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后一波再起!
我的精神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陈禄的死已成事实!但问题是,陈禄死了之后,下一个会轮到谁……答案无疑是亮亮,那亮亮之后呢?
从第一次发病起,直至最终病发暴毙,陈禄的这一过程甚至没有超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下一个星期可能就会是亮亮!再下一个星期可能会是我……是邰伟……是晓涵!
陈禄的死,再度证明那“死亡戏班传说”绝非虚言,一个新的死亡循环已被开启,难道我们真会一个接一个地步入陈禄的后尘?
梁道长死了,救命线索已断,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我将看向车窗外的头转回来,“邰伟,你有什么想法?”
邰伟心有怒气,只要看见前面有车,就一个劲地按喇叭,“我现在只想见陈禄最后一面哈!”然后他抽了抽鼻子说:“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陈禄的父母说哈……”
“我不是说陈禄,邰伟!”我低下了头,“是我们!”我并不是自私,因为陈禄已经死了,我该将全部精力,都用于去挽救还活着的人。
“我们?我们现在不是要去医院看陈禄最后一眼吗?”
邰伟还真是不开窍,对我来说,他现在的态度甚至可以用乐观来形容……
“邰伟,我问你!假如有一天我要是死了呢?”之所以这么问,那是邰伟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要是问他死了怎么办,回答肯定极富喜感。
邰伟一脚踩死了刹车,后面跟着的一辆奥迪A6狂按喇叭,邰伟根本不理,缓缓地转头看向我,“你不会死!我知道的,而且亮亮也不会死的,谁也不会死!”
显然邰伟还算是粗中有细,居然也是很清楚亮亮所面临的危险情况!
也就是说,我心中那个“死亡戏班”的倒计时钟,也同样在邰伟的心头滴答作响。
后面奥迪车的司机气急败坏地小跑着过来,拍着车窗骂我们搞他妈什么搞?
我见邰伟打开工具箱,挑出一个扳手握在手里,想要下车去揍那个嘴里不干净的司机,我一把拽住邰伟的袖子,同时那个拍车窗叫骂的司机也吓得后退了两步。
“邰伟你冷静点!”我用右手将邰伟的肩膀搬了回来,“去医院!然后想办法去查出那个‘三喜先生’,把他找出来,让他教我们破解诅咒的方法……你说得对,亮亮不会死!我们谁也不会死!”
“可那个三喜先生到底是不是……”邰伟发动了车子,话只说一半就住了口。
我知道邰伟还是不甚相信那个三喜先生,但他似乎也想明白了,现在,我们已经别无其他生路可选!
……
在刘医生的带领下,我和邰伟来到了人民医院后楼,地下一层的太平间……
途中,我问刘医生亮亮的情况严重与否,刘医生说他呈现出了“昆山地方性住血原虫病”的初级发病阶段,也就是偶见幻觉,抽搐……但由于用了特效药,有把握把病情控制在这个阶段,不会向下一病程发展。
刘医生还说我们剧组实在太邪门了,十万分之一的发病概率,居然能摊在同一伙人的其中两个人身上……
我和邰伟嘴里虽然都没有反驳,但交换了眼神之后,都很清楚这诡异万分的巧合,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之后刘医生嘱咐我和邰伟,由于需要做死因检查和一系列的病理解剖,陈禄的尸体将会全权由院方决定如何处理,不能立即火化,这也是符合国家病毒防治工作的相关法律法规的。
所以现在陈禄的尸体,依旧保持着他暴毙时的样子,希望我们可以理解。
刘医生还问我,有没有通知死者的家属,我说已经通知过了……
因为陈禄不是我通过关系拉进剧组的,他是经由投资方招聘、面试后,才被安排进剧组的,之前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所以我不用直接面对他的父母,从而还能叫我好过一点。
进入停尸房之前,刘医生再次跟我和邰伟确认了一遍:“你们真有必要见他最后一面吗?我怕你们会承受不住,因为陈禄先生死亡时的样子实在是……”
“我怕你们会承受不了的!”刘医生虽然不希望我们进去,但还是掏出钥匙开锁,帮我和邰伟推开了停尸房厚重的白钢对开闸门。
“如果觉得冷的话,衣架上挂着的衣服你们可以穿上,我在外面等你们……”刘医生后退了两步,“但很抱歉,只能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
我对刘医生道了声谢,心情极为沉重地与邰伟共同踏入了停尸房。
拨开厚厚的PVC隔温门帘后,一股潮湿的冷气打在我全身每一处裸露出的皮肤上,不到两秒,就已经通过牛仔裤和T恤的纤维空隙,完全将我的全身包裹起来,使我几乎保持不住37度的体温……
然而更冷的,却是我的心,虽然不是打小就认识,但通过几个月的相处之后,我和邰伟都觉得陈禄这个人是不错的。虽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但我们也经常会在一起喝酒聊天……
陈禄是安徽人,老家是合肥巢湖的,比我和邰伟大几岁,具体已经记不清了……但一想起他生前在剧组里的一些生活片段,我不禁热泪也流了出来,居然比邰伟哭得更凶了。
还记得陈禄这小子是个UFO迷,聊到电影时候,他总是把话题往科幻电影上拉,满嘴跑飞碟,脑子里都是关于虫洞、天狼星、月球基地之类的奇思妙想,一开始听起来还挺有意思,但讲得多了,我和邰伟也就慢慢地失去了兴趣,甚至开始有意疏远他……
可现在回想起关于陈禄的琐碎往事,心里居然是甘甜,甘甜的……但看到,太平间正中央,那具冰冷的铁床之上,白布单之下,怪树杈一样支起关节的冰冷尸体后,这甘甜滋味却瞬间变成了恶劣的苦涩……甚至是一种极大的仇恨!
“干!郭宁,你说那个红衣女鬼的老巢是不是水门村?”邰伟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一双红眼看着我,“咱俩去砍死那个鬼娘们!”
“别吵了,安静点!”我对邰伟说,“让陈禄安静点!”
邰伟不言语了,伸出手,与我一同揭开了陈禄身上的白布单……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陈禄脸上的样子,依旧叫我和邰伟惊得后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邰伟惊呼着,一下子将白布单扯到了陈禄尸体的腰部。
我也是头皮发紧,本以为陈禄是平躺着的!哪知道他的脸是朝上的,可身体却是趴着的,那头几乎是一百八十度地扭回身后的!
这种死法简直是太吓人了!好像是被人活活将头扭断了一样!再看看他的肘关节、手腕,膝关节、脚腕,全都是如此极度扭曲的状态!
我惊魂未定中,将白布单又向上拉到了陈禄的脖颈,故意让自己错看成陈禄只是正常死亡的样子……
就在我盯着陈禄半睁的双眼,感觉他眼睛一直有点不对劲的时候,邰伟居然直接用手指去撑大了陈禄半睁的左眼……
但我并没有阻拦他,因为我也奇怪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禄的左眼是白红色的,白的是眼白,红的是蜘蛛网一样细密的血丝,居然是没有一点黑色的瞳仁,这让我想起了驼背老头的左眼。
“郭宁,陈禄的眼睛为什么也变成了这个样子?”邰伟一副质问我的表情和口气。
过了好久,我没说话,而是用手去合上陈禄的双眼,可当我将他的双眼合上之后,不出几秒钟时间,那双一白一黑的眼睛却又恢复到了半睁样子!
什么情况?
这他妈不就是传说中的死不瞑目吗?
因为知道这是肌肉僵化造成的眼皮收紧,我和邰伟都没有过于奇怪。
我用双手去揉按陈禄眼眶和额头上紧绷的皮肤,之后再去合上他双眼的时候,虽然还是不能完全合拢,但毕竟陈禄的样子比刚才安详多了……
我将手从陈禄眼上抬起的时候,居然看到他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陈禄哭了?”
邰伟听到我的话后,连忙低头朝陈禄的眼角一看,“我要报仇!”一拳砸在铁床上,引得陈禄的全身都震了一下。
“你干什么?”我推了一把邰伟,“冷静点……不要在这里胡闹!”
“哒哒哒……”
我和邰伟同时听见身后闸门被推开的声音,之后透明PVC门帘后一个人影靠近过来,是刘医生将头探了进来,我以为这是他催促我们时间到了的时候。
刘医生却说了一句,“有个道士找你们!”回身走了。
“道士?”邰伟看了我一眼,“找我们?”
我也是一脸问号地看了邰伟一阵,回头想将白布单,盖回陈禄头上的同时,却突然看着陈禄的脸,不禁惊呼了一声,“什么!”
陈禄的双眼居然又睁开了,而且不是半睁,是大睁!
吓我够呛之余,再仔细一看,陈禄白脸上刚才被我抚平的皮肤,居然再次收紧起来,而且是更加地紧皱了,就像是老年人的皱纹一样,让我想起了那只被陈禄拔出土的死猫脸!
我和邰伟对视一眼,战战兢兢地同时将白布单盖在了陈禄的头上。
最后看了一眼白布单之下的陈禄,“你猜会是谁?”邰伟问。
“不用猜,”我的手在邰伟的肩头上拍了拍,“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邰伟双手合十,深深地给陈禄鞠上了一躬,我也对陈禄最后说了一句:“陈禄,一路走好,我不会让你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含恨而死的!”
走出停尸房之后,刘医生进去归置陈禄的尸体,我和邰伟朝前面一看,居然是一个身穿黑西服的,目测足有一米九的高大男人,背对着我们负手而立。
“就是他!”邰伟对我露出了喜悦的表情,“跟我说你在水门村有危险的人就是他!”
此时,我也看到了这黑西服男人的头上,扎着一个朝天的道教发髻,上面还插着一只龙头木钗。
邰伟轻咳了一声之后,那黑西服男人缓缓地回头,面带优雅的微笑,蓄着飘洒的胡须,眼神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凛然感觉,我心说怪不得邰伟这么信任他,一口咬定绝对是他在水门村撒黄粉救下了我……
就这一副正义刚直的面相,完全是全真教丘处机的即视感……
我瞬间有一种生命得救的奇怪感觉,好像这人就是我心里一座巍峨的靠山一样。
那人很自然地将双手垂下,迈着稳健的步伐朝我和邰伟走来,之后居然朝邰伟伸出了手,“我们又见面了,但很遗憾我来晚了,太不幸了,你们已经有一个人死了!”
“啊,我……”邰伟表情依旧是那么欣喜。
黑西服道士叹气摇头,望了眼太平间的铁门之后,松开握着邰伟的手,又向我伸了过来……
第38章 太平间外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