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敢就这么上车了,我倒是想起一事!”麻子说着跟白云要了根烟,点着抽了起来,“早年吧,我听咱们屯那个花婆子讲过一个真事,说这山里有小脚婆婆,专门搭过路车,有一次吧,花婆子跟海生赶着驴车去拉稻草,那驴走着走着就呼哧呼哧大喘气,花婆子以为那趟拉多了,就往下卸了几捆,可驴还是很吃力,海生以为驴犯较劲,就用鞭子猛抽,结果几鞭子下去,驴反倒不走了,趴在路上,沉甸甸的耷拉个脑袋,花婆子感觉不对劲,就下了车看看咋回事,的亏这么一看,你们猜,看见啥了?”
?“难道跟咱们一样?驴蹄子上粘了三寸金莲?”
?“哪呢,在驴脖子上有根绣帕系着,花婆子就随手扯了,可这么一扯,当时就一阵阴风扫过,花婆子就瞅见黑风里一个小脚婆娘不乐意的眼神,一遍一遍对着她嘀咕,不就是搭你趟车看看山景嘛,你让我看不成,我就让你走不成!”
?“后来咋啦?”
?“后来海生小犊子不服,随手扔了那绣帕,结果花婆子那车就一直没走成,花婆子就在附近找那绣帕,哪能找到,结果那车就一直停在山路上,当时那驴都走不了,那次后,花婆子家愣是活活饿死了一头驴!”
?“那你咋知道咱也遇到小脚婆婆搭车了?就是因为三寸金莲?”
?“小脚婆婆吧,每次搭车都有不同的记号,有时候是绣帕,有时候是鞋子,还有时候就是一个手印,因为咱们屯花婆子每年都到山里打干草,冬天生炉子点火用,所以遇到不止一次小脚婆婆搭车,我刚说的是早年她第一次遇到,后来几回她都不敢得罪小脚婆婆,就是驴拉不动,人下来推车也要推,可千万不能让她看不成山景!”
?“那你说咋办,咱们就继续开车拉着小脚婆婆?那她啥时候下车啊?”
?“我没说完呢,要是小脚婆婆就是安生搭车,咱也不怕,反正她也不影响咱,但是,你们知道小脚婆婆为啥能让一头驴都走不动吗,你们想,一个小娘们能多沉,因为小脚婆婆不是一个人,你要是满足了她看山景的心愿,她会招呼很多伴儿都来搭车,你们看见咱轮胎了吧,已经两双鞋子了,至少她已经招来一个伴了,要是继续呢,咱这车可保不准能拉动那么多!”麻子说着吸了一大口烟,吐着烟圈。
?“那麻子哥,咱们不拉也不成,拉也不成,那不是进退两难?”白云问到。
?“白云,咱车上装备多不,能不能弃了车,背上装备,步行走?”
?“一定要弃了吗?”
?“是呀,麻子,就没别的办法吗?”
?“我也只有这法子了,因为咱们赶走小脚婆婆就是得罪了她,车肯定走不了,万一她连车门都让咱们打不开,那不是装备也拿不了了?要是咱们继续拉着她上路吧,我看咱们路远,一路下来,超载了,还是不行,想来想去,咱们还不如就地停下,就当这是目的地了,也不得罪她!”
?“有道理,那也只有这样了,咱们人多,都是爷们,要不试试分配一下,看能不能带上装备,行的话,咱就这么办,实在不成,咱们看看能不能有些东西扔了,或者把不是很需要的暂时就扔车里,这山很少有人进,被偷的可能性不大!”
?“行!”晴朗也赞同。
?大家伙思量来思量去,只有这样,于是就准备从后座跟后备箱里搬装备。
?结果,车门打不开了。
?“操,车门真打不开了!”
?“麻子,是不是咱们说话她能听懂?”
?“麻子哥,要是小脚婆婆能听懂,那也有法子,咱们好好跟她解释一下,让她不要难为咱们!”白云说着就一大套话的对着轮胎说,什么我们也是不容易,有任务,要是婆婆行个好,别招呼太多的伴儿,后来还补充了一句,这车能载几个人。
??麻子一直守着车门,不断的试,白云说一段,试一次,结果一个钟头过去了,车门还是打不开。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麻子骂了一句,刚要掏枪,发现没带,去京城的时候就没带枪,枪在屯子里。
?“咋弄?”我看着山魈,山魈看着白云,白云看着晴朗。
?“麻子,刚才你不是说屯里花婆子扯了绣帕看见了黑风中的小脚婆婆吗?”晴朗问。
?“是!”麻子应着。
?“这样,咱们赌一把,但是心照不宣吧,我分工一下,咱们五个人,四个人分工四只鞋,我负责别的,你们四个每人选择一个车胎,我喊OK,大家,明白?”晴朗分配着。
?大家点头,摸不透小脚婆婆到底能不能听懂我们的谈话,万一真懂,只能这样不太明了的说明接下来的对策跟行动,晴朗的意思是既然她不吃敬的咱就来横的。
?我也的确好奇晴朗的本事。
?我跟白云算是身手不行的,所以白云跟麻子在车一面,一个负责前轮一个管后轮,我跟山魈在另外一面,我负责前轮,山魈管后轮,大家这样错开身手强弱,也好突发事故不至于措手不及,彼此有个照料。
?晴朗则趴在车底下。
?各就各位,晴朗躺在车下跟我们每人眼神回合一番,大家点头,一声OK,我立马扯了自己管辖的那只三寸金莲鞋子。
?肯定是同步动作,顿时之间,晴朗与车底之间一层黑风混着黑雾,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哀怨的眼神似千箭万火射穿你的心房烧灼你的心室,我几乎是被那个如刀一样的眼神瞬间割破了血管似的,整个人浑身都有种滴血的疼痛感,就在我还没来得及看懂那双眼神的具体含义,就听见空气中唠唠叨叨的声音“我要去看杜鹃花,你们带我去看山杜鹃!”
?晴朗一个窄小空间翻身,伶俐的反扑住小脚婆子,嘴上很霸气的吼了一句“哥们我让你去天堂看玫瑰!”。
?只见那层黑风就被压到了晴朗高大的身躯下,刚好挤到我这边轮胎一萎黄干瘦的小脚,那是一双脚骨严重变性的三寸金莲,让我突然心生怜悯,也许这只是一个旧社会小脚女人足不出户死后的执念吧。
?但是晴朗可不管那么多,从中指上弹出一个戒指面,里边瞬间射出来数十根蛛丝一样的线,飕飕射向小脚婆娘身体的几个部位,不到半秒钟,就如同一个被蛛网束缚的人虫,怎么挣扎都逃脱不掉,一缕缕黑风从车底下往外挤散,最后蛛网里的黑风越来越稀少,只剩下一具干枯的佝偻女尸,这一切就发生在两分钟之内,我们几个都没来得及明白咋回事,晴朗就一个滚动从车底下撤了出来,而后手一抖,牵动蛛网扯出那具女尸。
?“我得个乖乖,哥们,你行啊,打今个起,麻子我就决定崇拜你了,回头教哥们几手呗!”麻子一看这么简单搞定的事,屁颠屁颠的过去拍晴朗的马屁。
?“抠了她眼睛,粘在咱们车窗上,带她去看山杜鹃!”晴朗说着就狠手一插,女尸的一对眼睛就活生生被抠了下来,剩下一洞黑漆漆的眼洞,让我不忍再看,晴朗看上去是个阳光暖男,但是我看出来了,是个手恨心脆的人。
?“晴朗小哥,咱们是不是恨了点?”我的确很怜悯这个只是想看山景的女尸。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夙愿无碍,只是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到陷害别人的基础上,你纵容了就是罪上加罪,既然她这么放不下,那就满足她!”晴朗说着掏出口香糖嚼了嚼,吐到车窗上,真就把小脚女尸的一对眼珠子粘上去。
??麻子随即打开车门一试“靠,上车!”
??车门开了,我们几个火速上去,继续赶路,麻子一路哼着小曲儿,乐滋滋,可我总不敢转头,正怕不小心看见窗上那一对幽怨的眼睛。
??麻子开车,白云自然换到了麻子原来的位置,我在中间,一边是白云,一边是山魈,被两个人围着,人也慢慢平复了刚才的震惊,晴朗则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透过车镜,我看着那张温暖似阳的脸怎么也想象不到,人,一张脸,永远看不透内心,原来表里不一,是有道理的,但是,我佩服晴朗刚才的那句话,也许,是我历练少了,不懂人事。
?白云身上淡淡的烟香弥漫,我不再去想刚才的插曲。
?“麻子,你知道路吗?”山魈许久问了一句。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是去邪陵,只有我跟山魈知道那个地方,但是我不认识路,看来山魈应该是记起来了,让我也再次迷糊为什么山魈一进林子就记忆力可以,去了铺子就失忆的急速,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山魈的失忆,是别人的操纵还是身体的缺陷?
?我总感觉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看不见,但确一直伸向我们这群人的周围。
?“这是进山唯一的大路,我只能走这个!”
?“再开一段,就要停下了,我们只能步行走过去!”山魈说着。
?“好,到该停的地方,你说声!”麻子说。
第六十章 搭车的小脚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