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站在山坡上心情紊乱,耳旁嘈杂混乱,火堆旁边华刚与林羽二人斗得正酣,而华刚只避不挡,在林羽剑招的笼罩下,显得格外闲暇,待林羽的杀招将至,他早已借助灵活的身法后闪避开,口中仍是讥嘲道:“好一个翠羽公子,剑法如神,今日一展神威,势别要将一个宿命仇人斩于剑下,但你此时才清醒过来,不觉为时已晚了吗?”
林羽与曹阳一月以前几乎寸步不离,这次从峨眉山顶艺成归来,一来是受其父林振堂的催促,而来是掩人耳目借助与曹阳完婚,其实是稳住曹阳的心,留住她的人不让回到曹立信身边,实则林家有草药在手上,据以胁迫曹立信就范屈服,拱手以曹家的一切来交换,此间曹阳在龙灵子、唐傲风两位高人亲口说出一切隐秘,但当年与林羽也算得上人神共妒、郎才女貌的璧人一对,他既得金光上人亲睐,必然剑法独到造诣,以前也从未见过此人小试身手,遇见华刚之后竟然连所掷来的小小泥丸都避不开,这倒令人匪夷所思,其中原因谁都萦绕心间,难以索解,他的剑法攻守不顾,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旁人看在眼里还道是这路剑法的奇异之处,可在曹阳眼里却是充满了满腹狐疑,幼时因其父曹立信忙于生意,母亲又死得早,无人照看,生怕独自在家闷坏了孩子,便将曹阳送至峨眉山下端木寻代之照看,学习孔孟之道,琴棋书画、刀笔骑射等术数,也在那里与华刚结识,算是同窗旧遗,端木寻在峨眉山下隐居,做起教书先生,自己与山顶的金光上人又是相近毗邻,每逢闲暇之时,便独自上山与金光上人比划剑术;而金光上人云游江湖,下山归山皆经过“紫云书斋”也不吝向端木寻讨教几招,如此你来我往,峨眉剑法自然也在列为弟子眼前变得耳熟能详、潜移默化,想不到林羽今日使得剑法与自己幼时所见到剑法有天渊之别,巧拙立显,怎会出现如此让人大觉破绽的道理,实在绞尽脑汁也想不透其中道理,自己也与华刚一样厌倦了江湖之中的纷争厮杀,更因父亲的深沉诡异大有失望,决计与他断绝关系,虽然遭到华刚反对,因而陷入两难,可自己心意已决,暗自决定,谁也不能左右。现在林羽是品行端优也好,是奸邪小人也罢,以前与自己如胶似漆、形影不离都早已不复存在,加之他不过是利用自己的感情,为他父亲达成父亲的心愿不择手段,得见真相,令曹阳彻底绝灭了与他之间的关系,他是生是死,是荣是辱,是改邪归正还是深明大义,已与此人从此形同陌路。
叶芸揽着林振堂的头抱在怀中,不令这些反目无常的恶人贼子动她一个毫发,那边又担忧自己的儿子剑法似拙非巧,根本连华刚的衣角也沾不到。何况华刚无心与一个失魂落魄的纨绔子弟纠缠不休,只求躲避,不求对招应招;恁是如此,林羽还是对华刚束手无策,强弱胜败显而易见,虽说一时难解难分,林云一味要将这个恨之入骨的华刚杀之后快,此仇不报势难为人,一味急于求成,并非动用冷静的理智,相反华刚无心缠斗,更不愿出手伤他,变成了僵持不下,时间一长,林云也终将会落得与其父林振堂一样凄惨的下场,让她一心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怎能不着急、担忧。
叶芸这边强敌环伺,虎视眈眈打着林家苦心经营多年基业的主意,林振堂就是太急功近利导致功败垂成,一口气不畅,晕厥过去,孙德浩、别云、高氏三兄弟等又步步紧逼,唯有急中生智,暂且委曲求全,保住性命再说,其他的她都不放在心上,“孙先生,老妇但求你一事,自将林家所有家业倾囊相授,决不食言。”
孙德浩细想自己将要与诸位江湖好手一同联手,趁林振堂晕过去,林羽无暇过问这边,把林振堂不择手段得来的不义之财瓜分殆尽,才能以泄多年的积怨,没想到叶芸尽然主动投其所好,利诱自己为她小龙,一时难以抉择,都说利字当前,谁能拒绝,忍不住装作一副侠义为怀的端正模样,问道:“愿闻其详,我等自当权衡利弊,别说我‘嘉州神拳’不讲道义,冷血无情,若是舆情合理,不取分毫,传至外人还道我等名不副实,令天下人耻笑。”
叶芸的心思全系一家人相安无事,绝不会让孙德浩等人轻而易举得逞,自然是把条件引到江湖规矩上来谈,“劳烦各位将吾儿林羽带出山谷,林家唯独他一根独苗,岂容他任性胡闹,不顾祖上遗训,任由外人欺辱。”
“嘿嘿,林夫人果然是舐犊情深,但也是一箭双雕的妙计,不过眼下你等性命都悬于我手,将你儿子带出山谷,反而试想拖延我等,你林家的冤家对头一到,在场各位必定在劫难逃;再则林公子视我等草莽鼠辈,碍于情面不与我等为难,可要是得知自己的爹娘被我等活活逼死,这见死不救自然不必多说,定会怀恨在心,我虽老迈,但也并不糊涂,傻到养虎为患的道理也不懂吗?”
“不会的,只消各位好好演一场令其信以为真的戏,羽儿势别对各位感恩戴德,逃出去之后并相助他报了血海深仇,将曹家和这个姓华的小畜生杀了,他定然视列位乃是再生父母,仰慕还来不及,怎会记恨?”
孙德浩双眉一宣,哈哈大笑,笑叶芸的不识时务,更笑她的痴心妄想,原本轻而易举、唾手可得林家的一切,怎会再令自己大费力气地为其再甘愿卖命,这无疑是多此一举,指着她的信口开河,与川内好受表明心迹道:“我与大家已与你林家彻底撇清关系,怎会再听命于你,何况林公子难以驯化、顽劣成性,怎会乖乖听我等差谴,我们毫不费力就可以得到的东西,不想再回到那种被人驱使,闻人脸色行事的奴役与狗,你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还想挑拨我与其他兄弟的关系,可以说心肠毒如蛇蝎。”
有不少人忌惮孙德浩的名望与身手,加之他一手横练的铁胳膊更是威震川内,隐约担忧他会唯利是图,独吞这笔横财,与大家为敌,若是一拍两散,群愤共起,合力攻之,任他有多高的造诣也决计占不到不分便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心的贪婪永远无法满足,本事一群各自为政,心怀异心的江湖人士,怎会重信义,讲感情,身处乱世之中,谁不为为一己私欲动起歪心,也是为各自找条后路。
叶芸摇首哀叹,没想到孙德浩果然老练,竟一眼看穿自己的伎俩,顿然万念俱灰,开口痛苦道:“姓孙的,你恩将仇报,根本不配江湖中人称赞你义薄云天,铁面无私,真是不折不扣的的阴险小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孙德浩为了平复其他人的猜忌,以证明自己誓与大家齐头并进,听闻叶芸大肆诋毁自己的名声,不由面露凶光,顿起杀念,忍不住又将一件不为人知的隐秘告将于她,道:“贼贱人,我就不妨给你明言了吧,你那宝贝儿子在金光上人那老道士学剑,也是有人蓄意安排,恐怕你不刻也注意到他所施的剑法怎么不伦不类,实话告诉你吧,早在多年前,姓曹的先你林家认识这位世外高人,并以煽情、声泪俱下地说了一通感人的故事,打动了金光的恻隐之心,出家人慈悲为怀,自然不能拒绝,与曹立信很是同仇敌忾,你那不知缘由的愚蠢老公,还慕名巴结,竟将宝贝儿子亲手葬送了大好前程,以为可以学艺归来后,相助一臂之力,你往谁那里推不好,偏偏误入曹立信设下的圈套之中,只是你到死还不知何故,真是自作孽啊,其他的话我也不必明示,想必你也该想通其中的细节缘由了吧?哈哈哈”
叶芸目瞪口呆,犹如听到一个惊世骇俗的奇闻一般,神情为之尽丧,喃喃地悔恨道:“官人啊,官人!你真是千算万算,一招失手,满盘皆输,不及你那阴沉险毒的师弟,嘿嘿,其实我家老爷并不逊色于世间任何一人,无奈时运不济,川外的江湖人士、名门正派个个被蒙古人的铁骑和威风吓破了胆,人人自危,明哲保身,蛰伏不出,羽儿前出川外,无疑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这才迫不得已,送至金光那老贼门下,谁料曹立信这丧尽天良的东西,竟然于牛鼻子老道士暗通声息,狼狈为奸,竟要加害我儿,做到斩尽杀绝,真是报应啊,报应!”
孙德浩似乎见证了林、曹两家因利而勾心斗角,势成水火,各自的阴险歹毒无不令人胆战心惊,回想后怕,可这一切都是各自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林振堂一生精细,机关算尽,最终落至凄惨下场,真是报应不爽,但现在都由自己反客为主,不禁讥诮道:“这是牛鼻子亲口对我讲述的,如今你也该醒悟明白,明白就里,留着万贯家财也是枉然,不如散之犒赏,也算是一报我等千辛万苦、甘冒性命之危护送你们一家老小来此找了个风水宝地,怎么也该安心了吧?我等仁至义尽。”
叶芸悔恨、痛惜、悲伤、绝望,无一而俱全此时的心情,自叹不如地凄楚斥责道:“官人啊,你终究为名利所累,只怪利欲熏天,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人财两空的下场,若是如以前那样多好啊,何苦欲壑难填,一切因果报应,又能怨谁?”她生怕孙德浩、姚仁敏、高氏三兄弟、别云等众多川内名声响亮的好手为达目的,不惜翻脸无情地凌辱自己和暂时不省人事的丈夫林振堂,最后落得个尸骨未寒,沉冤待雪。对于儿子的前景也不再关心,死志坚决,却惨凄苦笑,对着素来忠厚老实的别云道人示意道:“素问青城山幽静怡然,别云道长望您能答应老妇的恳请,至于那万贯家财的下落,劳烦您借一步”
别云道人皱眉,明知是叶芸临死之前的反间计,但利欲驱使,仍旧难以把持,本想大家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这笔财富,眼看就要到手,却谁也不知道在何处,与林振堂数月以来寸步不离,连睡觉也惦记着,可谁也没查出个眉目来,心想叶芸竟然叫自己借步告知,也就免得众人为了财富相互猜忌、互不信任,甚至彼此排挤,但看身边的高氏三兄弟与孙德浩脸色阴沉,面目铁青,生怕轻信了叶芸对自己施展毒计,倒时候群雄会敌视自己,无形中招来杀身之祸,毕竟他是出家人,心地仁慈,难免会大发善心,不由看着各位,请求示下。
孙德浩脸色忽沉忽静,似笑非笑;就连姚仁敏也双目喷火地怒视着他,右手不时按着刀柄,随时发作;高家三兄弟个个桀桀怪笑,不怀好意;别云道人不忍见到叶芸凄楚可怜的样子,自感疑难,说道:“这这恐怕不妥吧?”叶芸竖起黛眉,厉声喝问道:“难不成想让老妇以死相逼,最后大家都休想得逞,大不了人财两空,我只遗恨羽儿自小心高气傲,又受不了一点挫败,我与官人死后,最是牵挂他的安危,老妇死前这么一丝小小的意愿也不能遂愿么?出家人不是口口声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说完手中多了一把玉簪,翻过手来,直抵自己的咽喉。”
第55章大善人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