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心希望邰伟可以朝我看过来,因为我现在全身上下只剩眼珠能动。我用尽力气才让自己酸涩的眼睛眨了一下。想记住这种如何眨眼的感觉,但怎么我也不能做到第二次了。
幸好邰伟跟我相处久了,终归是有些心有灵犀,连番跟我说了几句废话后,他见我始终不出声,看出有古怪之后终于过来了。
这时候的我真有些害怕了,因为我的眼珠都很难转动了,呼吸需要的每一寸肌肉仿佛都快要失去支持,感觉马上自己就要呼吸衰竭一样。
邰伟过来看我,我使劲的转动眼球,转得我自己想吐,天旋地转,要不是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估计我当场就会吐出来。
邰伟使劲推我,可我就是没有反应,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听,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好像整个世界都变的很虚化一样。
“郭宁!郭宁!”邰伟见推我没用,丫的居然上手抽了我几个嘴巴,之后朝三喜先生那边喊道:“师父!郭宁他,他这是怎么了?”听邰伟的声音,他真的担心极了。
我本以为邰伟几个嘴巴抽在我脸上之后,我会瞬间清醒过来,可这次并没有如我所愿,可见我此时的中毒之深。我心里暗自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了第一次失魂的教训之后,我居然第二次又中招了呢?仔细一经回想,根本就没发现其中有什么蹊跷,好像这一切发生的特别自然,自然到就像肥皂剧里的家长里短一样。
只能呼出很少的气,也只能吸入很少的气,氧气越来越不够了。我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邰伟身上,看他和驼背老人能不能想出办法救救我和晓涵。
我把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从眼睛里夺回了一些对身体的控制权,仔细听邰伟到底跟三喜先生说着什么话,是不是正在积极的为我和晓涵想办法。
我听到三喜先生告诉邰伟别慌,叫他把我现在的表现告诉他。邰伟如实的描述之后,三喜先生叫邰伟接替我刚才的工作,而且特地嘱咐他不要看晓涵的眼睛。
是的,不能看晓涵的眼睛才是重点。可紧接着三喜先生又嘱咐了邰伟一句,叫他也要注意我的眼睛,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立马说出来。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能怎么样?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湿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的温暖的?
我这是怎么了?我的头为什么这么舒服,感觉轻飘飘的,眼睛还是不能动,但有种非常舒适宜人的快感完全作用于了我的眼球,我用力的盯着晓涵的眼睛看,不再管三喜先生和邰伟说些什么。我感觉此刻的舒适快感将会是我和晓涵之间的永恒,仿佛时间都如我所愿的静止在了这一刻一样。
我感觉晓涵的眼珠发出绚丽缤纷的变化,好像那块黑斑在她的眼球里面散开了,化为了无数个白色的亮点,一闪一闪,好像整个银河系都被她的眼窝吞噬了。更是叫我觉得如同吸毒般的舒服。
虽然我没吸过毒,但曾在电影里听说过,把你这辈子最爽的一次性爱高潮乘以一千倍,就是吸毒的感觉。所以我知道自己眼球的快感跟这种感觉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这种快感没有持续多久,刚刚还以为是永恒,可高潮褪去之后,确实眼睛火辣辣的刺痛。更可怕的是,我还是不能把目光从晓涵的眼珠上移开,用以避开这种痛苦。
真是如同犯了毒瘾一样,在那种痛苦稍有渐弱之时,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极度诡异的想法,我想再去盯着另一双眼睛去看,别管是谁的眼睛,只要它是一双眼睛就好,我发誓只要我能看到一双眼睛,我就能再次获得刚才那样舒服得像是在天上飞的感觉。
我稍稍转了转头,身体的束缚虽然解除了,但我脑子里已经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找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看。
然而这个时刻,邰伟却再次十分关切的朝我看了过来。我内心有些挣扎,我知十分清楚这完全是侵入我身体那个东西的阴谋,但我就是抗拒不了这种对眼睛的深切痴迷,当邰伟与我对视的时候,我又感觉到了刚才那种快感,同时也看到邰伟的身体也在僵硬,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别看郭宁的眼睛!”三喜先生发出警告已经晚了,我们三个人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三角形,这三角形的连接点就是我们三个人的目光。我感觉我们正在彼此消耗,根本是无从逃脱。
“……你们其中一个眼睛会特别疼,不过不会瞎,忍着点!”三喜先生可能说了老半天的话,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我才能把一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到我的听觉上,同时希望那个疼的人千万别是晓涵,是我或是邰伟就好。
可是天杀的!越不希望看到发生什么,什么就会发生。我眼见晓涵的脸部变得扭曲却无能为力,她的眼珠上生出了一层水汪汪的白膜,之后白膜迅速变干变黄皴裂,破裂的细口子里往出开始渗血。
我浑身这时候也能动了,应该是三喜先生破了那脏东西的邪法。但身体还是非常麻木,根本不能做出大幅度当做,就好像是动过大手术身体虚得很一样。
看不出晓涵眼珠上的白膜裂口有多深,我很担心会伤及她的眼球。晓涵她突然张大了嘴巴,我因为眼前的她会发出大叫,却没想到叫声确实从我的身后传出来的。
“呀呀呀!”
喊声刚至,我和邰伟、晓涵三个人同时倒地不起。我的身体恢复正常了,马上去扶晓涵,万般紧张的去捧起她的脸看眼睛。除了眼下有两行血泪之外,眼睛还是包裹着那层干瘪的白膜。脸色清灰,完全没有活人的气色。
我的心痛极了,我不想晓涵以后会变成一个盲人。
“师父,现在怎么办?”邰伟朝三喜先生的方向大声询问着。
三喜先生大声道:“你们三个人不要互相看对方的眼睛,这样我们就能把这只鬼困在我手下的土块里!这只鬼的怨念是由眼睛生出来的,而且她目前的怨念还不足以形成本体,只能寄生在人的身上。”
一缕一缕的冷风不断在我和晓涵身上萦绕,晓涵还不是不开口说话。我已经怕了,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因为刚才我只是稍微的一看,目光就差点再次深陷其中拔不出来。
雨下得更大了,但阴云不断稀薄,天色由乌黑转为了灰黑,已能看出一点点的早光。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还没走?”突然间,一个陌生中带着些许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派出所的大门口方向。
一下子我反应过来,这声音正是接待我和邰伟的警察的腔调。我和邰伟不看眼睛的嘱咐着,现在谁的眼睛也不能看。但我们俩个用余光瞥见晓涵突然站了起来,脸朝警察的方向转了过去,应该是直勾勾的盯着那警察的眼睛再看!
“这女孩的眼睛怎么流血了?”警察边说话边向晓涵走过去。
“不要看她的眼睛!”我和邰伟同时大声地警告着警察。
眼魔出窍但为时已晚,那个警察立定在警局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同样看他的晓涵。
“汪汪汪!”遥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声音特别低沉轰隆,小型宠物犬绝对叫不出这种生意。
三喜先生手里正忙乎着驱鬼的法门,无瑕应付突发情况。哪知道这时候邰伟那小子又中招了,与那位警察和晓涵又组成了新的中邪三角。但邰伟中邪还不深,被我跑过去一个打耳光抽得清醒过来。
邰伟清醒之后马上如法炮制,过去直接又抽了那警察两个耳光,可那警察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能是中邪太深了。随即邰伟大声问三喜先生还需要多久可以驱走我们叫不出名字的脏东西。
可三喜先生回答的是坏消息,他说那个东西一般留在晓涵体内,一般则被困在了他手下的泥巴里,两相遇则会促成这只怨鬼完全复活。
我当时急得心痛,问三喜先生如何能救晓涵,掐她人中穴,或者干脆也抽她几个耳光行不行。三喜先生说切不可如此,不然晓涵身上的怨鬼随时驱走了,但她非常可能被毁了心智,有极大可能变成疯子。
我的眼圈湿润了,心爱的女孩在眼前被怨鬼折磨,可我却根本做不了什么。
“我去报警!”说罢,我转头就像派出所小跑过去。但途中却被邰伟拦了下来道:“还是叫师父想办法,警察来了只会添乱。”
“可师父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一把将邰伟抓我的手甩掉。
“我是没有办法可以驱走怨鬼!”三喜先生话里有话,吸引我停下脚步之后,“但我们可以等。”
等?等什么等?我用眼神问了他这个问题之后,三喜先生道:“这只怨鬼认为晓涵并不是更好的躯壳,它想找一个更强壮的人做替身,不然它早就成形了,它只是想叫成型后的它自己更强一些。”
我听得有些云山雾绕,难道说这只我们叫不出名字的鬼,现在还只是颗小树苗?它需要打好更坚实的基础才能更好的长成参天大树吗?
难道这就是三喜先生不叫我和邰伟看“它”眼睛的原因,以为我和邰伟很容易就会被它选择成更满意的替身?
结果问了三喜先生后,答案果然如此。
“那这是不是说明晓涵还有救?如果我们不强将那只怨鬼提前逼出晓涵的身体,而是叫它自然而然的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是不是晓涵就不会发疯?”
三喜先生对我点了点头,我的心头一沉,之后又瞬间膨胀了起来……
妈的,终于到我表现的时候了!终于到我可以为晓涵牺牲的时刻了!
“师父,你们把我绑起来,我来帮晓涵做这个替身。等这王八蛋脏东西到了我身体里,我会尽量困住它,然后你再用你的办法把它逼出去弄死!我不怕……啊不是,我又信心自己不会变成疯子。”其实我说自己不会变成疯子也不完全是扯谎,因为我有三分五次陷入施香兰梦魇中的经历,那梦魇甚至险恶到一环套这一环,步步为营的想要把我置于死地。所以我觉得自己会触类旁通,我一定能留存住自己的完整心智,不叫那只怨鬼带走一丝一毫。
“来不及了!”三喜先生摇了摇头道:“咱们五个人里头,身体最强壮的就是这位警察,怨鬼一点选择了他就不会在放手了。”
听到这里我的内心有种愧疚的窃喜,因为照三喜先生这么说,最终倒霉的人就是这位警察,而我和晓涵不会出事。
可我毕竟不是阴损小人,就算是完全没见过面的路人,甚至是流氓地痞,我们也不能叫另一个世界的怨鬼轻而易举的残害它们。
“汪汪……汪汪汪汪汪!”该死的狗又叫了,更叫我感觉心烦意乱,恨不能用脏布把狗嘴塞起来。
这时候风刮得越来越大,卷得街道两旁的树枝以怪异的幅度摇摆着。雾蒙蒙的早光打在湿漉漉的树叶上,竟然把整颗树都涂上了一成黑蜡一样。我从没有见过这种颜色的树,想必一定是空气,亦或是树木受到了我们看不到的怨气侵染才会变成这样。
总之,现场的气氛越来越故意,越来越令人窒息。
虽然得知晓涵最终会没事,但我的心里还在思量着怎么才能保护警察的命。既然三喜先生说怨鬼已经找到了满意的宿主,那我和邰伟再看晓涵或者是警察的眼睛也应该是没事了。
“还有多久?”我见晓涵的眼睛恢复了几分本色,有了几分活人的气色。
“什么还有多久?”邰伟不解得问。
但还是三喜先生拎得清,知道我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回答道:“还有十五分钟左右!”
“师父,假如这只怨鬼完全侵入警察身体之后现了形!你有把握当场就把它消灭吗?”
三喜先生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一样的道理!但这位警察的后果会更严重!如果说晓涵可能会疯掉的话……那这位警察一定会疯掉,可能会死!”
我虽是很吃惊,但其中的道理我也能猜出大概来。这天然的否定了刚刚想出的第一个主意。我紧接着又问三喜先生道:“只要能找出比这位警察还要强壮的人,这只怨鬼还会想办法换成更强大的宿主,是这样吗?”
三喜先生无抬头的道:“就算找到另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义,说到底还是得有人牺牲。而且既然这只怨鬼这么强烈的想找到一个健康强壮的宿主,说明这一点对它非常重要。这么做换来的能力提升,可能结果比我预估的还要可怕。如果再换成比这位警察更强大的躯壳,我担心自己将很难能制服它……”
听到如此说法,我的心又凉了半截,因为我的第二个计划显然也泡汤了,但我还是不气馁,碰运气式的又问了三喜先生一句:“真没有把握消灭它?”
“因为我必须保障不伤害活人的性命,所以才会在起点上就输了这只怨鬼一大截。”三喜先生接着往细里解释说,这只怨鬼本身是很弱小的,甚至都不如我在水门村遇到的一只尸鬼。
但它最让人生厌的地方就是它的害人手段,必须利用替身才能害人,且这个替身还是间断的被它控制。也就是说,我们消灭厉鬼的同时,也就是杀了一个人。如果我们硬生生的把怨鬼从宿主身体里逼走,就会造成宿主损了心智,甚至丢了性命。然后还是留下了祸患。
我明白了,这才是三喜先生的一系列行为叫我有点捉摸不透的原因。他解决这次危机的过程中,行为一直松松散散,甚至起先还建议我们大家逃跑来着。但又是觉得他没有遇到死亡危险般的紧张,但当晓涵完全中邪的那一刻起,三喜先生又完全换了个人一样。原来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这只怨鬼实在是一个大麻烦,就像一片腐烂的狗皮膏药一样。
且不说杀了它的宿主心里会留下阴影,就算法律这一关我们也是过不去的……
该怎么办?
我叫自己的脑子飞速运转,可还是想不出一个像样的办法出来!难道我们就注定要受这只怨鬼的窝囊折磨,而根本不能施展什么自救方法吗?
“汪汪,汪汪汪!”又是刚才那样低沉轰隆的狗叫,可我听到这狗叫后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狗!狗?
我的心情突然激动起来,几乎跳起来的对三喜先生道:“师父,你坚持十分钟时间!”又转头嘱咐邰伟道:“你帮我照顾晓涵,我尽快回来!”
说完话后我转身就朝晓涵刚才称看见小鬼的巷子口跑去,背后邰伟失声喝止我道:“你丫他妈也中邪了吗?你去往哪跑?”
我喘着粗气大声喊:“你和师父坚持一会儿,我想到不伤人就能杀鬼的办法了!”
第50章 别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