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哪?睁开眼之后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略有些刺眼的白色,难道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吗?那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呢?刚刚恢复意识的路凄冉直直的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路凄冉感到了一阵疲惫的感觉,然后费力的移动了一下脑袋终于发现了异样,路凄冉在那片纯白之中看到了一个天堂和地狱里都不会出现的东西——电灯。
看到了天花板上的电灯这让路凄冉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之前那种身体轻飘飘仿佛在空气中浮游的感觉瞬间消失了,身体一下子恢复了实感,难以想象的疲惫感和沉重感一下子占据了路凄冉的全身,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样闷得慌乱中的路凄冉几乎晕厥,但是她身体却完全动弹不得,这和刚才那种轻飘飘的感觉相比,现在的路凄冉简直是像一下子从云层跌到了石板地上,让人痛苦万分。
然而,这身体上的痛苦还不算最让路凄冉痛苦的,最让路凄冉难以接受的是随着记忆涌上来的、在精神上的打击。路凄冉从脑海中不断涌出的混乱记忆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痛苦,但是现在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之前身为金牌杀手的身体本能吧,路凄冉在慌乱了一会儿之后就强行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一边抑制下来身体上那极度不舒服的感觉一边努力的回想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首先是自己拥有了一个小生命,然后大概是和某人一起出去野餐,然后有人出来刺杀自己,自己和某人一起逃跑结果被那个人暗算了,之后、之后自己就……
仿佛是身体本能拒绝了一样,路凄冉突然十分恐惧从这之后的记忆,突然希望自己不要想起那段记忆了,就让自己这样安静的休息好了、就让自己这么安静的遗忘好了,但是,路凄冉也知道,自己的这些幻想都是不可能的。
让人苦痛的记忆仿佛是落水的气球一般自然而然的浮出了水面,即便路凄冉不希望想起来、但那些恐怖而又让人痛苦的回忆还是一个个的涌现在了路凄冉的脑海之中。
冰冷、肮脏、残垣断壁,恶臭、铁锈、一片废墟。
路凄冉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时候自己被铁丝捆在了一家废弃医院的铁床上动弹不得,而自己腹中的生命也随着一阵阵的剧痛化成了殷红而温热的血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肮脏的地上,然后慢慢变凉、凝固,招来老鼠、苍蝇和虫子。
巨大的冲击甚至让路凄冉一下子没能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孕育了生命、第一次孕育生命、第一次即将要成为母亲,那种喜悦、那种不安、那种期待、那种憧憬、那种兴奋,全部被人变成了一堆让人疯狂绝望的血水!
路凄冉清楚的记得自己被困在梆硬的铁床上,下腹里的生命在一点点流掉的感觉、那种伴随着剧痛、生命力一点一点无法抑制的往外流逝的感觉,那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死去却完全束手无策的感觉,即便是现在想起来路凄冉还是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也正因为如此,在之后路凄冉才会选择用割腕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路凄冉现在记得很清楚,自己用一片普通的刀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因为是杀手的关系所以路凄冉对于人体构造相当的清楚,割开皮肉的手感也很熟悉、害怕下手的心理障碍也几乎完全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感也完全败在了自己没能保护自己孩子的负罪感之中。
然后,随着一阵激烈的痛楚,路凄冉的手中清楚的传来了切割肉质的触感,而且因为一心求死路凄冉这次下手也十分的重,这深深的一刀完全切断了她连接手掌的动脉血管。
在刀片滑过的下一瞬间,温热而粘稠的红色液体便像是水管爆裂了一样,不可抑制的从伤口中喷涌了出来,如同高压水枪般一下子就飞溅到了四壁和屋顶的天花板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这一刻路凄冉确信了,自己割脉出的血绝对是致死的量,这是作为杀手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感受到一阵阵剧烈的、简直要让人晕厥的剧痛,但是路凄冉却还是安心的倒在了地上,慢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体从因为疼痛而发热到因为失血而渐渐变冷,在路凄冉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的脑海之中是她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但是,为什么自己现在还依旧活着呢?路凄冉清楚的记得,在自己割脉之后涌出的血液,那明明是致死的出血量啊?只要不到几分钟身体里的血就能流的干干净净,这种重伤为什么自己还会活下来呢?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死呢?为什么自己还是没能见到自己那尚未出世的孩子,然后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呢?
路凄冉在疑惑之中还带着一丝愤怒,自己一直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一步一步都被别人算计着,被别人视为敌人、被别人背叛、被别人追杀,甚至为此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一直辛辛苦苦走到了现在,为什么到现在自己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了呢?自己为什么还必须要忍受这个残酷的世界呢?
但是,路凄冉胸中燃烧的愤怒只是一闪即逝而已,随着愤怒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悲伤和痛苦。只要一想到自己才刚刚拥有的孩子、那个毫无过错的纯洁孩子就这样在自己的身上流逝而去,就这样因为他人丑恶的嫉妒、因为那肮脏而卑鄙的家伙而死去,路凄冉的心里就会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和虚脱感,甚至连为自己孩子报仇的想法都觉得没有力气去实现了,现在的路凄冉就只想永远的离开这个卑鄙肮脏而又残酷的世界。
第三百一十二章:精神恍惚