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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恍然

  “你很怕朕?”
  “是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皇上!”
  简短的对话,简洁又直白。
  是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如今林墨染亲口说出来了,才有种恍然惊觉的感觉。
  难怪!
  在别人身边,林墨染可以肆意的笑、闹,做什么都随性而为。只有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就变得像是一个会说话的机器人,像是一个木偶一般,戳一下动一下。
  只要你不找她,她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完全的隐藏起来。
  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那样,那种无视的感觉,令人的心里,就好像住了一个小猴子那般,抓痒的让人心里痒痒,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自己是皇上?
  呵呵,多么直白的理由,多么可笑的理由!
  想着想着,黎洛然竟然无法抑制的仰头哈哈大笑。
  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扬出去。却无法抵达眼底,更无法进入内心深处。
  就这样看着他的林墨染,更是深刻的感受到,他此时内心深处的悲伤。
  是的,悲伤。
  这,难道就是做皇上的感受吗?
  如果当皇上果真这么累,不如不当!
  笑够了,黎洛然的神色,也终于恢复成了正常模样。
  看着面前的林墨染,张口轻声说道:“你真的很想见他们?”
  “谁?”
  一个字问出,林墨染便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的心中,已经闪过了千百个画面,全都是以前的幸福时光。
  只是她好怕这是一场梦,不敢让人醒过来的美梦。
  真的会愿意,让她见到那些人?
  只要想到这个,她的心,便已经无法抑制的狂跳起来。激动地,生怕自己一出声,就将这个美梦击碎。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般,日子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是死一般的寂静,心如死灰的寂静。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黎洛然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
  在看到林墨染紧张的表情时,他突然又不想说了。眼眸中的狡黠是那么深沉,吐出来的话,又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你想见谁?你奶奶?还有那些村民?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见到她们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心里的幻想才刚刚萌芽,便已经被无情的击碎。之前还紧张的狂跳的心脏,在这个时候也无力的垂了下来。眼神空洞,身子软软的,没有一丁点力气。
  这就是自己的命。
  可以帮吕逸珊见到自己的哥哥,可我的亲人呢?我林墨染的亲人,要怎么才可以见到?
  “逗我干嘛,很好玩吗?很有趣是不是?”虚弱无力的声音不断呢喃着,眼角的泪水,咕噜噜滚落。
  这一瞬的林墨染,果真像是一个小女人那般柔弱了。
  她不需要在脆弱的时候,还把自己伪装的,好像女强人那般,好像没有心那般。
  虽然很痛苦,起码现在的她,应该是放松的吧?
  黎洛然心中这样想着,嘴角的笑容越加好看:“是啊,朕觉得,逗你玩,看你情绪激动,比什么戏都要精彩好看!尤其是在看到你嘴角的漩涡,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越加厉害时,朕心中的那份满足感,你是无法理解的!”
  “你这个变态!”
  林墨染声嘶力竭的大吼。
  而对面的黎洛然,却根本没有生气,脸上笑容依旧。
  只是,在咆哮完毕之后,林墨染便再一次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他不是喜欢看自己情绪失控吗?
  自己又为什么要屡次上当,表演给他看?
  知道林墨染恨意渐浓,知道她全身疲惫。黎洛然收起了满脸的坏笑,终于躺在了她的身边。将这个动弹不得的女人,轻轻拥入怀中。
  耳边的鼻息,还有那充斥着鼻腔的气息萦绕四周时,林墨染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比被绑着绳子还要难受。再加上厚重的棉被,和压在自己身上的那条手臂,她真的很想咆哮,很想暴走。
  这个混蛋!
  他究竟想干嘛!
  “如果你再敢动一下,明天便会让你看到一颗崭新的人头!”阴冷的声音,从耳边悠悠传来。
  吓得林墨染果然停止了躁动。
  忍受着身体的诸多不适,依旧不敢乱动一下。
  黎洛然这个人喜怒无常,又猜不透他的心思。
  如果自己真的惹怒了他,说不定他果真会对奶奶他们下手的!
  心中有了牵绊和担忧,要林墨染还怎么敢轻举妄动?
  看着她故意隐忍的模样,黎洛然的心头,突然冒出一丝不忍,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傻瓜,朕早就知道了,朕什么都知道。你这样,其实很不值得的,为了他们,不值得。哎,何必呢!”
  一声声叹息,从耳边传来。
  没有恐吓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柔情。好像,好像还有着无尽的怜爱似的。
  林墨染的身子一僵。
  悄然转头,看到的却是那张轻轻阖目,帅气的一塌糊涂的俊脸。均匀的鼾声从耳边轻轻传来,好像催眠曲那般让人睡衣渐浓。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梦话么?
  心中百般疑惑,却终究抵不过睡意的侵袭。
  不得不承认,虽然身体百般不适,可在黎洛然的身边,她感觉非常踏实。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依偎在奶奶怀里那般。
  不知不觉中,眼皮沉重的林墨染终于睡着了。
  而且,睡得那样香甜。
  散发着幽幽灯光的寝室中,那双明亮的眼睛缓缓睁开,目不转睛注视着的,正是眼前那张素净的侧脸。
  “青竹,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通知皇上啊!林大夫可是一晚上都没回来了,万一发生了什么事……”
  只要一想到,上一次林墨染逃跑,引发的连锁反应。这两个丫头就吓得心头发颤。
  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如今的林墨染不是在王爷府丢失的,而是在皇宫中丢失的。可是和上一次一样的是,这一次的林墨染,还是在她们两个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的。
  上一次因为有晋王在,晋王又是那种不会轻易责罚手下的人。
  所以她们两个才会大难不死,因此逃过了一劫。
  可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皇宫,掌权的不是和她们相处许久的,好说话的晋王。
  如今的她们两个,不仅看到空荡荡的屋子会害怕,甚至就连看到来回巡逻的禁卫军,都会感到害怕。
  “好了丝竹,会不会是去了宫里什么地方,咱们没有找到?你不要哭了,咱们还是去赶紧找找,说不定真的能找到呢?”
  和丝竹的慌乱紧张不同,青竹虽然也很担心,可她毕竟比较淡定一些。
  听到这这样的话,丝竹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宫里能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不管哪里都没有林大夫的身影,呜呜,你说咱们这一次是不是真的死定了,呜呜……”
  越说越着急,越说越害怕。
  到最后,这个小丫头竟是无法抑制的大哭起来。
  “好了别哭了。现在就算是哭死了,也不能解决问题。”
  青竹害怕的发抖,却是气的怒吼。
  “咱们要不赶紧去告诉皇上。皇上下令,说不定还能找到,毕竟林大夫是出不了宫的!”
  丝竹的脑子,有了短暂的灵光,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的往外赶。
  后面的青竹,赶忙一把扯住她,大声叫着:“你疯了,难道想被赐死吗?”
  懵懂的丝竹,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要是再不去,林大夫就真的找不到了!”
  “可是你打扰了皇上的休息,就算林大夫找到了,你也一样是死罪!”
  一句话,瞬间惊醒了丝竹。
  神情呆滞的她,眼眶红红的,已经没了主意。
  “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一切天大的事,都要等皇上上早朝后再说!”
  听着青竹的吩咐,丝竹使劲的点了头。
  她如今最缺的,就是主心骨。
  以前有晋王撑腰,后来有林墨染,现在,主心骨便是青竹。
  第二天,林墨染回到清风阁的路上,就已经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
  那些看到她的人,不是远远地躲开了,就是朝着她指指点点。或者干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在靠近,她们脸上那些诡异的笑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收起。
  这等怪异的氛围,让她的心里一阵不爽。
  不用问,一定是昨晚在玄昌殿留宿的事情,传的满城风雨了。
  哎,事已至此,她却是已经回天乏力了。
  “青竹,帮我沐浴更衣。”
  回到清风阁,林墨染努力的想要摒弃那些胡思乱想,对着婢女青竹吩咐道。
  只是,青竹好像有心事般的愣在那里,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青竹!”
  林墨染有点生气,高声喝道。
  原本还在独自出神的青竹,立马被吓得跪在地上,连连道歉:“对不起林大夫,奴婢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请林大夫恕罪,恕罪……”
  看着她吓成这个样子,再看看一旁脸色惨白,不知道该不该说情的丝竹。
  林墨染最终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哎,算了,你还是起来吧。”看着青竹缓缓起身,林墨染的脸上闪出了一丝无奈。
  “如果你们觉得我丢人了,可以申请离开。毕竟你们也是晋王府的人,并不算是我林墨染的婢女。”
  一番话说出,不光青竹,就连丝竹也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一个劲的求饶。
  “林大夫,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千万别把我们送回去。”
  “当初王爷把我们赠与您,就是要我们尽心尽力服侍的,您要是把我们赶出去了,我们还怎么面对王爷?求求您了,千万不要赶我们走啊……”
  这两个婢女一边说着一边叩头,不一会儿,便已经将额头叩出了血红色。
  林墨染皱眉:“可我……你们跟着我,也是受罪……”
  “不,我们不嫌弃的,我们乐意跟着您。”
  “千万不要赶走我们,好不好?求求您了……”
  “林大夫,好大的威风!”
  正在屋子里乱哄哄的时候,随着一道声音飘进来的,还有那威严冷厉的声音。原先吵闹的两人,终于闭上嘴巴,转头,朝着门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