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几十个黑袍鬼差再次发出呼喝,吃劲地缓缓转动巨大的石磨,同时磨眼里发出凄唳的嗥叫,还有肉迸骨裂的声音!
磨盘转动,我知道上下两扇磨盘的接触面上,都錾有排列整齐的磨齿,想必刚才那只鬼魂已经被绞碎磨烂了,不时有血水从磨盘夹缝里溅射出来……
下扇磨盘底座围有一圈儿的沟槽,那鬼魂源源不断的鲜血,混合着烂肉碎骨淌进沟槽里,然后顺势从预凿出的缺口处淌下……
噬魂磨前排队的鬼魂们,畏怯的惊叫声不绝于耳,看得我也感同身受一般,就好像总有一天,也会轮到我跳进那磨眼里一般……
我见邰伟也被这场面震撼了,表情有些发僵,却是一个劲儿地在吞咽口水。
我擦,这孙子难道饿了?有没有这么重口味?
“嚎咿!”
突然,我和邰伟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啸鸣,还伴随着扑扇翅膀的声音越来越近。
回头一看,飘洒怪异极光的夜空中,是刚才那只落在黑蛇溪小丘上的灰紫色大雕,直直地朝我们飞了过来……
我和邰伟霎时卧倒在地,抬头见大雕略过我倆头顶的时候,两只利爪里抓着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正是白纸人扎出来的那辆。
大雕并没有发现我俩,远远地飞了过去,见它径直飞进了巨大噬魂磨后身的伟岸城池里,然后缓缓地落下,消失在那些硕大建筑物的阴影里。
这大雕原来是往阴间里装卸物资的搬运工!
我晃了晃头,回头朝黑蛇溪里眺望,却还是看不到乃巴颂突围出来的身影……时不我待,如果再不追过去的话,恐怕见陈禄也是毫无希望了!
“邰伟,下去!”
我和邰伟开始朝噬魂磨的方向挺近……
下了土坡,我俩蹑手蹑脚地靠近间隙很大的那几排茅草屋,却看到不时有黑袍鬼差,手里握着黑杆白头的招魂幡,悠悠荡荡地穿行在茅草屋之间巡视着什么。
因为它们的黑袍与晦暗的天色融合,刚才在高高的土坡上,我才没有发现它们的存在,这明显给我和邰伟制造了障碍,不能顺利地靠近那些排队的白衣鬼魂里,去寻找陈禄。
但我和邰伟也是一身的黑衣、黑帽、黑鞋,应该不太容易被它们发现。
蹑手蹑脚地在茅草屋之间伏身低走,小心翼翼地往噬魂磨的方向摸过去。突然,前方茅草屋拐角处走出来一个黑袍鬼差,一张黑脸即刻朝向了我和邰伟,在旁边绿灯笼的照耀下,显得阴狠异常。
邰伟一愣之际,我瞬间拉着他滚进了身侧茅草屋的矮门里,这门并没有门板,只是挂上了一面白布门帘。
我和邰伟是一先一后跌进茅草屋里的,“你们忙着呢?真是打扰了……”
我面朝下地被邰伟压在身下,却听到邰伟不知道在跟谁套近乎,待邰伟支起手臂,将我的身体让出来以后,我抬头一看,茅草屋里的景象,也使我惊得捂住了嘴巴!
足有十多个白衣鬼魂,定定地站在屋子中央低着头,脖子上都拴着一条粗粗的铁链,而且还是互相连接的,谁也跑不了的那种……它们身前是一个黑袍鬼差,左手撑着招魂幡,右手拉着鬼魂脖颈上的铁链,正要把鬼魂们往茅草屋外拖!
这时,茅草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是外面发现我和邰伟的那个鬼差也追过来了。
奇怪的是,茅草屋里的那只黑袍鬼差,它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牵着鬼魂脖颈的铁链从手中滑落在地,然后举起左手的招魂幡,直直地指向我和邰伟。
那些白衣鬼魂仿佛没有心智,只是原地低着头不动,并没有会被鬼差指挥着围攻过来的架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般。
我和邰伟对视一眼,当即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鬼大哥!”邰伟一个坏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慢慢朝鬼差靠近,“我俩真不是有意冒犯……”
邰伟嘴里胡诌八咧的同时,我竟然见那鬼差仿佛有些胆怯,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也贴着墙根靠近了鬼差同时,邰伟找准时机,一步跨前,一脚踢在黑袍鬼差的命根子上!
那鬼差立刻丢下招魂幡,双手捂住了下体,伸长脖子,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邰伟。
我左手拉到耳后,转动腰身发力,朝着鬼差伸长的脖颈左掌一劈,那鬼差立刻仰面倒地,都不知道是该护命根子,还是该护脖颈了,倒在地上无助地挣扎。
我擦,这鬼玩儿意难道就这点道行?战斗力怎么跟渣一样!
茅草屋外的脚步声到了门口,我立马骑在倒地的鬼差身上,捂住了它的黑嘴,不让它发声,同时给邰伟使了一个眼色……
邰伟几个大步跨到门口,倚在墙根处半蹲着身体潜伏,我见白布门帘被挑开,是外面黑袍鬼差手里的招魂幡先行探了进来……
这鬼差也太鬼了,躲在门外不进来,往里窥视着情况,但他根本鬼不过我和邰伟,我又给邰伟使了个眼色,他坏笑着心领神会,一把握紧招魂幡,使劲一拽,一下子把鬼差拉了进来,踉跄着一个前趴跌在地上。
那只鬼差死活不肯撒开招魂幡,翻身仰面跟邰伟玩拔河……邰伟一脚踢在鬼差因举起双臂而完全暴露出的肋骨处,夺下了招魂幡,连忙把上面的白纸罩和长长的纸穗扯了下来,只留下一根光秃的黑木棍!
邰伟发了疯一样殴打地上的黑袍鬼差,手里的黑木棍高起高落,那鬼差太可怜了,左手捂着被邰伟踢断的肋骨,右臂无力地护在头上,嘴里“哎呀、哎呀”惨叫个不停,看得我都起了恻隐之心。
邰伟打得兴起,黑木棍向后一抛,高高跳起,一百五十多斤的重量,全部集中在双脚上,一下子踩在鬼差的胸口上……
我见那鬼差朝上喷出了一口血,然后就瘫软不动了。
同时,我感觉到身下的鬼差浑身瑟瑟发抖,因为邰伟干趴了他脚下的鬼差之后,又意犹未尽地盯着我身下的这只鬼差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要,干嘛?”我见邰伟从鬼差身上跳了下来,直直地奔我走了过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头上却是一疼!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被我骑在身下的鬼差,腾出了护住下体的右手,抓起招魂幡,砸在了我的头上。
我突然感觉到了身旁的一股劲风,心说这只鬼差也完了……
果然,邰伟过来一把拽开了我,弯腰左手抓住鬼差的黑袍领子,不惧那鬼差已经反握着招魂幡,砸了好几下他的头。右手握紧拳头,大开大合,拳拳到肉地砸得鬼差口鼻飙血,又是直到鬼差一动不动,才肯罢手。
两只鬼差倒地不起,我和邰伟却缓缓地站起身来,我感觉头顶流下一串冷汗,用手一摸,竟是血流了下来。
我过去用手往邰伟的头上一摸,鼓鼓囊囊,是六七个隆起的大包。
“嘿嘿!”“呵呵呵!”我和邰伟同时摸着头笑了出来。
“爽吧?”我问邰伟。“爽!”邰伟一脸的兴高采烈。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回头仔细端详那一堆,低着头的白衣鬼魂,希望能在里面发现熟悉的面孔。
鬼魂们各个穿着宽松的白衣,但从头发的长度能分辨出来,这里面有男有女,我直接无视女性鬼魂,弯腰抬头看这里面会不会碰巧藏着陈禄。
陈禄是染着一头黄发的,但茅草屋里只挂着一盏幽暗的绿光灯笼。
我回头看了一眼邰伟,他识趣地走到门口,将绿灯笼从门框旁摘了下来,回头过来帮我照着这些鬼魂的脸。
绿光一晃,我由左至右地细细查看鬼魂们的脸,它们都是把头深深地垂下,经邰伟用绿灯笼一照,它们更是腰都弯下,不知是怕光,还是故意不想让我见到它们的样子。
我的姿势有些尴尬和滑稽,只能蹲下身子,抬起头向上看,就像跟主人要骨头吃的小狗似的。
但也不枉费我这滑稽的姿势,那些鬼魂的脸被我看个真真切切,面无血色,眼神涣散,跟病入膏肓的人看起来差不多。
我蹲着身往前挪,只差最后三个鬼魂没看的时候……
“啊呀呀!”
突来一声鬼魂的尖叫之后,紧跟着是所有的鬼魂都叫了起来,叫得我心拧巴到了一起,耳朵嗡嗡作响。
邰伟刚抬手,想抽其中一个鬼魂大嘴巴时候,所有鬼魂都双手往自己脖子上招呼,瞬间把脖子上的铁链摘了下去……
原来它们脖子上的铁链是装样子的,根本就没有上锁,只是随便地绕了一圈而已。
这是什么情况?白衣鬼魂们除去了脖子上的铁链后,擦过我和邰伟的身子,没命地朝门外跑,我和邰伟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这些鬼魂要干什么,也就随着它们往茅草屋外走。
邰伟刚要跨出门口的时候,被我一把拉了回来,他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骂了我一句:“干嘛?”
我直接蹲了下去,开始扒其中一个鬼差的衣服,邰伟的眼睛先是眯了一下,然后瞪大,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对我伸出了大拇指。
“高!”
我没理邰伟的奉承,瞪了他一眼:“快点!”
之后邰伟走过去,开始扒另一只鬼差的衣服。
两只黑袍鬼差,被我和邰伟扒得光溜溜的,很奇怪它们浑身都被涂了一层黑色的油彩,全身被红色的细笔写了满身的古怪文字,异常的细密和工整。
稍经回想,居然跟黑蛇溪前的石碑上的文字是一个套路,一样是类似梵文和象形文字的结合体。
就在我和邰伟刚把鬼差的衣服换好的同时,茅草屋外却传来了凄怆低沉的号角声,足足吹了半分钟,忽高忽低的节奏,听起来像国耻日的防空警报一样。
“砰砰砰砰!”
我感觉到脚下土地有节奏地震颤着,而且这震颤越来越强,越来越近,就好像一个巨人居然在朝我和邰伟逼近一样。
我赶忙走到门口,蹲下身稍稍掀起门帘的一角,日!
哪里是什么巨人,是足有百来人的黑袍鬼差,在约有十几米的距离外,直直地奔我和邰伟的这间茅草屋跑来!
镇定,一定要镇定!
我和邰伟当即把黑袍帽拉了下来,尽量遮住脸,趴在地上又摸了些灰土,胡乱地抹在脸上,招魂幡也捡起来握在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第46章 化身黑袍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