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人从没受过这样的挫折,别说一个残废挑了他的场子,他现在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了。
而且那女人还抗着别的女人!
青画像是不找别人,专门追着他,轻功好不说,还力气大,专门扇他的耳光。
脸颊火辣辣的疼,黑大人躲得狼狈又恼火。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声利剑还鞘,他猛得惊醒,回过头去一看——一身白衣沾染着点点血色,宛如绽放的红梅,亮得简直触目惊心,手上一柄长剑,却是滴血未染。
是柳少白。
原来传说中的文弱书生柳小公子,也可以是嗜血好杀的狂魔。
黑大人忽然觉得,也许被青画扇几个耳光是好的,至少,命还在。
“樊统领可以回去像皇上赴命了。”柳少白把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扔,神色冰冷实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拿着这把豪饮你禁卫军一十八兄弟的血去。”
黑大人单膝跪地,直直的看着柳少白,分外狼狈的粗喘着气。
若是眼神能杀人,柳少白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柳少白却没再看他一眼,横抱起长孙婳对青画道:“你能自己走吗?”
青画点点头——自然能。
三人一路走下山,谁也没说什么,一时间,林间小道分外寂静,只有晨起之鸟偶尔啼鸣两声,颇添几分情趣。
而青画反正也听不见,她背着手跟在柳少白后面,她有些不厚道的想,要不要建议柳少白把长孙婳抗肩上,他一只手,好不方便啊……
这里原来真的是山上,沿途的风景还真的挺不错的……当然,还是比不上凤凰竹林的。
“夫子。”柳少白忽然道,“我们有七年不见了。”
青画背着手一脸的闲适,并没有因为柳少白的话有什么失态,因为——她根本就没听见啊!
倒是柳少白怀里的长孙婳,听了这话居然颤抖了一下,但是,她并没有睁开眼,似乎一直没有醒来一样。
这一路,柳少白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段路不管多长,都会走完,山道的尽头,一辆马车就停在那儿,柳少白抱着长孙婳翻身上了马车,也不管青画还在笨手笨脚的往上爬,就冷冷道:“走。”
青画:“……”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青画冲他们——比了个手势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这柳天残,怎么长大了这么缺心眼儿了!
“阿止。”
依旧没有听到声音,青画却是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身后的那人穿着样式普通的玄色云锦,负手而立着,眉眼堪称精致,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朱唇微启,上下轻碰,又喊了一声,“阿止。”
青画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想扑向燕程成,但只伸出一只脚踏出一步她就停下来。
那是燕程成,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想着的东留。
青山如画,东风不留。
青山依旧美如画,然而东风兜了一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站好,双手背到身后,然后对着燕程成露出一个微笑——我没有事,回来了,你是不是为我担心了呢?
燕程成看着她踏出去的那只脚,沉默了半晌。
然后他走向青画,越走越快,几乎是要跑起来了,站在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阿止,我却不能第一时间到你面前,阿止,我像疯了一样欢喜你,却不能坦诚的告诉你。
“……”阿止,我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沉稳无畏,好像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动摇一般,就像此刻,我的心亦会颤抖,颤抖着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你能回到我身边真好,真的很好。
“……”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这么不受控制的喜欢你,阿止。
青画被他抱得难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燕程成立刻放开了她,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眼底是说不出的深邃。
“我们回去。”他道。
青画点点头,还想问我们坐什么回去?马车刚刚不是被柳少白给顺走了吗?
燕程成打了一个口哨,一声马嘶冲破天天宵般,下一刻,白马已奔至到她面前停下。
在宽广的天地间疾驰,迎面而来的风有一点凉,吹在脸上,微觉刺骨。
青画窝在他的臂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微微扬起了唇角。
这是属于他的天空他的奔跑,还没有感受到,在天空中飞翔的感觉,假如有一天他能上天空,青画想,燕程成会惊慌失措吗?会害怕自己吗?会觉得她是个怪胎吗?
那个时候燕程成的反应,青画不厚道的想了一下,肯定十分有趣!
“在笑什么?”燕程成刚低下头,就见青画抿着唇一个人乐呵乐呵的。
青画摇头,差点咧开嘴笑——才不会告诉你呢!
“阿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外面看看?”
外面……又是哪儿呢?青画挺想问他,“那么你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呢?”
可是最后,青画还是只点了点头,似乎从回到这儿开始,她就一直在妥协,对他——燕程成,是从来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那样低到尘埃里的态度,她竟还觉得欢喜,仿佛从心底开出的花儿来,盛香袭人……
花无常开,过了绽放的季节就会凋谢。
那年秋天来临之际,燕王朝临近的大俞日渐壮大,终于狼子野心,对大燕发起战争。
战火一触即发,大俞的主将竟是新登基的王上,而大燕朝派出的……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亲王,这个王朝第一顺位的继承人,程王燕程成。
而素来以禁欲闻名的程王,这次出征居然带了女眷,还不是之前一直被看好的长孙小姐!
这王朝的天大抵要翻了,皇上又怎么会允许一个出身不明的哑女嫁入皇室?还是嫁给程王。
“她才不是哑女!”柳府的后院里,长孙婳咬着手帕恨恨的说,“我听见她说话了!”
柳少白仍在看书,只是好半天都没翻开一页纸。
长孙婳噘着嘴上前推了他一下,“瑾言哥哥!”
“王爷三天后就出发了。”柳少白答非所问,“而絮白姐也有孕在身了。”
长孙婳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正值壮年,又怎么会没有子嗣,俞朝再怎么壮大又哪来的胆量进攻我朝?”柳少白看着她,每一个字说出口,长孙婳的小脸就白一分,“皇上可是杀光所有兄弟的登上皇位的,程王是他的最后一个弟弟。”
“这种事……怎么可以!”长孙婳摇着头就往后跑,“不行,我要告诉程王哥哥去,他不能出征,会有危险!”
柳少白没有阻止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讳莫如深的勾了勾唇角苦笑一声,“傻丫头,这些你能想到的,他燕程成又怎么不会想到,你以为皇上把你们掳去是逗他玩的?”
在你和她之间,燕程成做了一个选择,带着她去赴死,留你在现世安稳。
“真是给我出难题呀……”柳少白闭上眼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这下,他不得不好好照顾留下的长孙婳,而放弃别的人了。
可是七年前,她又为什么要他等她?
晚风中,柳少白看到又一朵茶花被风吹落,蓦地,一阵异香袭来,他睁大眼。
“清黎……殿下?”
第一一六章 、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