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刚过,大理寺门外刮起狂风。
一身青色长裙的楼弦月,孱弱又纤细的身躯撑着一把墨绿色油纸伞,一步一个台阶的走上大理寺。
细雨中,女人的身影比柳叶还纤弱单薄,狂风吹起她绵柔的秀发,吹动她裙角的衣袂,暮色沉沉,仿佛神女下凡,纤尘不染。
南乘风坐在廊下,手持惊堂木,粉红色湿润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成一字型。
炯炯有神的双眼熠熠生辉,波澜不惊。
“楼弦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南乘风扬声怒吼着。
风雨将南乘风的声音穿送过来,缥缈如虚幻。
楼弦月稳稳地站在正门外,望着相隔甚远,坐在堂上的那位风度翩翩的少年。
他才十八岁啊,可是已经老成的像三十几岁的人。
他变得让她不敢相认了。
“太子殿下!我父亲和我夫君是无罪的!你们一定是抓错了好人!我父亲一生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就连他身上的长衫都是我娘一针一线缝缝补补的,他这样清廉怎么可能投敌叛国?!”
南乘风双目紧紧盯着楼弦月,风雨中她看起来是那么渺小,但浑身散发着一种坚定如磐石的气场。
“你夫君连同你父亲,勾结外邦,私相授受,这是皇上定下的罪名,你岂敢反驳?!”
“我要为我父亲和夫君伸冤!”楼弦月惊鸿一般的声音悠扬传来,声声入耳绕梁不绝。
“你可知道,在大理寺这种地方,伸冤是需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我知道。”楼弦月沉声说着。
在大理寺这种地方,一般人不会被关到这里,但一旦被关进来,想出去就难如登天了。
若有人想为这里的犯人伸冤,需要先赤身滚过钉板,安然无恙后才有伸冤资格。但伸冤也不代表就会放人。
“请大人上钉板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说吧,楼弦月深深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油纸伞一松,狂风呼啸而过,将油纸伞吹到天际看不见。
南乘风眸色更深了,与这狂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楼弦月,你可要想好了!”到了此刻,南乘风竟然有些心疼楼弦月了。
可是,想到她胸口刺着南郑一的名字,他就气的咬牙切齿。
“我想好了。”
南乘风腮帮子鼓起来,双目泛着狠厉的光。
“既然你这样爱惜你父亲和你夫君……上钉板!”南乘风说完,惊堂木镗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一条足有十丈的钉板被几个官兵联手抬了上来,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尖锐的钢钉。
楼弦月看着那些阴森恐怖的钢针,立刻想起曾经南乘风对自己用过的三大酷刑。
插进指间的银针历历在目,楼弦月下意识的缩了缩手,那一双纤纤玉手从此以后拿不起重物,更不能抚琴。
乌云凝结在一起,仿佛整个天空都要被遮住,狂风大作间,下起鹅毛大雪。
“下雪了,竟然下雪了!”守卫的官兵小声嘀咕着,忍不住看着天上厚厚的大雪。
“古人云有冤屈者六月飞雪,如今咱们这竟然四月飞雪了。”
“难道真是冤枉了好人么?”
……
楼弦月闭上眼睛,感受着霜雪迎风打在脸上,一下下刺骨的寒冷,然而她还是褪掉自己单薄的外衫,一件件去掉所有的遮挡物。
所有官兵都自觉转过身不去看她,唯有南乘风,在纷纷坠落的大雪中,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楼弦月冻得发紫的嘴唇。
“楼弦月,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真的值得么?”
南乘风双手攥的越来越紧,心里像被凌迟一样的疼。
“值得。”楼弦月微微一笑,爬上满是尖锐的钉板。
第23章 滚钉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