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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惨淡的生意

  一个客人都没有!
  目瞪口呆的站在那一楼的大厅中央,纪无锦呆呆是抬起眼睛,寻着耳边一直听到的魔音望去。
  笑香楼门外的临街石板路上,齐刷刷的站着一排身姿各异、打扮妖娆的女人。她们姿态万千,却又大同小异——扭腰撅腚的站在门口,手里五彩斑斓的丝绢卖力的挥舞,
  “客官,进来玩嘛……”
  每一个路过的“客官”听到这魔音都会加快脚步,有个别腿脚慢的,一个不注意就被一个姑娘拽住了。
  紧接着一众如狼似虎的女人就像发现了难得的猎物一样蜂拥上去,连拉带拽的就要把那“客官“往楼里拖。
  那些女人个个气大如牛,“客官”招架不住,身形一歪险些就要被拖进来。
  姑娘们见状,纷纷发出桀桀笑声,
  “客官,来嘛,不要羞涩嘛……”
  腻死人的声音不但没有让那“客官”得到半分的享受,反而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继而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男子手脚竟然脱离了魔抓,只见他难以置信的顿了一下,紧接着就连滚带爬的跑走了,嘴里发出劫后余生的呼喊,
  “救命啊,强奸啦……”
  风呼呼的灌进大堂,纪无锦站在初夏的狂风中凌乱,一根黑线无声地从她脑门上划过。
  “作案”未遂,门外的女人们开始骂骂咧咧,
  “穷搜样的死出,没钱进来就没钱进来,说我们用强?哼,笑死人了……”
  “哼!看他那样就拿不出几个子来,姐儿几个是给他个艳福他也没那个命享的!”
  “……”自信从哪里来的?!娘胎里带来的吗?那你们的娘也太作孽了吧!
  女人们还在唧唧歪歪,这时候街上又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走过,霎时,五颜六色手绢立刻又齐刷刷的飞舞起来,
  “哟,客官好俊呐,进来我们玩一玩嘛……”
  再一次落荒而逃。
  数到第三十个见到她们如见到瘟神的“客官”落跑之后,纪无锦再也无力看下去了,她怕自己这样一晚上看下来,眼睛会瞎。
  就着个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正要给自己倒杯水压压惊,楼上传来一阵清脆的琴声,清幽婉转,甚为动人。
  闻声纪无锦的手顿了顿,这已经是她听到的第五首曲子了。
  龅牙珍珍擦着汗走了进来,走到纪无锦桌前,径直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冲楼上琴声的方向瞪了一眼,
  “会文绉绉的弹个琴了不起啊,还不都是穷书生才捧场,也挣不上几个银子!”
  纪无锦也颇为感叹,
  “没想到青青那样火辣辣的性格还能弹出这么安静的曲子。”
  虽然她不懂曲子,但是这曲子是缓是急她还是听得出来的,这一晚上的曲子都弹得十分舒缓,让一只听着门口揽客魔音的纪无锦觉得稍微有点放松。
  “哼,这哪儿是青青弹得啊,娇妈妈你不会是不知道吧?上头弹琴的这位可是楼里那位新来的,肖盼盼。”
  “啊?”
  “啊什么啊,我这样火一样的女子怎么会像她那样弹琴,我可是只爱跳舞的!”
  张扬的嗓音让纪无锦忍不住飞快的朝楼上望去,
  “青青?”
  只见顾青青正从一个厢房里走出来,手里颠着十几个铜板,跟着她出来的是个腼腆的书生。
  “十二个铜板就能看我跳两只舞,够照顾你的了,回去好好攒钱,下次再来吧。”
  那书生闻声脸上一红,更加羞涩的低下头,轻轻一点,飞快的从楼上下来,小跑出门了。
  纪无锦兴奋回过头,眼睛贼贼地盯着楼上顾青青手里正颠着的铜板,心中忍不住激动。果然这个顾青青还是有几下子的,她能为楼里赚银子!想到这里,纪无锦立刻变得殷勤起来,
  “青青呀,刚刚跳了两只舞昂?累坏了吧,来,下来娇妈妈给你倒杯水喝呀?”
  “哼!”感受到纪无锦浓浓歧视,珍珍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水杯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纪无锦吓了一跳,
  “做什么,摔杯子是不?摔坏了你罚你明天早上不许吃馒头!”
  怪不得纪无锦一下子变得这么心狠,她是恨啊!
  笑香楼为什么会这么惨?自己为什么投胎做了高贵的老鸨还不能过上馒头天天管饱的生活?都是这帮没用的丑女害的!
  纪无锦气的咬牙切齿,珍珍见状,狠狠的又是一哼,挥着手绢气愤愤的走出去,嗓门一开,更加卖命的叫喊起来,
  “客官,来嘛,这里来玩嘛,老好玩了呢……”
  “……”纪无锦端着水一阵手软,这魔音简直要了她的命!
  别说街上路过的要跑了,就是纪无锦都有把大门关上,把那帮女人全赶走的冲动。
  不过眼下纪无锦的心思还是没功夫多想她们,回过头,谄媚的笑容立刻挂在了脸上,
  “啊哈哈……青青啊,娇妈妈把水给你端上去昂。”
  “哼,不喝!你留着你自己塞牙缝吧!”
  “啊?你不渴么,跳了这么半天,多累呀!再累坏了你的小身板,妈妈看着就心疼……”
  顾青青脸色难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累了是喝水能解决的事么!”
  “哦哦……”纪无锦恍然大悟,“是不是饿了,唉,看看你,晚上不吃馒头就饿得快吧?明天,昂,你等明天早饭的,我一定给你多抢个馒头……诶……”
  只见顾青青听到一半,就面色铁青,回头就走进了刚刚出来的厢房,
  “明天再让我看到馒头这东西,我就学那肖盼盼了!”
  “啊?学盼盼什么?”
  “绝食!”
  “砰”!厢房的门狠狠关上了。
  纪无锦正在傻眼,却见肖盼盼那边的门这时“砰”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被肖盼盼那粉衣丫头连推带轰的赶了出来,
  “去去去,赶紧走!”
  “在下与盼盼姑娘当真是一见如故,高山与流水,不过如此了!”
  听到那男人文绉绉的话,粉衣丫头更加暴躁了,
  “滚开滚开,就你这样的也配?没完没了废话连篇,出去!”
  那书生样的男的狼狈的下了楼,看到大堂里目瞪口呆的纪无锦,二话不说冲了上来,手指头直指着她的鼻子,
  “你这狠心的老鸨,肖姑娘那样出尘绝代的姑娘,竟被你逼良为娼……”
  看到那男人眼泪都要气出来的样子,纪无锦顺手就从袖兜里抽出了一张手绢,扬手一摇,花粉的香气顿时萦绕了整个空气,
  “不服啊,不服拿钱来赎啊……”
  “赎?多,多少钱?”
  “呵……”掩面轻笑,眉眼轻佻,“你不是说我逼良为娼么,这会儿怎么还跟我买人来了?”
  “你!”落魄穷书生样的男子恼羞成怒,指着花无娇的手顿时握成了拳头,
  “多少钱?多少钱可以还肖姑娘一个清白!”声音还故意拉大,好像深怕楼上的肖盼盼听不到一样。
  “唔,既然你觉得肖姑娘这么好,那十万两银子,你觉得公不公道?”
  那男子憋得脸色绯红,终究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气急败坏地走了。见状,纪无锦哈哈大笑起来,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样有天赋,刚刚她说那番话仿佛是千万次练过的,简直是轻车熟路!
  楼上肖盼盼的房间里久久再没有传来声音,纪无锦的笑渐渐隐去,望着那肖盼盼厢房的方向,她在心里暗暗保证:放心吧,我是不会逼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拍了拍屁股凳子上站起来,纪无锦贼兮兮的溜到了大门口。顾青青和肖盼盼就能吸引这么几个少得可怜的客人,她可得看紧了,来一个客人想听曲看舞的,必须先交钱,才能上楼!
  一直到后半夜,门口吆喝了一晚上的女人们也终于累了,龅牙珍珍带头打了个哈欠,然后丑女们就齐刷刷的,一个个哈欠连天的往后院走去,
  “睡了睡了,累死了……”
  纪无锦额头上再次掉下一排黑线,
  “你们明明一个客都没有接到好吗!”
  所有女人都当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头也不回的,不尴不尬的,朝后院各自的厢房走去。
  楼上的琴声也彻底不再响起,顾青青更是接了两三个书生,就早早甩手回到后院的厢房休息了,只留下纪无锦一个人久久地蹲在门口。
  掂着手里轻飘飘的几个铜钱,看着这一晚上的全部收益,纪无锦又是老成地一声叹息,
  “照这样的架势下去,该不会我还是得回去要饭吧?”
  无力望着天上烧饼一样的大月亮,她从来没饱过的肚子又“咕噜噜”的叫唤起来,
  “哎,亏啊,投个胎虚长了十岁不说,还是逃不了这饿饭的宿命!”
  自言自语了半天,纪无锦扶着墙慢慢的站起来时,蹲了一晚上,腿都麻了。
  正在甩腿恢复知觉,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突然刮过一阵冷风,
  “二月春风似剪刀啊……”合了合一身姹紫嫣红的纱裙,她顺手就要关门。
  忽然,背后有伸来一只大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月光的投影下,她后面的人拥有一个漆黑黑的魁梧影子,是男人!
  “唔唔……”劫色不行,劫钱更不行!
  身后的人仿佛察觉了纪无锦的想法,冷飕飕地飘出来一句话,
  “老太婆你想多了……”
  “唔唔!”谁是老太婆!
  被冷不丁的被劫持也就算了,居然贞操还没丢之前,人格就已经被侮辱了,纪无锦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她满脑子都只回荡着那一句话,谁是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