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画准备去找清黎谈一谈,说是交谈其实更是摊牌。
要她嫁给清黎,着实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是真的想娶青画,只不过是见不得青画好罢了——可青画有什么值得别人嫉妒的,她过的浑浑噩噩,还不如他成天醉生梦死呢。
稍作梳洗,青画决定去战斗了!
只是大门一开,却看到子非顶着张晚娘脸在青萝院门外一圈又一圈的徘徊,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呦,子非,你起的挺早的呀!”
“公主!”子非的眼睛一亮,就向她扑过来,“公主,您终于醒了!”
……她就没睡好不好。
“哦……哦,你有什么事呢?”
子非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脸色难看道:“公主,您去看看君上吧!”
“不去。”青画想也没想就这么回答了,她去找他他不见,如今她识相了,他又求着她去了,青画就算是想去……好歹也要先装上一番是不是?
嗯,就是这样!
子非面露难色,欲言又止道:“公主……”
“你这表情……怎么跟吃了屎似的?”于是青画成功看见子非皱着鼻子,脸色铁青跟真的吃了屎一样臭了,青画拍拍他的肩,心情大好道,“子非,告诉你家君上,我现在要去找清黎了!”
子非别开脑袋,青画哼着小曲儿蹦哒着就要走,他又挤豆子似的来了一句,“公主,您去看看君上吧,君上……君上……君上他病了。”
青画不可置信的回头,白东留……还能病了?
老实说,从小到大她和东留相处了这么多年了,除了他受伤休养,她还真没见他病倒过,这太过新奇,以至于她的嘴角一下子就扬起来了,高兴的有些太不掩人耳目了。
“真病了?”
“真的病了,睡着了还一直在喊公主的名字。”
青画眯着眼嘿嘿一笑,“不行,我得去瞧瞧他,东留病了,多难得呀~”
子非:“公、公主……我怎么觉得您特别开心,是因为君上喊您的名字了?”
青画瞥了他一眼,欢快的去看东留了,之前的什么仇什么怨……谁还记得!
“东留?东留?”青画猫着腰推开门,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书桌上香炉里余烟袅袅,而平日里就坐在香炉后偷懒的东留此刻却不在。
“东留……我进来喽!”再推开内室的门,一眼就看到那张蹭过无数次的床,东留果然躺着,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门口的青画眨都不眨一下,怪渗人的。
“你没睡着呀!”青画尴尬的拢了拢耳鬓碎发,故做镇定道,“哦,子非说你病了,让我来看看你。”
东留揉了揉额头太阳穴,叹了一声,“你动静太大,我被你吵醒了。”
“活该。”青画嘟囔着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病了——在发烧呀,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东留闭着眼微微摇了摇头,一手覆在青画的手背上,似是轻喃一声,“很凉,很舒服。”
他这样虚弱的模样居然有种撒娇的味道,看得青画……都不忍心下手了!
“那你休息好了。”青画嘟囔一声,觉得还是先退下的好。
“不要走。”东留抓住青画的手,低声笑道,“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主动留下来照顾我吗?”
“谁、谁要留下来照顾你呀!还主动!”青画支支吾吾,感觉自己也发烧了,脸颊烫的厉害,果然,吹一夜冷风是任性之举啊……
东留笑了笑,挣扎着坐了起来,对她招招手道:“坐过来点。”
“干嘛?”她分明还在生气,他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对着自己笑的出来。
“感觉好久没看见你了,你坐过来点,让我看清楚你。”
青画撇撇嘴,最后还是老实的坐过去了,嘴上还是不饶人的说:“你是老了吗,还看不清楚我?”
“我只是有点累了。”东留闭着眼睛,轻声笑着,“在你身边真好,很轻松,真想永远呆在你身边。”
他看上去那样疲惫,才说了几句话额头就布满细细密密的虚汗了。这般虚弱,病得很厉害吗?
“那就呆在我身边好了,还是说你要去哪儿。”
“要去哪儿的,不是我,是你。”东留忽然睁开眼,凝视着青画半晌,轻声一叹,“你要去哪儿呢,青画?”
青画低着头不敢看他,就算下定了决心,真真到这个关头,想要亲口说出离开东留,这样的话她还是说不出来。
“东留,我不会嫁给清黎的。”
“我知道。”
“我也不想你为难,你是狐君,你要守住青丘,没必要为我一人去得罪清黎,他虽然很讨厌,可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青丘式微,再经不起折腾,如此一来虽不能借助知焰山的力量了,但好歹不会闹得太僵,也不会和九重天结怨。”青画顿了顿,“东留,我一人离开,有利无害。”
东留自嘲似的一笑,“你要说的说完了?”
青画无言以对。
“你还握着我的手,却要说出离别的话,青画,你何其残忍。”
青画下意识的想收回手,东留却握得更紧了,她心里难受,喃喃的只知道说着不负责任的话,“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这是我的故乡是我的家啊,难道我想离开吗?可我不逃开的话又能怎么办,要我去嫁给清黎?我做不到,要我嫁给别人我做不到,我情愿胆小点,我情愿……我情愿离开,我情愿不要你,反正,就算是你也不会陪我到最后。”
东留默了一默,“以前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你以为我们是在一起多少年了,你说了那么多话,我要一句一句都记得吗?”
“那让我帮你想起来好了。”东留举起她的手,一字一顿认真道,“要么一开始就别牵我的手,要么牵了就一辈子都不要放开。”
或许以前东留真的说过这样一句话,在记忆的深处,有少年握着她的手薄怒的身影,倔强的眼神,说这样一句话时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可是……青画瘪嘴道:“后面一句没有吧,一开始没有说过吧。”
东留看着她沉默半晌,看得她都心虚了,他才轻叹一声,“你现在要计较这个?”
青画摇头。
“青画,不要离开。”
青画犹豫一番,依旧摇头。
“那就一起走好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青画大惊,“你是狐君!身上背负的是整个青丘,你这般任性,我的离开又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狐君青丘,与我又有何干系。”东留缓缓闭上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我要是守护不了你,还做这狐君干什么?青画,我只想呆在你身边,你在哪,我在哪……”
“你又说这样的话。”青画苦笑一声,眼泪却控制不住的直往下掉了。
“青画,别走,让我睡一会儿。”
“恩。”她轻轻抓住东留垂在肩头的一缕黑发,“我不走,我在这儿等你。”
东留睡得很沉,他大概是真的困了,靠着床头就睡着了,却怎么也不肯放开青画的手。大概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身上烫的不行,握着她的手都像是要烧起来了。
“子非呀,你在外面吗?”
好半天,外面才传来应答声:“在。”
“去打盆冷水来。”
这回没让青画等多长时间,子非就端着冷水来了,“公主,冷水来了。”
“挤条毛巾来,帮东留擦擦冷汗。”
“公主……”子非扭扭捏捏半天,嘟囔着,“这种事不是应该公主来做更合适吗?”
青画瞥了他一眼,这小孩儿在别扭什么呢?脸皮都红了。
“凭什么要我来?”没看见她被握住一只手,不方便行动吗?
“因为……因为……”子非因为了半天都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来。
青画忽然就明白了,眯着眼睛微微一笑道:“子非呀,你在外面听了多少?”
“没有!我没有偷听!”子非立刻举手发誓,“我只是时刻注意着君上的身体,君上,不是病了嘛……”
“听到也没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怕的呢?”青画抬手帮东留擦了擦额角的汗,“只是子非,你还要继续做大长老的传话筒吗?要把你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他吗?”
子非愣了愣,没有说话,只是挤了毛巾来给东留擦汗。
“这些天来,东留都做了什么,把自己累成这样。”
“君上一直在安排政务。”子非说完,居然还叹息一声,“君上将很多事都交给大长老了,还传令让弛洵少主来了,大有传位于弛洵少主的意思。公主,君上说的都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丢下青丘的一切和公主离开。”
青画默了一默。
“子非斗胆,希望公主做出正确的选择。”
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这样的谏言让她觉得好笑,她白青画从来都是个自私自利的,只要自己过得好就够了。
偏生她过得不好。
可这样的青画,却说着违心的话,“好。”
好什么呀,明明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我会劝劝东留的。”
她想和东留一起走,一起离开青丘,去看看白析所说的山河大川,秀丽壮阔。
“因为他是狐君啊……”
因为他是东留啊……
“公主……”子非深吸了一口气,“子非代青丘子民谢过公主大义。”
青画摇了摇头,擦去两颊的泪水,苦笑,“谢我做什么,你这么客气,我岂不是要明天就嫁给清黎为青丘再做一份贡献才好?”
子非被梗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走了,这些话不要告诉东留。”
“您要去哪儿?”
“放心好了,只是去找清黎。”青画使劲扒开东留的手,他抓的那样紧,她几乎以为要把手折断。
可最终,东留还是放手了。
青画拍了拍几乎僵掉的手,义无反顾的走出去了。
来的时候,她什么样的心情已经忘了,只是走出去时的心情,虽然糟糕,但恐怕要记上一阵子了。
第二八章 、居然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