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邰伟?”陈禄眼神里充满了希望,椅子上弓着腰,似坐非坐的样子。很显然,他特别希望邰伟能提出跟鬼无关的见解,用以瓦解他心中的恐惧。
邰伟眼里充斥着得意的光,揉了揉鼻子,狠吸了一口烟,想要卖弄一番。我认真的对他吐了一个字“说!”
邰伟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这些都是陈禄的幻觉,你也是这样想的哈?郭宁。”
我则彻底收回了本就没想出口的灵异分析,对邰伟道:“你先说……”
邰伟洋洋得意地看着陈禄和我,娓娓道来……
他说,之所以他也猜出来了刀疤鬼的长相,一定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正因为那只黑猫的脸很恐怖,吓到了陈禄,给陈禄留下了深刻印象。随后,那只黑猫又离奇地诈了尸,咬住了陈禄的鼻子。
更是将陈禄的恐惧彻底激发到顶点,以至于瞬间产生了幻觉,将猫头代入到了刀疤鬼的脸上。就像梦中的事物,仔细想来,都是与真实世界发生过的事,有着深深关联的。
听邰伟道来之后,虽然很反感他说话时的卖弄样子。但在一小段时间里,我确实赞同这样的说法,算是简单直白,有理有据。
也就是说,陈禄将现实世界里受到的惊吓,转化成了一个刀疤鬼的幻觉。
但是!
那我的情况又该怎样解释?
我,却不能道出口,只能在自己心里细细琢磨……
我的分析是与邰伟完全相反的!并不是现实转化成了脑中的幻觉。而是,幻觉中的一些事物,竟然验证在了现实世界当中!先有白脸褶皱的红衣女鬼,之后才有那只黑猫。之所以我猜中陈禄脑中刀疤鬼的样子,正是按照这样的顺序推理出来的。
只是……
并没有在陈禄的手臂上,发现如我那样的指痕,导致对邰伟的说法不能全盘否定。
此刻……
眼看陈禄的眼里充满希望,好像心中的恐惧,已被邰伟的说法冲刷掉了大半的样子。甚至还夹了一口米饭,缓缓送到口里,若有所思地咀嚼着。
发现陈禄有完全恢复正常的迹象,我突发一个想法!
干嘛不趁这个机会,彻底将陈禄治好呢?
虽然陈禄一向鼓吹胆子大,但就今天的表现来看,是刚好相反的。
我和邰伟神智清楚,他却几乎吓到崩溃,先别说到底有没有那只刀疤鬼的存在,只要能将陈禄的心里阴影去除,就算只是暂时的,又何乐而不为呢?
假若他的状态也如晓涵般不佳,势必会影响拍摄进度,更会拖延我们离开古镇的时间。
我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无条件配合邰伟的蹩脚分析。
邰伟见陈禄开始夹菜,我又很认真思索的样子,貌似对他的见解很受用,便摇头摆尾的道:“怎样?我分析得很有道理哈?”
我一副胜读十年书的样子,含蓄地对邰伟伸出了大拇指,一顿一顿地鼓了鼓掌:“犀利!犀利!”
邰伟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陈禄,期待也会得到陈禄的几句夸赞。
陈禄却用狼吞虎咽的吃相回应邰伟。因为被轮番的恐惧轰炸,陈禄消耗了几乎全部体力,肚子早已干瘪,却因为深入脑髓的恐惧,拨乱了饥饿的神经。
他之所以信了邰伟的话,我觉得原因是,陈禄更信任我,通过我对邰伟说法的深度契合,才消除了心中的恐惧。
只是不清楚,邰伟的说法,到底会不会被以后出现的离奇事件打破?看着猛吃猛喝的陈禄,我当时就有了这样一种不祥预感,甚至觉得陈禄像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邰伟站起身来,对我说:“郭导,我看他没问题了哈!”
“嗯,我没事,对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俩回去休息吧!”陈禄也赶紧站了起来,对刚才给我们带来的困惑很不好意思。
“是啊,我也困了,哈……”邰伟伸了一下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今晚得留下一个人,陪着陈禄!”陈禄却连忙说:“不用!不用!我本来就没事,只是觉得今天的事有蹊跷,值得思考。”
我呵呵笑了一声,“是我怕……”邰伟这个王八蛋却见坡就下,“你怕,那你留下吧。”说罢,用袖子抹了抹油嘴,起身欲走。
正好我还不放心邰伟这个贱人,没准睡前来了兴致,会给陈禄讲鬼故事,就没有阻拦他。
“那你俩好好玩,别打架。”邰伟又犯了二逼,“对了,郭导,你知道什么是灌肠吗?”
“妈蛋!”
我又是一个飞脚,被邰伟一窜闪开没踢到他,很遗憾。
……
夜更深了,陈禄吃过饭早早躺下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盯着天花板上微泛的月光思索……
不顺利的拍摄,灵异古怪的事件,加上陈禄的状况,一晚上我都难以完全入睡,即便可能睡过一会儿,也是很不踏实。
房间里平静的很,窗子留着窄缝通风,偶能听到外面的各色虫鸣,还有瑟瑟的风声。睡前没有洗澡,身上倍感粘腻,很是恼人。
辗转反侧多时,闻到了一股呛人的酸味,愈发浓烈刺鼻。想起身看看,却发现自己连眼皮都睁不开,更别提手指脚趾。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奋力地想要让自己动起来,至少,也要睁开眼睛。可不管我怎么用劲儿,身体就是没有一点反应。
耳畔,忽然有女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传来,位置就在我的枕边!甚至能感觉到她嘴里吐出的气息!大半夜有个女人在耳边唱戏,这他妈是种什么感觉?
全身不能动,任凭那麻腻的戏文声摩挲我的皮肤,汗毛根根直直竖立。
我由起初的着急,演变成赤裸裸的恐惧,难道又是鬼压床!
紧接着,唱戏的女人仿佛退到了门口,却又感到有东西压在了我的胸口,更加的呼吸困难。
就在我努力分辨,压在我胸口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
“喵嗷!”
我竟然听到了一声猫叫。
直觉告诉我,这绝对是片场里逃掉的那只鬼猫!
我突然看到门口站着那只红衣女鬼,可是,可是我并没张开眼啊!
女鬼突然朝我仰头,脖颈再次横裂开血窟窿……
随着女鬼的呼吸起伏,血窟窿里有黑血一涌一涌,竟然还从腔子里爬出来一截头发!
“啊……”
却是陈禄在遥远处的一声大叫,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猛然睁开眼,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息,生怕停下来就会死去。
擦拭掉额头上的冷汗,我特别口渴,借着明亮的月光,能看清房间里的一切事物。扫视了一番之后,看到了围在残羹里的一支水杯。
我赤脚下床,猛然抓起水杯仰头一灌……
重重地将水杯落于桌上,“铛”的一声响!
这才想起来陈禄还在熟睡,怕是这声音会惊醒了他,赶忙看了他的床铺一眼。
但这一眼看得相当诧异!
房间里的陈禄居然不见了……
被子是掀开的,枕头上未平复的压痕也说明,他是刚刚离开的。
“陈禄?”
我向卫生间方向,小声叫了一声,但没有人回应。
“陈禄!”
我放大了声音,但还是没人应我。
难道?刚才陈禄在遥远处大叫的一声,并不是梦境里发生的?
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凌厉的那一声猫叫、还有站在门口的红衣女鬼!这难道……
我要去找他!当时的脑海里,就只剩下这个念头。
连忙打开房间吊灯,这才发现我床头上那扇窗的防虫纱网已被撕破。
难道他大半夜摸黑从窗口跳出去了?这小子怎么想的?
还有那一声来自陈禄的叫声,是从宾馆的后身传来的,正是我第一次遭遇鬼压床时,在后花园里遇到红衣女鬼的大概方位!
难道陈禄他?被鬼勾走了?他是不是还没有从刺激中恢复过来?
不行!
这小子头脑还是不清楚,没准还会再遇到危险!
我以最快的速度套上牛仔裤和上衣,绑好鞋带,也顺着那扇窗子爬出去。
正当我纵身一跃,跳出窗口落于草地的同时,我的心也基本悬到了嗓眼……
刚经落地的我,用余光扫到,一个黑影就立在我身侧不足半米的地方。
天啊!这个黑影是谁?难道是梦中的红衣女鬼?
稍做停滞、按兵不动,之后我鼓足勇气,猛地转身,举起拳头……
可看到的场面,更是让我叫苦不迭,甚至就事论事的讲,比看到那只红衣女鬼还要危险……
我看到了什么?自己一时都不甚相信!
明晃晃的月光下,陈禄立身不动,用相当邪恶的眼神盯着我看,而且……
他的右手提着一把菜刀,月光下甚是雪亮扎眼、寒气森森,紧接着……
他做出了令我更加毛骨悚然的举动。
“嘘……”
陈禄用左手抵住嘴唇,暴戾的脸上杀气毕露,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竟然向我举起了手中的菜刀,瞬间朝我的头劈过来!
“我操!”
眼看举菜刀的手向我劈来,不及躲闪的我本能用手臂去挡,心想这下非死即残!
“喵嗷!”“我他妈让你瞎叫……”
楞眼看到陈禄手中的菜刀,确是从我头顶掷了出去。
紧接着,他随菜刀飞出的方向跑了出去。
那一刻我才该死的明白!那菜刀原来不是砍我的,是招呼猫的。
缓气拍胸,定了定神,我的前胸后背,早已被冷汗湿了个通透。
十几秒钟过后,陈禄悻悻地走了回来,捡回了那把掷飞出去的菜刀。
“没吓到你吧?郭导!”
“还好,还好!”我心说还好个屁,差点没吓死!换是邰伟,我早抽他俩大耳光了。
可气的是,这厮反而倒打一耙:“你没事?倒是吓了我一跳!我刚才蹲在地上偷偷朝猫叫的方向靠近,一下子多出个人蹲在我旁边,心差点没蹦出来!”
我懒得再安慰他,突然想起什么:“你也是被猫叫吵醒的?”
陈禄点了点头:“说出来能吓死你!有只猫把你头上那扇窗子的纱网弄破了,我睡得不沉,被它撕咬窗纱的声音吵醒了,见它一下子蹿上了你的胸口,我连忙吼了它一声……”
我心中一惊,“是不是那只黑猫?”
第10章 劈头的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