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未了,耳中忽闻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只见,前方树干之上,无数长蛇,探出头来,张开蛇口,向着这边吐着蛇信,烟秋雨大喝一声,一提气,身子猛地一拔,窜高五尺,右脚在树干上一踏,身子借力飞起,向前荡去,登时只听一声“嗞嗞”之声,树干之上的三条小蛇被他这一脚踩的稀烂。
烟凤梧定睛看去,只见那粗枝浓叶之中,探出许多形态各异的长蛇,有的身长过丈,碗口一般粗细;有的通身色彩斑斓,身形较小,却是剧毒无比;有的粗如车盖,口如碾盘,脖颈三寸之处分出叉来,长出两个头颅;有的身形细长,颈部和尾部却长有短小的四肢,十分丑恶。
这些怪蛇各自仰着蛇头,吐着毒信,如同暗红色的火焰,自树干之下盘曲上来,择人欲噬。
五少见这蛇群来的恐怖,又深知这“妖兽森林”中的蛇无一不是剧毒无比的,而此刻却绵绵密密如天罗地网一般的阻住了去路,心下都叫了声苦。
五个人都明白,眼下五人都飞行在半空当中,又无法像仙人们那样腾云驾雾,更是无法在空中借力,这种情形之下,莫说攻击了,就是做好防御也是十分困难。
只听烟霸骂了一声:“老霸不管了!”一头便往地上扎了下去。
烟秋雨心头大叫不好,连忙喊道:“霸弟,回来!”
然而就算烟霸肯听他的话,这个时候,也是无法办到了,他在半空当中撤去功力,想要再次借力飞回已是不可能了。
却说烟霸身子尚未落地,便凝身周灵子化为大锤,向着身下蛇群猛地砸了下来,同时烟霸运使铁皮功,闭紧双目,整个二百余斤的身子借着下坠的力道,也变得如同一个大锤相似,从天而降,“轰”的一声,蛇群当中登时被砸出两个巨大的血坑。
同时,身旁其他的蛇,嗅到血腥之味,飞快的向着这边逶迤过来,烟霸身子刚刚立起,登时便觉的脚下立足不住,原来脚下无数断蛇虽死,圆滚巨大的身躯,竟比烟霸的脚掌还要粗,烟霸站在上面,立足不稳,登时一跤坐倒。
鼻中乍然窜进一股血腥之气,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一头巨蛇,已然悄悄临近了烟霸,张开大口猛地朝着烟霸咬了下来,烟霸不闪不避,只听一声金铁交鸣,烟霸一声大喝,巨蛇一声痛嘶,身子一顿,脖颈拱了起来,想要将口自烟霸头上仰起来。
它不知烟霸练有铁皮功,一口咬下,如中顽石,登时剧痛沿着牙根,袭遍它全身每一根神经,便想要脱身。
却见烟霸猛地弓起身,两手握定巨蛇上下两颚,奋力一拉,巨蛇一声痛嘶,巨大的蛇头被烟霸沿着蛇口撕成两片。
烟霸丢下蛇身,将灵子锤凝成一柄巨大的铡刀,一路砍将过去,砍瓜切菜一般,中间也有不慎踩在死去的蛇身上,摔倒的情况,但他毫不在意,滚爬之中,不忘挥刀砍杀巨蛇。
烟霸虽勇,然林中巨蛇数不胜记,凭烟霸之力断不能诛杀的尽,到时候若是气力用尽倒在蛇海之中,便是葬身蛇口的命运。
上面的烟秋雨见烟霸不避污秽疯狂滥杀,登时心里一动,叫声:“不好,蛇血乃是污秽之物,霸弟如此作为,只怕会污了‘封灵剑盒’!”
话音未落,却见烟霸身子一顿,背后剑盒猛地剧颤起来,绿色的幽光微微泛起,却是那“兽纹”妖剑嗅到蛇血之味,立时争狂起来,在剑盒之中,铮鸣不已。
同时,烟凤梧背上的“舍心”剑,烟秋雨背后的“祭魂”剑也连锁反应,开始在剑盒之中剧颤。
众人惊疑之中,却见下面烟霸背上的剑盒,颤抖的更加厉害,已然脱离烟霸的身躯,飞上半空,悬在烟霸的头顶,森然的幽绿色的光焰,腾腾的翻滚在剑盒四周。
那些巨蛇见了那绿色的光焰,无不浑身颤抖,各自后退,却是兀自不散,想那蛇乃是天下间最记仇的动物,如今在烟霸手上吃了大苦头,怎肯轻易干休。
再看那剑盒,森然绿气,将整个“妖兽之森”映的更加的诡异,一只巨蛇按捺不住,猛地将身立起,张开大口向着烟霸咬去,烟霸双手一番,铡刀横空劈过来,那巨蛇被斩为两段。
便在此时,却见那半空剑盒之上,猛地劈出一道幽绿色的闪电,“咔”的一声劈中烟霸,烟霸登时双目圆睁,呆在当场,接着,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烟秋雨叫了一声:“不好。”
烟冷月急忙取出灵符,以书信之中所教习的方法,封住烟霸的剑盒。
烟陵发出剑气,斩杀盘曲过来,意欲突袭昏迷中烟霸的巨蛇。
烟秋雨飞身而下,抱起烟霸的身体,手中灵子剑连挥,斩蛇开路。
烟凤梧亦是飞身而下,接过已然受到灵符压制的“兽纹”剑盒,背在身上。
二人不敢怠慢,救回烟霸和“兽纹”便连忙将身纵起,同时双双举出宝剑,身子刚起,便有两条巨蛇劈面飞来。
二人各自挥剑,将两条巨蛇挥作两段。腾身而上,烟秋雨便将烟霸背在肩上,与烟凤梧一同施展轻功,飞上半空,向前飞纵。
四人会在一处,往下看时,登时倒吸一口冷气,却见下面的蛇群中,腾地飞起一条巨蛇,蛇飞到半空气力渐弱将要下坠之时,又是一条大蛇飞起,口微张,猛地叼住前面那条蛇的尾巴,如此周而复始,竟在地面与五少之间连起一条蛇索。
以五少的修为,面对这些巨蛇未必便无法全身而退,然而此时身背妖剑,方才又眼见烟霸所背的“兽纹”剑受到蛇血的污秽竟而险些让那“兽纹”剑中的恶灵蹿脱出来,烟霸更是受到了无妄之灾,也不知几时能够醒来。
一时不敢造次,只盼快些离开这“妖兽森林”离开这一片蛇海。然而,这蛇之一物乃是世间怨念所化,最是记仇,今日本为交配之日,因五人杀狼引动群蛇杀性,坏了繁衍大事,又被烟霸一阵滥杀死伤无算,怨念不息怎肯轻易与五人干休。
眼看蛇索越结越长,烟陵心中一动,挺身来到队伍之后,“辟邪”剑挥出一道经天长虹。
那“蛇索”最前面的那头蛇避之不及,登时受剑,身子萎顿,谁知那蛇竟颇顽强,身子虽然萎顿,却是拼尽最后的气力发出一声长嘶,口大张,一道五彩之气,夹杂着腐臭之味,朝着这边喷来,所过之处,草木尽枯。
喷出这口毒气,那蛇才摔了下去。
后面衔住它的那条蛇连忙将它丢弃,身后的群蛇还在继续结纳“蛇索”!
毒气袭来,烟陵讶然一声,急忙张开周身毛窍,放出满身剑气,将五个人护在剑气之中。
烟秋雨纵观全局,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烟凤梧叹了一声道:“只好用这个了!”说着自袖中拿出一物。
烟秋雨细眼看时,只见那东西,如一根绣花针相似,只是通身泛着火红色的光华。
烟陵道:“‘火云针’?”
烟凤梧点头道:“正是!”
烟秋雨道:“‘火云针’遇血燃血,今日这里一片血海,若是将这火云针放出,恐怕不只是这些巨蛇,就连整个妖兽森林也要被烧了。”
烟凤梧摇头道:“若是如此,岂非功德一件!”
烟陵道:“妖兽森林,妖兽横行,对于我们修炼的人来讲倒是一个修习功法的好所在,但是对于那些寻常百姓来说却是一个绝对不能涉足的地方。”
烟凤梧道:“想我当年经营家族生意之时,亲眼见到无数商队由于这妖兽森林的阻隔,无法完成运送任务,而受到惩罚,至令无数商家倾家荡产,我也曾亲自押解商队,走过妖兽森林好几次,不知在此葬送了多少兄弟。这一次,若能彻底毁掉‘妖兽森林’那正和我意,我所担心的是我们众人的性命。”
烟秋雨道:“是啊,‘火云针’遇血即燃,一旦投下,此地便立马变成一片火海,再加上巨蛇遇火闹动,倒时候火海之中,必定是巨浪翻腾,稍有不慎便会殃及我们。”
烟凤梧道:“所以,我早有考量:由秋雨兄运助烟陵发出‘满身剑’护住你们四人先行一步,而我留下断后,你们众人离开百丈之后即放出烟火信号,我便放出‘火云针’,然后借火遁逃走!”
烟秋雨道:“这样对你来说岂非太过危险!”
烟陵也道:“是啊,若说断后,除我之外还有谁更合适?”
烟凤梧道:“不用争了,你修为虽高,却一心沉迷剑道,不曾修习过遁法咒术,莫说‘火遁’之法,就连这‘火云针’该如何使用也未必知道吧?”
“这……”烟陵一时语塞。
烟凤梧笑笑:“这‘火云针’与一般的飞针法宝有所不同,需要搭配咒术才能使用,我经营烟家商户多年,为了应对瞬息万变的时局,对每种术法都曾经修习过,不用为我担心。退一步来讲,你们四人安全离开蛇海,还要靠你的‘满身剑’开路!只是要出‘妖兽森林’尚需数千里之遥,你运行‘满身剑’可能气力不济,而秋雨兄可将身内灵子运用自如,此去艰辛,就有秋雨兄孕化功力助你,我这样的安排是经过深思熟虑,不要再推辞了!”
“他说的对!”烟冷月忽然说道,“这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让他留下断后吧!”
虽说烟冷月这句话,是顺着自己的意思说的,烟凤梧听了心中还是不自觉的凉了一下。
烟凤梧苦笑一声:“哈,月妹说的对,事不宜迟,你们快些去吧!”
烟秋雨与烟陵对视一眼,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烟秋雨背定了烟霸,烟陵正欲放出“满身剑”却见烟冷月身子一转,靠到烟凤梧身边。
“月妹你!”
“我留下助你!”
“不行……”
“你命令不了我!”
“你会火遁之术吗?”
“你那火遁带不了两个人吗?”
“你,我不……”
“不要说了,稍时‘满身剑’放出,群蛇必定群起而攻,凭你一人断得了后吗?对你的实力,我可是十分的怀疑!”烟冷月依旧一脸的寒霜。
烟秋雨道:“你二人留下,相互照应,脱身的可能更大,我们反而更加的放心!”
烟冷月自怀中取出几张灵符,交给烟陵:“为防止‘兽纹’剑再次暴动,还是把这些带在身上吧!”
烟秋雨点点头道:“记住,你们两人身上尚有属于自己的使命,一定要全力保护自己和对方的安全!”
烟凤梧低头不语。
烟陵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说着,放出“满身剑”,剑气护住烟霸、烟秋雨连自己三人,向前飞纵。
脚下与树上的蛇群感受到敌人将走的气息,登时,嘶嘶不绝,择人欲噬。
“为什么要留下?”烟凤梧问身边的烟冷月。
烟冷月双目紧闭,一脸寒霜:“我不想在日后被你纠缠的时候,想起今天是你救过我,而不好意思把你一脚踢出去!”
烟凤梧苦笑一声:“哈!”
烟冷月宝刀在手,连连挥舞,冲杀了一阵,见那蛇群死伤虽众,却是络绎不绝,知道这些蛇报仇心切,皆是舍命来拼,想要固守一处谈何容易,便与烟凤梧商量:“咱们且战且走,将这群蛇引到他处如何?”
烟凤梧道:“办法是好办法,不过你往四周看看。”
烟冷月方才只顾斩杀冲过来的巨蛇,没有留意四周情景,被烟凤梧一提醒,急急睁目向四周望去,登时心中一凉。
原来,之前那些缠绕在树上的蛇,见到地面上的蛇结成蛇索追击众人,一时受到启发,也都首尾相衔,结成一条条的蛇索,向着两人飞噬而来。
一时之间,以二人为中心,地下,树干之上,树冠之中,上中下三处,冒出无数条蛇索,色彩斑斓各异,好似无数彩带,凭风飞扬,将二人围在中间。
“哈哈哈哈……”烟凤梧哈哈大笑,“真是人间奇景,如此妙相,得与月妹一同欣赏,若能化险为夷当是此生难忘令人回忆的场景!”
烟冷月嗔道:“这个时候,还不忘贫嘴!”说着,好似发泄似的挥出一刀,斩断一条长蛇。
烟凤梧道:“月妹,如果此回是你我最后一战,你会后悔留下吗?”
“呸!”烟冷月喝道,“我可不想跟你死在一块!”
“哈哈哈”烟凤梧笑道,“原来月妹你也会说‘呸!’。”
“你”烟冷月登时只觉气海一阵翻腾,一溜怒火窜上来,举手便向着烟凤梧脑袋上打去。
“哎哟!”
烟凤梧揉着脑袋:“真,真是……”
“是什么?”
“什,什么都不是,都不是……”
“你才什么都不是!”
“啊,是,是,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
“扑哧——”烟冷月看着烟凤梧的样子,一时忍俊不禁。
“你笑了。”烟凤梧一边斩杀迎面飞来的巨蛇,一面说道,“向来不苟言笑的冷月妹妹,今日为我一笑,那刀山火海,此生无憾了!”说着,手一挥挥毫泼墨之势纵出,登时震散一条蛇索。
烟冷月见他发出“泼墨”之招,登时心中一动,“留白”之招应手而出,一时群蛇辟易。
烟凤梧笑道:“‘泼墨’之招与‘留白’之招今日再会,却是联手御敌。”
烟冷月一时心弦乱颤:“泼墨淋漓填充一纸留白,危险之中,能与你两背相贴,我没有遗憾了!”
“啊!”烟凤梧登时觉得一股温柔的气息,忽然的自四面八方卷入自己的心中,将一颗心揉碎,洒在温暖的泡沫里,突来的幸福令他陷入了温柔的震惊之中,烟凤梧不禁回头,眼中含泪看着冷月下的倩影:
“并非是泼墨填充了留白,而是留白之笔令挥毫的墨点找到归宿,从此,落定!”
烟冷月目中凝泪,低头不去看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口清气,心中顿时无比的安泰,终于承认了自己一直趋避的感情,终于不必在纠结挣扎,终于不用在担心一觉醒来,甜蜜的感觉忽然离自己而去。
此时,只听一声爆响,远天顿时一朵烟花绽放,霎时金雨飘落,辉映此处一对璧人。
两人回身四目相望,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看到自己的身影在对方眼中被名为“珍惜”的深意浓浓裹定。
“呀!”烟凤梧一声清啸,右手食中二指捏住“火云针”,引诀施咒,但见“火云针”光华蒸腾,红光灿亮欲燃,念咒方闭,烟凤梧捏定“火云针”,对准了一时目光锁定最大的一条飞蛇,二指一展,叫声:“去!”
但听一声震天霹雳,一道红光耀目生花,自空中一折,并未向着飞蛇冲去,而是在半空飞快的打了一个旋子,带起一溜火光,所过之处,将草木燃烧数处。
但见那一溜火光,在空中盘旋良久,仿佛在寻找自己的猎物,猛然,嗖的一声,横空而下,朝着群蛇飞去,如星飞,如电掣,飞到蛇群面前,但见光焰一闪而没,霎那之间,登时火光天耀,一条火龙在蛇海之中争扎扭曲,想来是“火云针”飞入此蛇身中,遇血燃血,登时将整个蛇身都烧着了,看去如一条火龙相似。
只见火龙翻舞之处,无不燃起滔天火光,同时,“火云针”自火龙体内飞出,如同行针刺绣一般,钻入那无数条“蛇索”,只听“啪啦”连声,蛇索相连之处,爆出无数火星,随即整条整条的燃烧了起来,方才色彩斑斓,五光十色的五彩蛇索,如今已成无数条火色长索,在空中飞舞,煞是好看。
“火云针”腾空穿梭,登时蛇海变火海,火焰怒腾腾而起,无数巨蛇因耐不住烈火焚身之痛,身子猛然一腾,跃高四五丈,险些殃及烟凤梧、烟冷月两人。
登时,烟凤梧口中念动咒语,收回“火云针”,再开火遁之术,运行周身灵子,顿时灵子蹿腾而出,护在周身,将二人包围。
烟冷月一惊:“火……这就是,火遁?”
烟凤梧笑道:“不是!”
烟冷月问道:“你为什么还不用火遁?”
烟凤梧苦笑道:“因为我不会!”
烟冷月一怔,烟凤梧已然将她整个抱住。
烟凤梧催动周身灵子,在二人身前化出一个防护罩。
“我不会让你受伤!”烟凤梧施展芥子之术,将尚未回过神来的烟冷月身形化为芥子大小,再将她全身护定。以全身功力,催发灵子克火属性,腾身而起:“我要为她冲出去!”
烟凤梧身形冲天而起,此时,方圆百里之内已经尽成一片火海,火焰席卷向天,浓烟将整个妖兽森林遮住。
浓烟狂飙之中,但见烟凤梧四处冲突,却是生路难寻,反而无数浓烟自灵子的空隙之间透入,烟凤梧已有几分的迷乱。
此时,忽觉背后剑盒震动,一道靛蓝色的光芒飞起,将烟凤梧全身罩住,蓝光过处,烟火四散,蓝光摇摇荡荡,如孔明灯一般飞向半空,渐渐将烟凤梧的躯体,带至不知名的地方。
烟凤梧只觉头重脚轻,随即眼前一黑,昏迷不醒。
第二十三章 脱离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