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到了凌晨,王莉莉还是没有休息,王莉莉没有休息,老孙当然也不敢休息,陪在王莉莉身边的还有赖大师。
赖大师说:“晚上施工太危险,以我的道行恐怕镇不住它们。”
说完,赖大师还重重的摇了摇头,嘴里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夜已深了,哪怕如今正是夏季,却也不免有些微凉。
就当王莉莉正想打道回府,老孙一脸惊恐的用手指向下面,失声说:“那……那是什么东西?”
王莉莉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身边的赖大师讲:“这是……这是极阴之气,该死,这儿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极阴之气?丫头,你赶紧去找小白,这儿我先顶着。”
危急关头,赖大师也顾不得客气,直接喊起了王莉莉小时候的小名。
“我呢?我呢?我做什么?”尽管心里怕的要死,但老孙知道,此刻一旦怂了,前程也就没了。
王莉莉没有说话,说话的是赖大师,赖大师眉目微微一皱,说:“你留下能做什么?还不赶紧跑?”
老孙讪讪一笑,也没说话,只是紧跟在王莉莉身后,王莉莉凝视了赖大师一会,最终说:“小心点。”
赖大师点了点头,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他的法器铜钱,犹如一位侠客,轻身一跃跳下了高达十来米的施工下方。
老孙看的目瞪口呆,而王莉莉尽管有些发愣,但毕竟之前已经见识过赖大师大发神威,所以只是几秒的功夫,已然是回过神来,对着老孙喊了一声,便赶紧跑向我帐篷的位置。
下方是一团肉眼不可观的黑雾,至于老孙方才看见的东西,那大概是隐藏在黑雾中某种生物的眼睛。
长长的呼出来一口浊气,赖大师手中的铜钱已经开始散发白光,随后白光与黑雾亲密接触,擦起了丝丝火花。
“嘶!嘶!”
赖大师耳边传来了几声吐舌头的声音,走了几步,赖大师也开始在脑海中猜测这极阴之气中隐藏的到底是哪种生物。
“嘶嘶!”
声音越来越近,赖大师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轻。
“轰!”
好似一声天雷炸响,那生物忽然猛地朝赖大师扑了过来,赖大师开启了心眼,而心眼传入大脑中的是一幕巨蛇张开血盆大口的画面。
“不好!”危机关头,赖大师失声叫了一句,然后双脚中左脚微微一点,恰似蜻蜓点水一般,顿时从巨蛇头颅飞过。
躲过这致命一击,赖大师方才发现,自己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于是赖大师也不敢在此地逗留,体内提了提气,便想一跃而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巨蛇却明显不想让赖大师如此简单离开,它挥动着巨大的尾巴,犹如神龙摆尾一般直接朝着半空中的赖大师扫去,倘若真被这条尾巴扫中,恐怕不死也将会变成半身不遂。
赖大师自己似乎也大概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在尾巴扫来的前几秒,他赫然祭出了铜钱法器,以法器之威勉强抵住袭来的蛇尾。
毫无意外,蛇尾重重的扫在了铜钱之上,同时也将铜钱之内的赖大师抽回了地面。
底下,眼见赖大师从自己尾下逃走,巨蛇嘴里发出不甘与怒火的嘶叫,似乎在说:你要是再敢下来,我一定要把你咬碎后吞进肚子。
幸免于难后,赖大师擦了擦额头上因为惊吓冒出来的冷汗,可就在擦完汗后,一声破碎的清响从赖大师右手传出。
赖大师颤抖的张开了右手,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沉默许久,方才开口说:“到底还是破了……”
那一刻,苍老的赖大师仿佛更加苍老,他弯下了腰,就连脸上、额头上的皱纹,都比之前刻的更深。
我赶来后,远远望去,赖大师就像是根木头,一动也不动,直到我走进一看,才发现这位老人身上隐隐散发出坟土的味道,这种味道我并不陌生,只因我在许多将死之人身上都有闻过。
后来我才知晓,原来赖大师许些年前曾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他寿命将尽,为了自己能多活一些日子,赖大师便把自己剩下的命与自己手里的法器绑在一起。
一般来说,法器大多总比人的身体要坚硬,可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今夜这一站,这法器……到底还是破了。
事后赖大师也与我讲,他说:“这或许就是命,还以为自己能够瞒天过海,可最终才发现原不过只是多此一举。”
那晚过后,赖大师连走都得让人扶着,他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瞎子,再也不能施展出任何法术。
王莉莉亲自开车送赖大师回瞎子协会,临走时捐了一笔客观的费用留给赖大师养老,有人给赖大师说后,赖大师一把拉住了王莉莉的手,脸带微笑,说:“丫头,你捐的这些钱恐怕我没机会花完就得走了。”
王莉莉愣了,随后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她紧紧将赖大师抱住,说:“大师,是我……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您也不会这样。”
赖大师安慰王莉莉,说:“人固有一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这一辈子无儿无女,倒也是孑然一身,只不过……我临走前还是放不下你。”
顿了顿,赖大师又说:“你从来就不懂叫人省心,以后我不在了,你得少惹点事。”
说罢,赖大师便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钱,张开自己的掌心,说:“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这些铜钱留在我这也没什么用,送给你了,你可不能嫌弃。”
几日后,工地上王莉莉接到了瞎子协会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说赖大师在昨天夜里很安详的走了,赖大师一生无儿无女,嘴里听到最多的除了协会就是“王莉莉”这个名字,他似乎也预料到自己将走,于是临走那会,用笔在纸上留下了王莉莉的手机号码。
随后王莉莉的二叔也打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说了一句“老赖走了!”。
赖大师大概还是放心不下王莉莉,于是走的前一天跟王莉莉二叔打了一个电话,说王莉莉遇见了点麻烦,让他看在亲戚与他的份上,过去帮帮忙。
赖大师的葬礼上,我没有顾及常人的眼光,直接盘腿坐下念起了道家的《往生咒》,说:“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事后,我对着那黑白颜色的巨大照片鞠了几躬,期间我碰见了王莉莉的二叔,那个曾经被我揍过的中年汉子,他对我笑了笑,忽然指着墙上的黑白照片,说:“以后……老何就挂在墙上了。”
我听后,心里很不对味,便没有理会王莉莉的二叔,自己独自一人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依旧很灿然,可今天以后,这个世上就少了一个与我这样看天空的老人。
刘红梅站在一颗大树下等我,见我出来,就说:“他还好,我当年死的时候,要不是一个好心人帮我挖了个坑,恐怕尸体都让狗给吃了。”
刘红梅大概是想安慰我,可她安慰人的方式……不说也罢!
回来的途中,车内已经多了一个王莉莉的二叔,王莉莉也没有介绍他二叔的名字,只是让我与刘红梅跟她一样称呼二叔,我倒是好说,但刘红梅不怎么肯。
第35章 老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