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邰伟紧贴八仙桌,身体前倾,感觉很亢奋,知道梁道长接下去要说的内容,必定是相当离奇且精彩的……
然而这种精彩,同时也让我更加感觉到切身的恐惧,心脏有些发紧,血液凝聚到了一处,预感到梁道长曾经的这段恐怖经历,必将在不久的将来,真实发生在我的身上……
梁道长也是即将说到动情处,嘴唇有些微微颤抖,老半天也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但我和邰伟都急迫的想知道,那具倒下的红漆立棺里……那个白衣人,会不会就是那第四个死人?又为什么会突然坐起身来……
更重要的是,那白衣人身后的红色长发怪物,会不会就是我……
梁道长有些木纳,好像正在从心里将那段经历默读出来,因为我只能看见他的嘴在动,却没有吐出半个字出来。
邰伟很不礼貌地敲了敲桌面,这才将梁道长从深层回忆里惊了出来……
发现了自己的短暂失态,梁道长强挤出淡淡怪笑,我见他眼角上的皱纹更深了,好像仅仅是回想起那段经历,都会摧残到他的肉体一般。
甚至我一瞬间感到,只有梁道长将他的经历和盘托出,便会活不过明天……难道他目前的生命力,仅是靠着这段回忆来支撑吗?我连忙晃了晃头,看向双眼无光,嘴巴缓缓张开的梁道长……
“红色的长发怪物抖动……”梁道长开口了,不停重复最后说出的几个字,好像心里过不了这个坎一样。
但再次提及那个红色的长发怪物时候,语气较之刚才有明显的加重,似乎需要很大的勇气,才敢将那个东西清楚地描述出来一样……
梁道长感觉很害怕,不能确定那个突然从棺材里坐起来的人,是不是第四个死人,更不知道他身后的红色怪东西是什么……
那东西一抖一抖,使梁道长愈发感觉到,那抖动的频率,竟是与他的心跳频率相同,他不敢出门走近去看,就躲在雕花木窗的后面,冒出一点点的头,看棺材里的那个红东西慢慢发生变化……
天更黑了,突然间起了大风,吹得内院里的所有红漆立棺左摆右荡,就好像每个棺材里都困着作乱的恶鬼一样。
再一看那倒棺中的白衣人,随着风力一上一下,身体并没有压在棺底,而是在凌空悬浮着。
突然间,又是一阵大风刮过,立刻有一半的红漆立棺被风吹得栽倒,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那最后倒下的一口立棺,居然直直向那坐着的白衣人脑袋砸了过去!
梁道长根本就没有想到,那白衣人的脑袋居然西瓜一样,被那口立棺砸得瞬间爆开粉碎……
白衣人被棺材爆了头,却瞬间觉醒样地弹起了身子,直直地站在棺材里,双手张牙舞爪地乱抓,脚下也是不住地乱踢,震得棺材木板“咚咚”作响。
梁道长惊恐到不敢出声之余,却发现无头人身后的红色怪物起了变化。
使劲儿一看才发现,那红色的长发怪物……
竟然是一个红衣的长发女人,她一下子将一双惨白的长手伸了出去,绕在了那无头人只剩半寸的血颈茬口上……
那红衣女人蓬乱的长发向前低垂着,甚至有几缕都陷在了无头人的稀烂脖腔里。
长发上沾满了白衣人的头被砸烂时,崩出的一部分稀烂碎肉和脑浆。
红衣女人在笑,是“呀呀呀呀”的癫狂渗笑,类似动物被宰杀时发出的尖利惨叫,只听到这笑声,梁道长差点被吓晕过去……
白衣人没有脑袋,却始终在原地打转,红衣女人骑在他的背上大笑,像是无头人背着个红包袱一样。
阴风吹拂红衣女鬼的长发,终于一下子将脸露了出来……
根本没有五官!好像蓬乱的长发长在一团白泥上!
梁道长最后的一丝侥幸破灭了,这根本不是个女人,而是一只女鬼!
她骑在无头白衣人身上打转,使劲地用那双长长的白手,勒紧白衣人仅剩的半个血残脖颈,从腔子里压出股股鲜血,一杆杆的朝天喷射着,然后那些散开的血雨落下,淋满了四周东倒西歪的红漆木棺。
就在梁道长已经被这场面吓呆,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骑在无头人身上的女鬼却停止了打转,完全地背对着梁道长。
突来一声乌鸦的哀鸣过后……
只见那女鬼一寸寸的回头,却是身体不动,只有鬼头向后扭着……
同时双眼在白泥脸上挤了出来,猩红色的一双血眼刚经成形,就不住地往外冒着潺潺鲜血……
待女鬼彻底转头过来,她的嘴和鼻子也生了出来,怒目圆瞪梁道长,牙齿上下对扣,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鼻孔里散出淡淡的黑气,眼看就要冲向梁道长的架势……
天知道女鬼是怎样发现梁道长的,但她就是分毫不差地与梁道长对视,绝对是一副仇恨到达顶点的杀人表情。
梁道长不得不看红衣女鬼的双眼,以防她突然冲过来。
此时此刻,天已经彻底黑了!
突然,红衣女鬼眼里发出闪亮的红光,刺的梁道长双眼一疼,等缓过眼来再一看女鬼,居然雕像般地定在了原地,十秒钟过去了都纹丝未动,只有瑟瑟的冷风吹得她和无头人的衣服疯狂抖动着。
与此同时,梁道长听到身后又出现了悉索的叫声,连忙转头一看,其中那三个被黑猫咬住脸的死人,浑身都在剧烈地抖动,瞬间那三只黑猫从脸上掉落,嘶鸣着四下逃窜,其中一只擦着梁道长的脸颊跃过,一下子将雕花木窗撞烂,融入内院的阴暗角落里消失不见。
三个死人同时张牙舞爪,用双手开始往下抓着脸上的黄泥,居然是一张张苍老泛黄的脸,上面布满了细细的褶皱,那褶皱之内藏污纳垢,夹杂着灰白色的泥浆。
但即使他们已经将脸上的黄泥抓没了,还是不能停手,条条撕掉脸上的皮肉,甚至都能看出他们脸上裸露的丝丝残破肌肉。
同时身后又传来女鬼的一声长长嘶鸣,十几秒钟都不见有收势……
梁道长再看那三个死人,眼睛发出幽幽红光,居然互相撕咬起来,他们的身体简直纸糊一样,很轻易就被对方撕下一大条血肉,或是咬出一个深深的血窟窿。
三个死人鬣狗一样地互抓互咬,溅得墙面,顶棚,地面上都是鲜血和肉渣,甚至内脏和肠子甩得遍地都是,之后又被他们互相的踩烂在地,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缩在角落里发抖的梁道长,在被一条甩过来的肠子贴在脸上之后,瞬间精神崩溃,不顾那只依旧在长长嘶鸣的红衣女鬼,发疯一样地逃出了耳房……
那只红衣女鬼趴在无头人背上嘶鸣,缓缓伸长鬼头,就好像长在了无头人的脖腔之上,与无头人融为了一体,继而用残杀的眼神阻止梁道长朝大门口逃走……
梁道长精神彻底崩溃,原地瘫坐在地,只见那红衣女鬼这时也收起了长长嘶鸣,同时身后耳房里,三个死人的抓咬声也瞬间听不见了,随即转为沉重的脚步声传出耳房。
梁道长转头看向耳房的木门,见那三个血肉糜烂的死人,随着干枯沉重的脚步声,陆续从耳房里面走了出来,竟然各个手里都提着个半透明的皮影戏人偶,并且浑身损坏的器官开始发出七彩斑斓的光亮,那皮影戏人偶也同样发光。
三个死人并没有朝瘫坐在地的梁道长逼近,而是直勾勾地走向那只红衣女鬼,擦过梁道长身体的时候,三个血腥的死人残破肉体开始出现变化……
随着那闪出的斑斓光亮,他们的残缺肉身居然越来越扁,瞬间变成了三张驴皮的厚度,但由于他们之前的身体,已经被互相撕咬得残缺不全,那三张驴皮死人身上也尽是破洞,还有半圆状、锯齿状的残缺……
然而那些七彩斑斓的光亮,就是在那些破洞和残缺之处发出来的。
之后,当三个纸片死人走到红衣女鬼身旁,梁道长这才发现,那红衣女鬼也变成了薄薄纸片样子,甚至都没有了身形,再定睛一看,这哪里还是人或者尸体……
分别就是四个放大了的驴皮影人偶,身体残缺不全的破洞和裂口,全部都被透明的薄驴皮补上了,口里吐纳出黑气,随着风吹,那四个薄薄身体波浪状地抖动,猎猎作响。
这是什么鬼?
突然间,其中一只散出或白或绿幽光的皮影鬼,朝梁道长飘了过去,瞬间贴在了他脸上,死死糊住了他的口鼻,叫他根本无法呼吸到空气,无论他怎么用手摘都摘不下去……
梁道长只会看风水,根本不会驱鬼,不但之前没有亲眼看见过鬼,而且说出来我和邰伟都不信,他甚至在当时都不相信有鬼这种东西!
至于他为什么要学风水术法,那是他认为这根本是暂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自然类现象,就像是早期的人类,也解释不了风雨雷电等一系列自然现象的道理一样。
梁道长继续说,就在他被皮影鬼糊住口鼻,挣扎着用手往下拉的同时,第二只,第三只皮影鬼也朝他飘了过来,紧接着也是宽薄的身体一张,膏药一样地包裹住了梁道长的全身,使得他手脚动弹不得,秒秒钟就要被困死闷死。
这时候,被薄且坚韧的三只鬼皮包裹在内,但梁道长的眼睛还是睁开的,但见那只同样变成皮影的红衣女鬼,也是骑着那张无头白皮,随着瑟风朝梁道长逼近。
那红衣女鬼成了红衣皮影女鬼,浑身发出七彩幽光,但面部表情依旧逼真,血红的一层薄皮双眼往下淌血……
就在红衣皮影女鬼也大张着一身皮肉,将梁道长的身体整个盖住,开始用力收紧,差点就将根根骨骼勒断的千钧一发之际……
“咣当!”
地主家宅的大门突然被撞开,地面都跟着颤了几颤,梁道长透过四层皮影鬼的皮肉,隐约看出一个模糊的青影朝他跑了过来……
第28章 皮影鬼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