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了夏小琪家里,夏飞虎真有点失魂落魄的意思。他闷闷的不说话,一声不吭的走出阳台,叼根烟在那儿玩深沉。他这做派,夏小琪看得心底发毛,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往下跳。她家可是十楼,还没装防盗网。
她坐沙发上看着弟弟,就觉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不用回头都知道,那肯定是正太。她心里有些许责怪正太,刚才的话说的真是有些重。虽然大致都在理儿上,但当初谁也没想到会这样,而且游戏也不是夏飞虎强迫菲菲玩的。
想着想着,她第一次对正太来了气。不由得皱起了小眉毛,猛然回头,“正太!你……”
正太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让她责怪的硬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末了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唉——你说怎么办呀,愁死我了!”
正太眨巴眨巴眼睛,睫毛呼扇,像是懂了她的烦恼。于是他起身,走到夏飞虎身后,“啪”的就在对方背上狠拍了一巴掌。夏飞虎正忧愁呢,深吸了一口烟;冷不丁受到这一拍,烟全窜了窍,把他给呛个半死。
涕泪横流的一通咳嗽之后,他对着正太骂道:“卧槽!你还打上瘾了?!”
“打一打,能破幻象,除妄念。”正太笑。
夏飞虎用力把半根烟往地上一摔,“除你妹啊,想打架是不是!来,老子奉陪!”
夏小琪从沙发上跳起来,做好了拦架的准备。这时就听正太答道:“你都是快死的人了,和你打架有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她“噌”一下两条眉毛就立了起来。此刻她是真生气了,就说你正太是个大孩子,也不带这样不懂事的!那好说也是自己的亲弟弟,怎么能当面咒人家死!于是她怒气满满的喝道:“正太,你乱说什么呀!”
原本夏飞虎也是怒的,但同样的话钻入他耳中,则是有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就见他立起的眉毛耷拉了下来,整个人都像泄了气一般,半死不活的“唉”了一声。心中装着沉甸甸的愧疚与恐惧,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正太的声音则再次溜进了他耳中:
“天道无常,人各有命。人活着就要与命争,那个女孩争不过,所以死了。你有过错,但并非全然是你的过错。死者已矣,而你呢,是想争一争,还是想等死?”
此时不过是早上八点多,阳光还是崭新的,尚未展现出酷暑的毒辣。阳光撒进阳台,金灿灿的印着正太的侧脸。夏小琪没想到他还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愣愣的,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同样在发愣的还有夏飞虎,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的表情可谓是千变万化。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抬眼看正太,一会儿又垂下脑袋深沉。像是在品一口滋味万千的杂粮醋,最后他一嘬牙花子,咬牙发狠:“妈的,争!凭什么不争!老子还这么年轻,就算要死也得争口气!”
夏小琪视线有所转移,诧异的暼了弟弟一眼,没想到这货这么快就重新有了精神。而且“争口气”这种话,在她的记忆里,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弟弟说出口。虽然听起来更像是赌气,但无论如何总算是说了的,这就让人有些许惊喜。
“你说吧!要怎么争?!”夏飞虎斗志满满,却不料正太答了句:“我怎么知道?”
苍天可见!夏飞虎当时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吐不出又咽不下,险些啐了正太一脸血!
瞪圆了眼珠子缓了好半天,他憋红了脸,最后痛苦的骂出一声:“操!”遂又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气,他对正太是彻底无语,扭头凄凄艾艾的唤了声:“姐——”
夏小琪差点就很不严肃的笑了,心想正太真是调皮,自家弟弟这回算是遇上对手了。然而当她询问过正太之后,才知道原来正太是真没啥办法。虽然他能够看到鬼,但却不会制鬼的法门。
“这,这可怎么办?”她也有些慌了,“要不我们去多买点盐,上次对付林雪丽,盐还是管点用的。”
正太闻言却是摇头:“虽然我没有办法,但还有那么多道士和尚呢,总该有人懂得如何对付鬼物。”
“哎,对啊!我怎么早没想起来!”夏飞虎如梦方醒,激动之下一时嘴欠:“这事儿应该去找道士、和尚,找个老娘们有什么用……”
“啪!”
大巴掌立时招呼上了,夏小琪立眉瞪眼:“你说谁是老娘们!你丫的,胆肥了是不是?!”
“姐,我没说你!真的,我没……哎哟,别打,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哎哟,饶命!靠,正太你妹的又抱我——!”
过了十几分钟,三人下得楼来。夏小琪趾高气扬的走在前头,正太屁颠屁颠跟在她身旁;夏飞虎走在最后,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
要说江北市的大寺小庙确有不少,道观倒是没听说。为了打听消息,夏小琪还给齐书蕾打了个电话,请她在网上查一下关于寺庙、道观的注册信息。
一个多小时后,披着熊猫色的宝马X5在庆云寺前停下。这里的殿宇红墙碧瓦,气势恢宏,进门处立着丈余高的韦陀菩萨,菩萨肃穆庄严,将一根长长的降魔杵扛于肩上,昭示着庆云寺乃是江北数一数二的大寺庙。
他们先前已经去另一家庙里打听过。可人家有超度,有祈福,却没有出门抓鬼这项业务。即便在网上,也很难查到这方面的信息,于是他们只能挨个地方的打听,想着总能有所收获。
三人先后下了车,迈步往高大的庙门之中走去。寺庙占地面积颇广,走进了就是满鼻子的香火味儿,闻着令人心中安定。可他们并未留意,身后有一个身影,紧跟着他们进入了庙门。
今日刚好是农历十五,早晨来烧香的大爷大妈特别多。大雄宝殿、财神殿、弥勒佛殿……各个大殿前后都是青烟缭绕。夏飞虎可没有烧香拜佛的雅兴,大步穿行于大爷大妈之间,转眼进了咨客处。
满怀希冀的一番询问,咨客僧建议他请个价值一万两千九百八的菩萨玉坠回去,说是挂脖子上就可以保平安。和尚说话之时满面肃容,一口一个“阿弥陀佛”,谈起万把块钱轻描淡写,恍如真就视金钱如粪土。夏飞虎小命精贵,稍一犹豫,末了咬牙问了句:“能刷卡吗?”
片刻之后,当三人走出寺庙之时,夏飞虎松松垮垮的黑色T恤外头已然多了一块观音玉坠。檀木佛珠串成了串儿,玉坠就挂在上头。它的个头有鸽卵大小,通体莹白,带着稀松的一点翠。
玉的成色如何夏飞虎到不在意,重要的是人家法师说了,这玉坠是开过光的,而且长长久久的在寺庙里受供奉,肯定能够驱鬼辟邪。只此一条,哪怕这件观音菩萨是个木头雕的,他都肯花大价钱去买。
只是有了这物件,依旧只能被动防守,解决问题的办法却还是没找着。然而就在他们沿着林荫道儿向停车场走去时,却听路边有人底气十足的吆喝了一声:“年轻人,且慢走!”
夏飞虎正想着心事,头也不抬的就走了过去。倒是夏小琪留意到了,连忙拉扯了弟弟一把。
三人一齐看去,只见说话男子能有个四五十岁的年纪,穿一身干干净净的灰色唐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样貌堪称是仪表堂堂。其人鼻高眼亮,面孔圆白,架了副金丝眼镜,富富态态的十分体面。
“大叔,你喊我啊?”夏飞虎纳闷。
大叔昂首挺胸,笑着微微点头:“我观你印堂发黑,面带晦气,像是有邪祟缠身。我不忍你年纪轻轻就遭了害,故而出言拦上你一拦。”
三人闻言,眼睛齐齐一亮。夏飞虎更是激动,走进了开口就问:“大叔,你懂这个?”
“略懂,略懂。”大叔脸上一直挂着高深莫测的笑,谦逊过后又再补充:“我家先祖乃是茅山高功道士,学成之后游历四方,最后留下了我们这一支。别的不敢说,驱鬼降妖的本事,本山人还是略懂一二。”
夏飞虎被虎得一愣一愣,所谓病急乱投医,他欣喜的认定自己真是碰到了高人。而夏小琪则是半信半疑,平日在局里,她也见过被逮的不少骗子。可她看面前这人斯斯文文,皮肤也算白净,与路边摆摊算卦的神棍确实有所不同。而且对方一开口还说出了弟弟见鬼的事儿,她一时之间也难分真假。
正太是个没主意的,此时两眼看啥都还带着新鲜。别人说啥他就听着,听完了就在那儿傻乐,很少能发表出啥意见。
“这位,这位大师,你还看出什么了?”夏小琪试试探探的又问了一句。
大叔升级成了大师,他也不急着回答,只对着夏飞虎的脸盘子左左右右的一通猛瞧。一边看,他嘴里还“啧啧”出声,。那样儿就像夏飞虎的脑袋不是脑袋,而是一个古董花瓶,里头藏了多大的了不得。
直到把夏飞虎看得心底里发毛了,大师才重又开口说了话:“据我看,你惹上的应是鬼魅一类。多半是个女鬼,而且与你瓜葛不浅。最近刚找过你麻烦,凶得很呐!”
“对对对!大师你真神!”俩眼珠子激动的放着光,夏飞虎一把握住了大师的手,“大师你得帮我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我啊!”
大师粗粗的眉毛下意识的一挑,脸上的微笑在零点一秒内有绽放的趋势。但他很快收住了,让人感觉那瞬间不过是个错觉。接着他如长者般拍了拍夏飞虎的肩膀,问道:“年轻人,你多大了?”
“二十五,怎么了?”夏飞虎愣愣答道。
“年轻啊,真是年轻。”大师摆出了悲天悯人的架势,“本山人看你与我有些缘分,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也罢,你和我具体说说吧!”
第二十四章 找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