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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章 、追忆往昔

  通往暗门的那条大道上,有个人影匆匆的正往回走,沿途偶有仆从路过,却没有人敢看他的脸色,只敢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粗喘一声。
  这人是谁,自然是刚赶回来的计洛。
  他一脚踏进暗门,脸色阴郁,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温文儒雅的他,“七夜呢?”
  无人敢回答。
  “七夜呢!”计洛一脚踢翻脚边的椅子。
  “小殿、小殿下……在……”
  “哥哥!”仆从的话还没说完,小七夜就从拐角处跑过来了,直接踩在仆从身上跳起扑到计洛身上,哇哇大哭起来,“哥哥啊——你可回来了!”
  计洛:“……”
  为什么看到七夜这个样子,他就忽然不担心月神了?
  “哥哥,那个女人拆房子,还欺负我!”小七夜伸手一指,噘嘴控诉着月神对他的种种“恶行”。
  跟着跑出来的月神:“……”
  计洛看着月神,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终于落下来了——还好,她真的没事。
  看见计洛,月神也是一愣,他回来了?
  微微收敛了心神,月神抬头挺胸走上前,眯眼微笑道:“七夜,过来!”
  计洛清楚的感受到怀里的七夜抖了两抖,仰着头看他,眼里泪花闪烁,“哥哥,我不要去……”他怎么觉得七夜好可怜?这泪眼汪汪的跟小鹿似的。
  他赶紧甩头,一定是错觉,七夜是出了名的调皮,手段也是极狠的,只有在他面前是才偶尔露出孩子可爱的一面,怎么可能会怕月神?
  然而此刻……
  月神又上前两步,微微一笑道:“七夜,我让你过来。”
  小七夜哆嗦了两下,还真就从计洛怀里扭扭捏捏的下来了,那不甘不愿的小样子真让计洛差点笑出来,月神还真能克制住七夜了?
  “本大爷来了!”七夜一跳,指着月神嗅了嗅鼻子,装的凶狠的虚张声势道,“你不准再把那条恶心的臭虫子拿出来吓我了!”
  月神点点头,却猛的抓住七夜的肉手,迅速掏出玉瓶把塞子一拔,接着一倒,白白胖胖的小虫子就落到小七夜手心,还调皮的滚了一圈,两只触角在空中晃了两下,仰着头咧嘴一笑,“娘亲!”
  “娘呀!”七夜死命的甩手,一瞬间就哭出来了,“虫子!虫子!有虫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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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平了七夜,计洛终于得空和月神交流两句了。
  他牵着月神的手往后院走去,月神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绝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她被计洛带到魔界来好些天了,不吵不闹,随遇而安的有点反常,计洛却忙着把繁儿送走,也顾不得月神。
  所以刚刚听到月神被七夜给关了他立刻惊得一身汗,实在顾不上其他,匆匆就回来了,可看到月神还活得好好的,一颗心像是从高处悬落,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魔君。”
  计洛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月神,你叫我什么?”
  月神面无微澜,颔首淡淡道:“魔君既然已经归来,还烦请魔君送月神回家——随意派个人就好。”你不用亲自送我。
  计洛勾了勾唇角,“生气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是我不对,可我去的是极寒之地,你这身子经不住寒霜。”
  “呵!”月神冷冷一笑,“魔君也知道月神是凡人之躯不适合生活在你们的世界!”她似乎有些激动,顿了半晌才继续道,“月神真是瞎操心才会担心魔君,巴巴的跟了过来却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了。”
  计洛不语,当时在大岐山情况危急,繁儿伤了莲祗,傅百里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好在有苡笙帮他们拖住了傅百里,他的确可以把月神送回去,可他还是私心的把月神带回来了。
  “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计洛捏住月神的下巴,看着月神无所畏惧的样子他就很生气,“可我偏不放你走……”
  说完,计洛低头吻上去。
  或许是情绪支使,计洛满腔怒气,月神一心委屈,唇齿纠缠间没有暧昧的意味,更多的像是在较量,相互啃噬,却不知为何,竟有种心酸的感觉从心底流露出来。
  月神觉得委屈。
  她开始看不透自己的心,眼前这个男人她是喜欢的,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了,只是他不知道罢了,他怎么会想到有个小姑娘为了喜欢他一生都在努力呢?越努力越绝望,越努力越觉得两人生活的世界不会有相交,真真教人伤透了心时……他却带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她面前。
  青画说得对,要逃……可还是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想要到他身边去!
  月神哭了,她就这么蹲在地上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就像受尽了所有委屈到最后却一无所有,哭的绝望。
  她从来温婉大方,所受的教育也是把她往这方面培养的,何时像个小孩子一样还蹲着大哭了?后来月神自己想想,也觉得可笑,然而后来,她再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明白自己的心了。
  只是这时,她乱了心,计洛也慌了神,他也蹲下来,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是我不好,以后不咬你了好不好?”
  “……”月神一抹嘴角,果然出血了,就是计洛咬的,她娇嗔着瞪了计洛一眼,“咬你个大头鬼!”她哭是因为这个吗?混蛋计洛!
  说完月神一把推开计洛,站起来就要逃跑,自己却因为蹲的够久了一阵眩晕,直直的朝前倒去,最后当然没受伤,计洛抱着她叹了一口气,“月神,你在气什么?”
  月神想到了那年冬天,风刮的很大,她站在那九阶的汉白玉石柱下,衣裳猎猎作响,然后天空开始飘雪了,越下越大,不消半晌,整个院落就成了白色一片,她还站在那儿,头顶身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花,冷得直发抖。
  计洛就是这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拍了拍她的头笑的云淡风轻,“小丫头,脸都冻紫了。”说着拿了一颗九孔的天珠给她,“戴上就不怕冷了。”
  他像是一阵风,忽然出现,又很快消失,毫无踪迹可循。
  月神握着那颗天珠在檐下跪了一夜,说的还是那句,“我不嫁。”
  阖府的命运与她何干?她才六岁,就要把她送进宫里做小太子的侍妾,就算能在皇上太子那儿讨一份人情,可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那之后,江家送了她的妹妹进宫,她也就渐渐的被人遗忘,后来直接送来了清潭镇老家,不闻不问了。
  而那颗天珠,也在经年的折腾中丢失不见了,月神却清晰的记得计洛那张脸,真是稀奇,她总想着,日后见了那个男人,一定要把天珠还给他,因为她已经知道了,隔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那道天堑有多宏大。
  “月神只气自己不够坚定。”月神自嘲一笑,似乎又恢复了冷静,她轻轻叹息一声,声轻如微,几不可闻,“魔君,你送我回去吧……”
  计洛皱了皱眉,他总觉得月神的这种姿态刺激到了他,得不到的就想永远留在身边,计洛从来都是真么做的,而他也得到了所有他想得到的,除了月神——目前而言。
  “你不是要去救白青画吗?”计洛阴沉着脸凑近她,带着几分威胁,“你敢走,我保证白青画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月神瞪大眼,是了,一开始跟着他去大岐山时,是因为她听说了有危险,却不是听说青画有危险,而是计洛,所以她固执地跟去了,现在那个让她固执的男人却以此威胁她。
  “好。”月神说,“我不走,你救救青画。”
  最后还是计洛去把青画他们从平谷山洞给带出来了,只是这过程有些曲折,而带回来的只有青画和东留两人,他没有看到清黎。
  清黎似乎被谁抢先一步带走了。
  只是计洛没想到,月神也要求跟着一起去,计洛听了她的要求只是眯了眯眼,而后淡淡道:“你去干什么?”
  “去救青画,我不能做到安心的在这儿等她回来。”月神闭上眼,眼前就浮现了青画挥手毁掉小黑屋时的场景,那样的尘土飞扬中,青画还记着要护住她,这样的感觉很新奇,不知道为什么,月神想到就觉得心口暖暖的,还有点酸。
  那个姑娘,从来都是这样对待别人的吗?掏心掏肺般,心肠好的让人有些害怕。
  计洛自然是不肯的,月神笑,“还是说魔君要送月神回家?青画来魔界不会有什么别的事,多半是为了来寻繁儿,繁儿在哪,魔君要不要告诉月神?”
  ……青画来,还真就不是为了找繁儿。
  计洛皱眉,什么话也没说。
  去平谷之前,计洛把眼红红的小七夜喊来了,吩咐道:“拘商很久没回来了?不用回答了,七夜,你去把他找回来,别的事不用做,你们两个一人盯住一个‘叔父’就够了。”
  小七夜应了声,抬头看见月神眼睛微肿似乎也哭过了,他本该开心,计洛帮他报了仇了呀,可他就是笑不出来……好像月神受委屈了都是他的错。
  这是怎么会事?小七夜挠挠头,摸了摸怀里的瓷瓶——那只可恶的虫子似乎睡着了。
  接下来就很顺利了,去平谷的路计洛很熟,就算带着月神也是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他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找到了青画他们所在的山洞,里面动静再大,这外面仍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一进去,他就皱起了眉。
  熔岩——难道真让那只小白狐找到了苍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