘不染的白衣,以及那张妖孽的面孔。
  郁寒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哪?”
  “瑜庄。”墨风摇着折扇,脸上一片戏谑的笑意。
  瑜庄是郁寒和灭心之前居住的酒楼
  “我不是应该在鲛宫里吗?”郁寒皱起眉,努力回想着。
  “对啊,我把你带回来的。”墨风朗声笑了起来,指了指那一大堆鲛绡。
  “你……”郁寒恍然大悟,随即又红着脸背过身去。
  墨风憋着笑为郁寒梳着凌乱的发丝:“你心上人到底是谁啊?”
  “你不用知道。”得知墨风并没有听到她说的那一大段话,郁寒舒了一口气。
  “好,那我不问了。”墨风憋笑快要憋出内伤了,因为他当时是在装睡,所以……
  “对了,你是怎么改变眼睛形状的?”郁寒又想起那对眨巴眨巴的猫眼。
  “易容丹啊。”墨风在郁寒的髻上插了一支珠钗,“傻。”
  “……那你是一直跟着我们吗?”郁寒偏头道。
  “给了你避水珠我就一直在你后面,看你要淹死了我就又托了你一下,还好没被发现。”墨风递给郁寒一面铜镜,眼底笑意清浅。
  郁寒照了照铜镜,对着自己纹丝不乱的发髻笑了一下:“那我一开始看见的白衣男子也是你咯?”
  “嗯,猜对了。”
  “你一共易容成了多少人啊?”
  “不多,还有守门的断觞。”墨风递了一盘绿豆糕给郁寒。
  郁寒懒得理墨风,端过盘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墨风眯起眼,看了看窗外蔚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